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啊，你们打算送点啥？”盛轩就问道。 盛老爷子在信里并没有提及要向盛轩和盛浩要礼，他只是在心中略提了一下，今年过年家里没有蒸馒头、蒸包子啥的了，自是感叹一下自己没得吃，有些想念盛家屯子了。 盛浩不傻，他自然明白了盛老爷子的潜台词，老爷子也想吃这些过年吃的东西，只是他不好意思张口要罢了。 “四叔啊，这个送礼的事，你应该回家跟我四婶他们商量一下的。”小岚道。 等送走了盛浩，小岚一家人围坐在了一起，商量这些礼该怎么送。 进了腊月，尤其是傍年根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要蒸馒头、包包子的，给老爷子送些过去也没啥。 “小亮成亲，你说我们该送点啥呢？”盛轩就问张氏。 “照着春花成亲的时候的吧，再加厚点也成”虽然盛轩反感小亮入赘的事，但是他毕竟只是个做叔叔的，人家爹娘都乐意，他没啥资格发表不乐意的意见。 况且，小亮以后的日子过的好与不好，得长处几年才能看的出来。听张氏说，那个王三姑娘是个爽利的人，小亮性子又绵软，他只盼着王三姑娘别欺负小亮，不过，王家的日子过的富足，小亮去了，也算是能过上好日子了。 以前没分家的时候，盛家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起，张氏和盛轩也算是看着小亮长大的，因此这次，夫妻二人都走了心的。 “还有啊，刚才孩子她四叔说了，咱们今年给河间县那边送点啥？”盛轩就问。 “这个事，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的，那边我是不会去了。要去，你就自己去。”张氏道。 “我去啥？这马上就要到年根了，家里哪能少的了我啊。”盛轩就道，“现在咱们即便是送礼过去了，老爷子和老太太年前也吃不着了不是。要不咱们就是捎点馒头、冻豆腐啥的过去吧，这些东西露天冻着就行了，也不怕放坏了，这些玩意，让人捎过去就行了。” “还找人捎啥捎啊，你自己去不就行了？”张氏没好气的道。 小岚见张氏语气不对，马上跟小婷和小文使了个眼色，然后三个孩子麻利的下炕，安安静静的走了出去，并给夫妻俩带上了门。 这边刚关上门，小岚几个就听见张氏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你这都好长时间没见着你爹娘了吧，平日子不是老挂在嘴边吗？这次是多好的机会啊，你也别顾忌着我们娘几个，你想去就去，我不拦着。” “去见了你爹娘，好好亲香亲香，你现在也是八品官了，和你大哥平起平坐了，你爹娘脸上肯定跟着有光。现如今你大哥背靠郑家，一家子都在河间县享福呢，你这一去，也别回来了，就留着那吧，反正你这个农官也就是挂个名，在哪里都能领着俸禄。” 要是现在盛轩都听不出不对劲来，那他也就太迟钝了，“孩子她娘，你这说的啥话呀？再说了，我也没说啥呀，你怎么平白无故的就朝我发火呢？”盛轩一头雾水的问张氏。 小岚、小婷和小文都没有走开，个个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屋里的动静。 “哼，你现在是盛三老爷了，还有个当了县丞的大哥，那你现如今可了不得了，你现在是不是看不上我了，我早就看出来了，正好这次你去河间县，找你爹你娘，还有你的好大哥、二哥，让他们给你找一个年轻貌美的大姑娘。你干脆把我休了，让你的好大各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带一笔丰厚嫁妆的” 盛轩越听越糊涂，这都是哪跟哪啊，怎么扯到他娶新媳妇上来了。 “孩子她娘啊，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你是不是从谁那听了什么闲话啊？我这天天的就在咱家附近转悠了，每天见了什么人，跟谁说过了话，这个大家伙都是知道的呀。” “咱们村里不正经的媳妇、婆子见了我都绕道走，咱们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最清楚的吗？那些不正经的事，我事坚决不会干的。” 盛轩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思转了好几转，他认为是有人在张氏面前嚼舌根了，说他在外面有人了。 “孩子她娘，咱们风风雨雨的过了这么老些人，你跟着我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我都记得呢。这些年，你对我啥样，岳父、岳母对我啥样，我心里都有数，对不起你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做的。” “再说了，咱家日子过的好好的，咱们闺女、儿子都有，闺女能干、儿子好学，我是好日子过到头了，才想这些歪门邪道嘛？我就算自己个儿不要脸，我也不能因为这样的事，让你和孩子们被村里的人指指点点啊，不能让你们跟着没脸啊。” 对于张氏的爆发，小岚大概也能猜测的到，大概是跟今天赵氏来家里跟张氏说的小话有关系。 河间县那里，崔氏起了给盛诺重新娶媳妇的心思，虽然张氏也不喜欢王氏，但是崔氏的做法，让张氏心里产生了危机感。 张氏心里其实是门清的，崔氏为啥要给盛诺另娶，不过是因为王氏现在不听她摆弄，竟然搞小动作将她的老闺女嫁给了个花甲老头，这个事严重挑战了她的权威，她怎么能忍的下去呢。 崔氏为了拿捏儿媳妇，所以她想来一招釜底抽薪，想让盛诺休了王氏。 张氏听说了崔氏的所作所为，难免有些兔死狗烹的感觉。同样都是儿媳妇，崔氏能这么对待王氏，也就能这么对待她。并且她心里很清楚，崔氏从心底里是不怎么待见她这个儿媳妇的。 关于崔氏要给盛诺换媳妇的事，让张氏对老盛家的忍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她现在是一点都不信任老盛家的人了。 要是盛诺休妻另娶的这家事真的成了，崔氏为了拿捏她，难免会将主意打到老实巴交的盛轩身上。张氏虽然贤惠，但是这个贤惠，也不包括了丈夫将她修掉另娶她人这件事上。 因为有危机感，再加上她痛恶老盛家的做法，因为今天晚上她对盛轩爆发了，连连的向他发难。 张氏向是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全部说出来似的，边哭边说。盛轩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说了不少的好话哄她，但是一点也不见效。 “孩子她娘啊，你这到底是因为啥事啊，就是要被杀头，我也该知道自己是犯了啥错呀？”盛轩急得道。 “你家老太太要给你大哥换新老婆了。”张氏终于将这句话给说出来了。 “啊？”盛轩大吃一惊。 “你啊啥啊呀，我看你高兴傻了吧，你大哥能换新老婆，过不了几天，也就轮到你了，你不也是老太太的儿子吗？这么大的好事，能想不到你？你现在官也做了，银子也有了，赶紧的，你收拾收拾，去河间县找你娘去吧，别把这么好的事给错过了。”张氏有些哽咽的道。 盛轩这时才反应过来张氏为啥向他发火了。 只是他仍然不敢确信的道，“这是真的吗？孩子她爷在信里也没提这件事啊？” 在盛轩的观念里，压根就没有休妻另娶这一码子事，他觉着休妻另娶对他来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而盛老爷子信里也没提盛诺要娶新媳妇的事情，所以他对张氏的说辞表示怀疑。 显然他的怀疑，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张氏并没有他想的一样，跟他解释消息的来源及事情的真伪。今天的张氏，显然没有之前的那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你就自己去河间县看看，这不就啥都知道了吗？”张氏道。 “我去河间县干啥啊，我不去。”盛轩对张氏的处处怼人，有了深深了无力感，说话的声音都低拉下来了。 张氏冷哼了一声。 “孩子她娘，你犯不着为了这个事跟我生气，”盛轩坐在张氏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对她说道，“我对你没有外心，咱们这家有现在这个样子，不容易，我犯不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了，去想这些歪歪的。” “咱们是结发夫妻，谁也拆不散我们，就是孩子她奶有这个心思，真给我安排个啥了，我死都不会答应的，这是丧良心的事啊，我事坚决不会干的，我也不会对不起你。这个事不管是谁来说，就是说出个天来，这种事我也是坚决不会答应的。” “我对天发个誓，我要是违背了今天我说的话，就让我不得好死”盛轩举手发誓道。 听到这里，张氏语气软和了许多。其实她内心里也是相信盛轩的娥，只是她乍一听说了老太太要给盛诺另娶媳妇的事，她心里害怕罢了。 她害怕崔氏。 王氏比她厉害多了，比她有手段多了，可即便如此，老天天照样让盛诺休了她。她自认为自己的心机和手段远比不上王氏，如果老太太真的对盛轩起了心思，也要给盛轩重新换个女人，那她也是无能为力的，那个时候，这个家就要败了、散了。 盛诺见此时张氏的态度缓和了，不再是针尖对麦芒了，便松了一口气。 “孩子她娘啊，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说来的啊？咱们别听风就是雨的，竟整天的瞎琢磨。”盛轩就道。 “这是恒儿他娘过来跟我说的。”张氏就将下午赵氏过来找她说的小话，一一的说给了盛轩，“这个事情，还是从孩子她二伯娘那里给漏出来的呢，我估摸着，这事八九不离十了，肯定是有这事，孩子她二伯娘，虽说是个大嘴巴，但是空穴不来风。包掌柜家里耳目众多，这个事要是不是板上钉钉了的话，孩子他娘是不会特意来告诉我的。” 盛轩听到这里也有些发懵，他作为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着实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孩子她爹，不是我不相信你的为人，实在是我信不过河间县那边的人啊。胳膊拧不过大腿啊，那边是你的亲爹，亲娘，亲大哥，亲二哥老爷子和老太太说的话，你能不听吗？你说说，老爷子和老太太疼你还是疼春花，他们为了你大哥的前途还不是最终将春花送回了郑家，姑爷是个花甲老头啊。老两口虽然不乐意，但是还是你不愿意，但是经不住老太太乐意啊，再加上你大哥和二哥助攻、挖坑,还有一顶孝道的帽子扣着，到时候你能承受的住？我是真的害怕呀” “咱家现在的日子好不容易才过道现在这个样子，容易吗？我这才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啊” 说着说着，张氏又开始掉眼泪了 “为啥从河间县回来后，我就说我以后不会再去河间县了呀，也不会让孩子们去了的。我就是怕了他们呀，他们现在可是吃人不吐骨头啊，要是孩子们被他们哄了去，那这辈子就完了。现在老太太又学了这一招” “我也不去，你就放心吧。”盛轩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小岚几个在门外面听着屋里吵架声平息了，小岚就从厨房端来烧的滚热的茶壶水，“爹，娘水烧开了，你们要喝茶吗？” 张氏听到小岚在外面的问话，连忙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水开了呀，我来啊 ，小岚，你别碰那水壶，小心别被开水烫伤了。”边说着话，张氏边麻利的下了炕，推门出来了。 小岚提着水壶，跟着张氏又回到了屋里，当然了小婷和小文也在身后跟着。 张氏的盛轩无言的对视了一眼，两口子心里明镜似的，大概他俩刚才吵架的事，几个孩子事都听到了的，盛轩有些讪讪的，眼神有些躲避。 “孩子们现在大了，啥事都知道。”张氏就道，“有些事，也瞒不住，外面的人都长着一张嘴呢，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