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6年2月27日,柏林城市宫内,威廉二世站在房间外的阳台上看着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一场雨水正在清洗着整个柏林,过了2月就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了。 不过柏林的街头的百姓们日子并不好过,为了供养在前线战斗的600万军队,整个国家的物资供给全部优先提供给军队,普通的百姓想要拿钱买饭菜都很难,全民实行战时供给制度也让普鲁士基层百姓的日子很不好过。 本身就地小物少的普鲁士帝国在经历两年的战火之后各类物资储备已经捉襟见肘,维持这些百姓乐观的全是前线不断传来的捷报和宣传机构所宣扬的忍耐思想,似乎只要战胜法兰西,那么一切都会好的。 而待在皇宫阳台上的威廉二世并没有心情操心他的那些为了一块面包而排队许久的百姓,他现在感觉自己逐渐在被架空,对于他安身立命的法宝——军队,正在失去指挥和决策权。 威廉二世是个自大且自负的君主,你可以说他是一个傲慢的人,但是你不能说他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能安稳坐在皇位上28年的君主也绝非是个省油的灯。 “贝特曼!我们正在失去对军队的控制!凡尔登的会战就连第五集团军司令威廉皇储都无法决议,帝国军队的权利完全都落在了总参谋部头上,这让我非常担忧,军队失去控制就像一头猛兽,碰谁谁死!” “可现如今一切都在朝向失控的方向前进,军队正在形成一个新的利益集团,那些容克军事贵族们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当初开战也是他们支持的,如今却想要脱离我的控制,把我架空。” 忧心忡忡的威廉二世扭头看向了在翻毛皮椅子上坐着喝茶的贝特曼首相,后者一脸苦笑的放下杯子,无可奈何的说道:“陛下这场战争赋予了那些将领无限的权力,现在的一切都在朝着军事管制的方向前进,哪怕是基层的行政权力也在被军方接管,我们内阁同样是花架子一样的角色。” “现在帝国的权力不在内阁手中,不在议会手中,同样不在您和我的手中,广义上您是国家的元首,最高的统帅,可狭义上来说您现在就是一个吉祥物,可以纳入我们文官的范畴当中。” “不过好在军队对于我们内阁和您是支持的,虽然我们没法直接控制军队,但是他们好歹没有直接反抗。” “战争这辆火车一旦开启那就是开往终点,除非这辆火车被炸毁,否则根本不会停车,任何跳下火车的人都会被摔死。” “您应该也清楚俾斯曼首相对您的告诫,您当初就是依靠容克贵族们才把俾斯曼这个老家伙给赶下了台,您的权力来自于那些支持您的容克贵族,他们的态度很重要。” 听见贝特曼的话,威廉二世从阳台回到了房间内,沉默不语的坐到了贝特曼的对面。 贝特曼所言非常正确,威廉二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权力是来自于哪里,他可不是什么开国皇帝,权威和根基根本不能和他的祖父威廉一世相比。 他的祖父创建了新式军队,培养了大量的基层军官,在军队当中可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军队对于老威廉皇帝的支持非常高,现在的容克贵族相当一大批都是他祖父的手下。 可威廉二世只是个接盘的,威望根本不足以发号施令,当初那些容克贵族支持他赶走俾斯曼,是因为俾斯曼改革触碰了这些老容克的利益,现在这些老容克们正在趁着战争大肆敛财和揽权。 威廉二世自己也有了深深的危机感,他都在想为什么当初他去访问大明,大明皇帝会和他开玩笑的说如果普鲁士帝国抛弃了他,那么大明皇帝会派兵把他接到大明享福。 当初他还在想朱铭轩干嘛跟他开这个幽默的玩笑,到现在他想了想似乎大明皇帝早已经对普鲁士内部的问题有所预料。 不过当年意气风发的威廉二世还以为自己和朱铭轩一样对于整个国家拥有绝对的控制权,殊不知威廉二世自己就像末期的李隆基,正在失去军权。 “那我们该怎么做?现在军队只听令于总参谋部,我的儿子威廉皇储连预备队都无法命令!” 威廉二世开口询问着贝特曼,而后者也是两手一摊,并没有好的办法。 贝特曼可是知晓威廉二世自从登基以来根本就没有几个心腹下属。 在军队当中的威望太低,只有少数的中层将领真正的忠诚于他,其他的老将领压根不吃威廉二世这一套,表面上的忠诚都是为了拿威廉二世这个大招牌做事的。 这也是整个普鲁士帝国内部制度的弊端,皇权没有共生体,威廉可没有什么东厂、西厂的太监可以依靠,不像东方的历朝历代皇帝还能指望上宦官集团来抗衡其他的利益集团。 议会、皇帝在失去军权之后终究是个吉祥物,整个西方国家也没有什么发动人民群众的先例,越来越觉得憋屈的威廉都在想他怎么没有把东方王朝的太监制度给搬过来。 “等等!贝特曼!大明顾问团在哪里?我好久没有见他们了。” 愁眉苦脸的威廉突然想起了待在普鲁士将近两年的大明军方顾问团。 听见威廉二世询问大明顾问团的贝特曼一下就明白了威廉的意思,他是想要让大明顾问团获得一些指挥权,来保住他仅剩的一些权力。 可贝特曼在望向威廉二世时,脸上也是尴尬之色。 这大明代表团来到普鲁士帝国两年了,普鲁士帝国的高层也没有想着重用这些人才,把一个好好的军事人才团给硬生生的用成旅游观光团,基本上没有给大明顾问团一点的实权,除了第二次伊普尔战役让大明顾问团指挥了半个集团军打了一次漂亮仗。 “军官顾问团被总参谋调离了前线,现在负责后勤方面的工作,而大明的军事教官正在莱茵河谷整编新的明械师。” “我们十个明械师在马恩河、奔向大海、伊普尔、香槟战役中损失惨重,总参部和后勤总部勒令残存的明械师在后方重新整编。” “如果您想让他们作为您的武器去和总参部抗衡,我想这恐怕不行,总参部的那些人是非常排外的,更别提您现在的指挥权已经丧失了。” “其次您真的能信任这些外国人吗?他们可不是雅利安血统!” 贝特曼谨慎的说道,他的话令威廉神色凝重,后者也在权衡利弊,他也担心如果重用了顾问团让本土的容克贵族们恼火,致使他再失去支持。 “贝特曼!正因为这些大明顾问是洋人,他们才在普鲁士没有根基,根本不会威胁到我的权力,我可以给他们权力,也可以收回,而不是像那些根深蒂固的容克贵族一样,我拿他们没办法!” “你帮我联系一下大明的顾问,我得跟他们谈谈!” 犹豫许久的威廉还是决定试试大明顾问团吧!在他眼里大明顾问团的人更好控制,这些大明顾问团就像是临时太监。 他给大明顾问团几个莱茵河新编预备队师的指挥权应该不难办到,让这些大明人控制几个师也是为了日后保护他的身家性命,省的日后万一战事不利,军方找他自己背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