踏着落日的红霞,侯平缓缓往租住的家中走去。 从县学到他家,刚好路过陈家的院子。 自周二、周通父子被判刑之后,陈家就只剩下陈小姐一人。 由于陈小姐年纪太小尚未及笄,县衙就派人去通知了远在三河县的陈家亲戚。 陈家的亲戚过来住了几天,就说要接陈小姐回三河县去照顾。 于是便把陈家的家财都打包带去了三河县。 本来陈家的院子也是要被卖掉的,但是因为陈家已经成了有名的凶宅,有钱人自是没必要去买座凶宅。 一般人家又买不起这么大的宅子,最后便只能荒废在这里。 据说带走陈小姐的是她大伯,走的那天陈小姐哭的可凶了。 侯平路过陈家门前,隐约间听到里面传来嘤嘤哭泣的声音。 然后发现陈家大门上的锁开了,门也虚掩着,便忍不住凑上去往里面看了一眼。 结果差点没把他的魂给吓没了,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孤零零的坐陈家院子里的石凳上。 哭声就是那个人影传出来的。 会哭的应该是人,侯平壮起胆的喊了一句:“你是何人?跑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影听到侯平的声音后缓缓转过头来,待看清侯平的样貌之后,怒吼了一声:“是你?” 此时侯平也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人影,竟然是本应该已经去三河县生活的陈小姐。 “咦,陈小姐?你不是被你大伯带去三河县了么?怎么会……。” 侯平话没说完,就发现身后来了两个男人,正是当初带走陈小姐的陈家大伯和陈小姐的堂兄。 陈家大伯一脸焦急的叫道:“唉哟,宁丫头,我的小祖宗,你可是让我们好找啊。” 说完又对侯平点头哈腰的道:“侯师爷,真是抱歉了啊,那个我这侄女前两天说想家了,就趁我们不注意,自己偷偷跑了回来,我跟她堂兄这一路好找啊。抱歉啊,给您添麻烦了。” 衙门里对陈家大伯的身份是经过核对的,都有乡民和陈家族谱为证,身份做不得假。 虽然陈小姐突兀的回到陈家,情形可疑,但是陈小姐已经被衙门判给了陈家大伯照顾,他们就是法定的一家人。 侯平身为外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哦,没有什么麻烦,我只是路过。” 此时陈小姐的堂兄已经到了陈小姐身边,挽住了陈小姐的胳膊。 陈家大伯见儿子把陈小姐带了过来,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教训道:“宁丫头,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跑回来干什么?以后三河县的陈家才是你的家,我知道你不喜欢你大娘,嫌她啰嗦,但是她也是一片好心为你好,以后你可不能再这么跑了,要不我们怎么跟县老爷交代啊。这不是要急死我们吗?” 陈小姐一句话也没回应,只是用一种极度仇恨的眼神看着侯平。 然后就被陈家大伯和她的堂兄,一左一右,似是押解又似是搀扶着缓缓走远了。 侯平眼睁睁的看着陈家大伯再次把人带走,满心都是疑惑。 只是有再多的疑惑,现在都只能说是别人家家的家事,外人插手别人家事,自古都是大忌讳。 可是陈小姐那仇恨的眼神又一直让他觉得心情不宁,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追上去看看。 不过他追出了好长一段路,也没有发现陈家大伯三人的身影,只能无奈的放弃。 …… 接下来两天,侯平都在县学授业。 短短三天的时间,他就已经得到了众多附学学生们的喜爱与认可。 林茂和两个训导见侯平也没闯出什么祸事,加之府试在即,就把附学的授业任务完全交给了侯平。 而他们三人侧重点辅导其他有望通过府试、院试的重要学生。 在这种事情上,作为嘱托的侯平,是没有发言权的,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教授附学学生是不可能出什么政绩的,因此压力也比较小,只要不出什么差错就行。 侯平是个师爷,就算做出政绩,那也是知县的政绩,跟他本人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一入师爷行,便等于前程尽毁,这辈子,能得到的最好前景,也不过是在某个重臣家里当个幕僚。 所以政不政绩的根本无所谓,对他来说没有压力反而能轻装上阵,以平常心对待工作。 附学的学生要么是刚入学的新生,知识储备远远达不到参加府考的要求; 要么就是已经参加多次府考都没通过的童生,是已经基本被放弃了的童生。 所以都没有府考的压力,也就不用在乎学生们能不能学成。 而学生们也对这个一点架子都没有,还能有问必答的奇特夫子更加喜爱。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大家竟然都在背后称侯平为‘问不倒夫子’。 仅从‘问不倒’三个字便可知道学生们对侯平有多么认可。 当然,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学生们这么高的认可,累肯定是要累一点的。 不过今天是正式发放薪水的时候,看着到手中的白花花银子,侯平便感觉这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现在的薪水是每月二两银子,算得上不错的收入了。 由于之前预支过部分银子,实际到手只有一两五钱。 然后张鹏那边额外给了一两银子,作为协助破案的补贴。 加上之前没花完的部分,他现在手中又有了五两银子的巨款。 单身男人身上有了钱,自然就会产生一些花花心思,所谓饱暖思那啥,就是这个意思。 自从在醉仙楼偶遇陈应龙后,这段时间他都没敢再想青楼的事。 一来怕再遇到熟人尴尬; 二来也是感觉手中的钱不太够,万一完事了发现没钱付款,被人暴打一顿可是万万划不来的。 不过现在有五两银子的巨款在身,怎么算,应该都是足够潇洒一夜的了。 去……,还是不……去呢? 真的是很难以抉择的问题啊。 放学后,侯平回到破旧的租房中坐了一会。 总感觉沃胸前的五两银子炙烈如火,仿佛一抹星火,要将他整个燎原一般。 那天在青楼里看到的轻纱曼妙的小姐姐们就仿佛印刻在脑海中一般,怎么也挥散不去。 心里就如同猫抓、狗刨一般难以忍受,冲动,烦躁的想发疯。 不行,忍不了,实在忍不了。 拯救失足女孩,是每一个有志青年义不容辞的责任。 囊中羞涩那也就罢了,现在有了钱,如何还能如此小气? 想到这里,侯平已经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飞奔到衙门,借了匹快马就往通州城方向策马飞奔。 今晚,应该是个拯救她们的好时候。 看着侯平策马飞奔的样子,众差役的脑子里都充满了疑问:侯师爷这么急匆匆的赶往通州,莫非县里又出了什么大案子?怎么一点都没听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