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人的意料,这次崔氏没有为兰花说任何的话。崔氏像没有听到盛轩和兰花之间的冲突,她压根就没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小岚在屋外听见了盛轩说的话了,便低声吩咐了小绿两句,然后小绿就转身进屋了,一会的工夫,两个媳妇就半拖着兰花从屋里带了出来到西屋里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申氏也被打发了出来,显然她也被剥夺了给盛老爷子净身、穿衣的资格了。 屋里面此时只剩下了崔氏、盛诺、盛凯、盛浩、盛轩还有张氏、刘氏和许氏,显然这些人是送老爷子最后一程的人。 虽然儿媳妇和孙媳妇留下了,但是老爷子有这么多的儿子,那么给他擦身的活计自然就不会轮到儿媳妇和孙媳妇的身上。崔氏坐在炕上,带着四个儿子给盛老爷子脱衣服,用湿帕子给老爷子仔细的擦拭身子,再有荜子给老爷子将头发梳理好,张氏、刘氏和许氏则聚在炕梢给老爷子整理装老的衣裳。 装老的衣裳是早早就备下的,从内到外好几套,普遍的做法先是一件一件的套好了,然后再给老爷子穿上,而不是一件一件得给穿。三个人都是利索的人,一会儿的工夫就将衣服都整理妥当了,然后崔氏又带着四个儿子,趁着老爷子身子还软和的时候,将整套的衣裳给他穿上了。之后一众人便放声大哭了起来,这个时候外面的人才将灵床抬进了屋里,众人帮扶着,将老爷子抬进了灵床上,整理一番后,就有人摆设了香案等用具,这样装殓才算完成了。 装殓做完后,便是开始接受吊唁了。庄户人家,消息都是口耳相传的,哪家有人没了,转眼的工夫,十里八村的人都就知道了,不用人报丧,有礼往来的人就会自动的过来吊唁。 办丧事不同于办其他的事情,庄户人家重礼,但是因为物力有限,拿不出重礼出来,一般吊唁的人都是拿一扎纸就行了的。庄户人家称这种礼为吊纸。当然了,也有送白布和礼金的,不过这种行为庄户人家很少会这么做,一般都是富裕的人家或者关系非常亲密且走动特别近的亲戚才会这么做。 近处的乡亲们是不用报丧的,但是远处的亲戚就得打发人去报丧了,盛玉贵就问盛轩,还有什么亲戚需要去通知的。 盛轩想了想,就道,这个得去问崔氏,因为他这边的亲人只要吩咐苏叶去通知就行了。 “都死绝了,没人!”崔氏回复道。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盛玉贵就问了盛诺一句,“大哥,有要去报一声的亲友没?” 盛诺并不说话,只看着盛轩,盛轩也没有说话,哥俩僵持了一会儿,盛诺便摇了摇头。 “那就这样吧。”盛玉贵就道。 盛老爷子那边没有来往的老亲,崔氏这边也没有,至于盛诺、盛凯和盛浩的岳家,早就没有来往了。而盛轩的岳家现在已经过来帮忙了。 虽然盛玉贵做着知客,但是一些事还是得有主家来定夺,“大姨啊,我大叔没了,这个大事,咋个办法的,你老发个话吧。” 盛玉贵跟张家结亲,跟老盛家也算是亲戚,算是崔氏的晚辈了,况且盛玉贵在村里很有威望,并且八面玲珑的,很得村里人的尊重。 “我一个孤老婆子,我能说啥?”崔氏沉思了一会便道,“再说了,我手里头一文钱都没有,都让小远那个王八犊子给偷走了,要怎么操持,你找他们去。”说完这些话,崔氏便不吭声了。 盛玉贵只好找盛诺、盛凯、盛轩和盛浩四个兄弟去商量了,作为孙子辈的小宏和小文,虽然也都在现场,但是在这件事情上的发言,他们却要排在父辈们的后边。 一阵沉默盛诺、盛凯、盛浩都不说话,盛凯就道,“这件事麻烦玉贵兄弟了,这个事你尽管铺排,发送老爷子要用的银钱,都由我家来出。”盛轩就道。 “三哥啊,我知道你的为人没话说。”盛玉贵就道。不光是盛玉贵,就是村里的大家伙其实也都已经猜到了,发送老爷子的一应费用都是要盛轩一家子来出的。盛玉贵走这个行事来问一问,是依着规矩,他这也是为了给盛轩做脸。 这样的一件大事定了后,盛玉贵就放开手脚来铺排了,家里凡是带眼色的物品都要收起来的,大门上挂了白幡,几个媳妇和来帮忙的媳妇也都坐在炕上,快手快脚的剪裁白布、缝制孝衣孝帽。这白布是刚才张氏从家里拿来的,庄户人家的习俗,老人没了,儿子、媳妇、闺女一律是要披麻戴孝的,孙儿辈只要戴孝帽绑白布带就行了,不过长孙却要跟儿子辈一样的,需要穿整套的孝衣孝帽。至于那些关系远一些的只需要戴一顶孝帽就行了,至于那些更远的亲戚,就只需要绑一条白布带就可以了。 过来帮忙的媳妇都是手脚勤快的,一会的工夫,就将孝衣孝帽都缝制好了,然后大家便一一的穿上了身。兰花本来也是要穿孝衫的,可是她只得了一顶孝帽,至于周树人、小金、小金媳妇和小银只得了一条白布带。这还是盛轩不肯将事情做绝了,若是换做更厉害一些的,就是这些东西都是没有的。 崔氏按照规矩,也是要戴孝的。自打老爷子咽了气,崔氏一直坐在炕上,就一直没有下地,此时村里的老姐妹将白麻衣给她带来了,想帮她戴上,可是却一把被崔氏给扯了下来。崔氏只是坐在炕上,也不说话,也不戴孝的,任凭村里的老姐妹劝她,她都梗着脖子不去看也不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