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名字?” 韩霜锦听了这话挑了挑眉,若是她没猜错的话,这几个伙计应当也不怎么干净。 “回头让芍药整理给你,都是些长工,但是没有签卖身契,他们也不卖身,签了个三年的长租,差不多也快到日子了。” 柳棠有点印象,因为韩霜锦主张族中的人若是表现优异的也可以来韩氏布庄做伙计,还有此前的一些佃户都可以。 那些佃户签了长租本以为这辈子就只能够在家里种田了,没想到还有这个机会,一个两个都卯足了劲想要争取这为数不多的几个名额。 最后还真是脱颖而出了几个,不过这几个佃户在韩家也勤勤恳恳两三年了,应当做不出那些针对韩家的事情来吧? “好,孩儿知道了。” 韩霜锦点了点头,恭敬地行了个礼,接着说:“这布庄有事,孩儿得去瞧一瞧才能放心,晚些时候再回来陪祖母与娘用膳。” “无碍,你去吧。” 韩老夫人自然也清楚韩霜锦这次回来的目的,知道她补了觉之后精神状态不错,便也没有过多阻拦。 “路上当心些。” 柳棠叮嘱了一句,虽然布庄距离家中不远,可还是忍不住多唠叨两句。 “孩儿知道。” 韩霜锦甜甜的笑了笑,然后就离开了房间。 “东家。” 枳橘也休息了一会,这会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有精气神,她见韩霜锦出来,就跟在了她身边。 “走吧。” 韩霜锦看她这个样子确定她是休息好了,便点了点头带着她往外走。 来到门外,芍药已经把马车什么的都安排好了,只等着韩霜锦出来。 “上车吧。” 韩霜锦上了马车坐在正中间,左边坐着枳橘,右边坐着芍药。 枳橘看了眼对面的芍药,并没有说话。 “方才我去寻了祖母与娘,他们说那个新开的罗氏布庄打价格战,与我们闹了一个多月,而且似乎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损失。” 随着马车轻轻地开始行走,韩霜锦这才开了口,轻声问:“此事与你告知我的一样,我倒是想知道,你知不知道布庄有伙计想辞工?” “奴婢知道。” 芍药点头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何东家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道:“要走的一共是三户人家的三人,分别是赵家娘子,钱家大伯还有李家大娘。” “你对他们三人了解多少?” 韩霜锦点了点头,柔声问了句。 “要说具体的了解,其实也不是很深,他们在布庄中基本上都是勤恳做事的人,平日里也不会抱怨,每日都挺开心的。” 芍药仔细回忆了一下,又说:“奴婢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们三人,只不过就凭借他们三人也做不了什么,只是平日里打下手的伙计罢了。” “这可未必。” 韩霜锦摇了摇头,又问:“这赵娘子,钱大伯还有李大娘平日里是做什么的?” “这赵娘子是绣花的,钱大伯搬布匹的,李大娘是厨房里做吃食的。” 芍药记性好,加上在这个节骨眼上三人不续租了,所以她也有点印象,很快就把三人负责的工作给说了出来。 “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韩霜锦挑了挑眉,随即轻轻地闭上了双眼,没有再说什么 “这?” 芍药看了眼韩霜锦,有些疑惑,但小姐闭上了眼睛显然是要小憩一会,她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发问。 不过一刻钟,马车停在了距离韩氏布庄一段路的拐角,韩霜锦睁开双眸,这是她特意安排的,为的就是先提前调查调查,看看有没有他们遗漏的问题。 “小姐,到了。” 芍药恭敬地说了声,而后先下了马车,跟在了韩霜锦身侧。 “你先去,芍药。” 韩霜锦轻轻地摆了摆手,温声道:“我先去罗氏布庄瞧一瞧,一会再去铺子里,你进铺子的时候不要说我一会会过去。” “是。” 芍药恭敬地应了声,虽然不知道小姐这是想做什么,但并不影响她听命行事。 “枳橘。” 韩霜锦轻轻地叫了声,随后就给自己遮上了面纱,带她来到了罗氏布庄。 “姑娘好,这是准备看成衣还是准备看布匹呀?” 两人刚一进门,店小二就迎了上来,兴致勃勃地介绍着:“姑娘,我们这罗氏布庄可是要啥有啥,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我们没有的!” “这话说的,倒是让本姑娘有些好奇了。” 韩霜锦失笑,柔声说:“我这面上起了不少红疹子,可是再过几日有个重要的宴席,听说你们罗氏布庄的东西便宜又好,所以来瞧瞧。” “哎呀!姑娘!您可是找对人啦!” 店小二听了这话笑开了花,介绍道:“我们这里的东西呀,那可是多的很呢!您去宴席上要用好的布匹,做好的成衣,再用些好的帕子,我们这里可是应有尽有。” “喔?” 韩霜锦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看着店小二介绍的东西,接着说:“你确定这些东西都是顶顶好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是自然!” 店小二毫不犹豫点头,接着说:“这位姑娘,您去打听打听,我们这罗氏布庄在整条街都是有头有脸的,可从来都不欺负人。” ”你这话莫不是托大?” 韩霜锦有些怀疑,接着说:“这样吧,本姑娘喜好淡蓝色与浅紫色的衣服还有布匹,你挑些来瞧一瞧,银子不是问题。” 韩霜锦拿出了一块十两的银子,接着说:“这只是定金,不够再说。” “得嘞!您就瞧好吧!” 店小二本来被韩霜锦真的质疑还有点怀疑她过来的目的,但看她拿出了银子,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顿时就把自己的猜测之心给压下去了。 自己怎么能够真的冤枉这位大小姐!真该死!想到这里,店小二连忙把韩霜锦引到了一边坐下,还奉上了茶水和糕点。 韩霜锦挑了挑眉,这才开始打量起罗氏布庄的布局,该说不说的,这罗氏布庄像极了韩氏布庄的翻版,自己方才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回了韩氏布庄。 布匹,成衣摆放的布局,还有自己坐下的这个可供客人休息的雅座,他们是抄了个十成十。 “客人您看看。” 店小二手脚麻利,不一会就抱了很多东西过来,而且还搬来了一张小桌子摆在了上面,似乎是想要让韩霜锦再仔细看看。 “都挺不错的。” 韩霜锦上手摸了一下材质,又看了一眼上面绣着的花色,淡淡地点了点头,说:“这就是你这里最好的东西了?” “这还不够?” 店小二挠了挠头,似乎有些诧异。 “不是不够,只是这针脚未免也太粗制滥造了。” 韩霜锦摸了摸其中一条锦帕,接着说:“这花色确实是不错,可是针脚一点都不好,我若是拿出去参加宴席,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懂了懂了,客人您等等。” 店小二听了这话,把这些东西都抱走了,然后又拿过来两个匣子,放在了桌上。 匣子打开,入目的浅紫色裙装让她微微挑眉,浅紫色的襦裙上绣着大气的芙蓉花,用色不会很艳丽,主要突出了芙蓉的大气和矜贵,裙上的花色与针脚看起来格外精美,比起刚刚那些简直是高了n个档次! “这襦裙,好是精美。” 韩霜锦感慨了一句,接着说:“针脚严密,花色大气,而且这材质也极好,乃是上品!” “这是自然。” 店小二听了她夸赞的话,颇有些骄傲:“小姐可能不知道,这是我们罗氏布庄的镇店之宝,名为芙蓉裳。” “芙蓉裳,好名字。” 韩霜锦点了点头,笑着说:“这襦裙极佳,若是有一件不错的斗篷相配便高了。” “诶!客人!巧了。” 店小二听了这话连忙打开了另一个匣子。 入目是墨黑色的一件斗篷,领边不出意外的话用的应该是纯白色的狐狸毛,店小二把斗篷拿了出来,展开之后的斗篷背后整一片都是山河图。 没错!就是山河图!其实说山河图也有点太大了,这斗篷上绣的乃是一山一水,合在一起用山河图统称也不足为过。 韩霜锦看着这斗篷,不自觉啧啧称奇:“这绣娘当真是颇有巧思!” “那当然啦。” 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把这个斗篷折好放进了匣子里,笑着说:“客人可能不知道,这芙蓉裳与山河篷乃是我们布庄里顶顶好的搭配,若是旁人来,小人才不会告诉他们此事呢。” “喔?” 韩霜锦听了这话不自觉笑了笑,一脸被他哄的很开心的样子,接着说:“价格几何?本姑娘买下了。” “姑娘当真大气。” 店小二听了这话有些激动,不枉费自己说了这么多,他看了眼韩霜锦,看她这个打扮就知道应当是不缺银子的,这才大胆说:“这一整套下来,要八十八两银子才能拿下。” “什么?” 枳橘听了这话连忙说:“姑娘,这未免也太贵了!若是买回去,夫人必定…” “无碍。” 韩霜锦笑着摆了摆手,接着说:“今日姑娘我高兴!自然是想买就买,八十八两银子算什么!” “姑娘大气!” 店小二听了这话喜不自胜,他没想到自己今日居然遇到财神爷了,这八十八两银子,他可以昧下足足八两银子!这可是自己两年的月银! “拿着吧。” 韩霜锦取了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店小二,笑着说:“许久未曾回来,还真不知道你们罗氏布庄居然有这么好的东西。” “这位姑娘不是永州城人?” 店小二接过银票,好奇问了一句。 “祖上是,后面就搬走了。” 韩霜锦淡淡地回了一句,接着说:“这不是祖上出了点问题,故而让本姑娘跑回来,还不如京都呢。” “原来姑娘是京都人,难怪小人看您贵气十足呢。” 店小二好听的话仿佛不要钱一样猛地往外说,而后找了十二两银子给了枳橘,把匣子都包起来了,恭敬地递给了枳橘。 “这有啥。” 韩霜锦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终究还是小地方,回来几日了,这才是第一次买到让本小姐开心的成衣,旁的那些都是无用的。” “这是自然,永州城里,只有我们罗氏布庄是顶顶好的,其他都差劲地很。” 店小二点头,笑着说:“姑娘您要是觉着好,就常来呀,这东西要不要小人让人给您送上门?” “不必了,本姑娘还想着去韩氏布庄那里看一看,听说这可是皇商开的,应当能有些不错的东西。” “这…” 店小二听了这话有些犹豫,不过也没有说什么,显然是想说又不敢说。 “怎么了?” 韩霜锦看他这样有些好奇,淡淡问:“看你这样子,韩氏布庄是差劲得很?” “不不不,小姐,小人没说这话。” 店小二连忙摆手:“小人没那个意思,只不过是害怕小姐被他们家骗了。” “喔?怎么会呢,毕竟是皇商开的,这可是陛下认定的,还会有假?” 韩霜锦故作疑惑。 “这是自然,韩家人黑心地很。” 店小二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他们的东西定价特别特别高,而且根本就华而不实,只不过是用着皇商的名头,让别人以为他们很厉害罢了。” “当真如此?” 韩霜锦听了这话很生气,冷冷地好过:“那这不就是欺负人吗!” “谁说不是呢。” 店小二看韩霜锦生气,还在一旁添油加醋:“这位小姐,小人看您金贵十足,若是去了韩氏布庄,必定会被他们诓骗,买极多的布匹成衣。但那些东西华而不实,根本就不值那个价格!您瞧瞧我们的花色还有材质,虽然并不能够与京中相比,但也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在,我们东家知道百姓都不容易,故而定了很低的价格。” “这韩氏布庄仗势欺人,因着是皇商,定的价格比我们高了三倍!您在我这里买的这个芙蓉裳与山河篷在他们那里,保不齐要三百两!” “实在过分!” 韩霜锦听了这话简直是怒气冲天,直接让枳橘带上了这匣子然后就要去韩氏布庄瞧一瞧,看看店小二说的是不是真的。 “诶!您慢点!” 店小二在后面招呼着,看着韩霜锦怒气冲冲离开的样子,心里为自己点了个赞。 “东家,您真厉害。” 两人走远了之后,韩霜锦这才恢复了自己淡然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怒气冲冲的模样,枳橘看得叹为观止,忍不住说了句。 “这有啥。” 韩霜锦淡定的摆了摆手,说:“低调低调。” 枳橘扯了扯嘴角,难怪殿下会对韩东家动心,当真是,有些幽默的。 韩霜锦笑了笑,带着枳橘来到了韩氏布庄,两人一进店就看到了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聊天的店小二,有男有女,但是看到他们之后就没有聊天,但是也没有主动上前,看起来似乎有些犹豫。 “两位姑娘。” 一个看起来有点年轻的女孩走了上来,她笑着给两人打了招呼,然后问他们想买什么。 “看看布匹和成衣。” 开口的是枳橘,方才韩霜锦进来之前就和枳橘说好了,她不说话,在旁边看着,看看铺子里有没有什么问题。 “好的。” 年轻女孩子带着她们两个人介绍,然后刚刚聚在一起的店小二都分开,有的人拿东西,有的人去倒水给两人喝,看起来配合的倒是不错。 只不过韩霜锦敏锐察觉,这店小二在介绍韩氏布庄的成衣与布匹有些磕磕绊绊,显然是不大知道这些花色还有成衣应当如何具体介绍。 “这个芙蓉裳?” 枳橘指了指挂在一边的芙蓉裳,有些好奇地问:“价格几何?” “这位小姐,这芙蓉裳所用的金丝还有材质都是极佳,您应当也能够看得出来。” 年轻的女孩轻轻地舒了口气,显然是对芙蓉裳有所了解,她介绍起来还是比较顺利的,最后报出了芙蓉裳的价格:“五十两。” “你确定?” 韩霜锦听了这话开口了,她挑了挑眉,淡定的坐了下来,接着说:“去把芍药给我叫过来。” “你是谁啊?这么颐指气使的。” 有个男的店小二看不下去,连忙站到了年轻女孩子身旁,说着:“这价格实打实就摆在这里,若是你觉得太贵,那不要就是了,还…” “闭嘴!” 韩霜锦还没说话,旁边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店小二似乎确定了韩霜锦的身份,连忙止住了男孩的话,而后让人去二楼把芍药掌柜请下来。 “我记得你。” 韩霜锦笑了笑,看着那个让他们别说话的店小二,他年纪稍微比较大,应当是韩氏布庄最早一批店小二,那个时候韩霜锦改革的时候没让他们离开,反而是培训以后让他们带新人。 没想到,现在这个新人带成了这个样子。 “小姐。” 芍药正在二楼看账本,听到了韩霜锦进铺子的消息,连忙跟着店小二下来。 “来了,坐吧。” 韩霜锦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淡定地看着面前的这些人。 说是店小二,其实就是韩氏布庄的销售,她粗略的算了算,拢共六人。 “多谢小姐。” 芍药恭敬地应了声,这才乖巧地坐在了一边,而后等着韩霜锦发话。 “去把门关了,今日韩氏布庄不营业。” 韩霜锦轻轻地敲了敲茶几,冷冷地说:“你们现在再说一遍,这芙蓉裳多少银子。” 芍药也察觉不对劲了,她看了一眼被店小二挂出来的芙蓉裳,看向不敢说话的几人,等着他们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过了好一会,站在韩霜锦面前的六人还是什么话都不敢说。 “行,你们要是不说的话,芍药你来说。” 韩霜锦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冷地说了一句。 “小姐,这芙蓉裳我们定价分为两个版式,用料较差的就是十八两银子,用料金贵,专门卖给贵人的,都是三十八两银子。” 芍药毫不犹豫就报出了芙蓉裳的价格,这芙蓉裳在他们店里其实还算是卖的不错的,基本上都有人来问, “小…小姐…” 方才报出价格的年轻女孩瞬间跪在了地上,她身子有些哆嗦,害怕地说:“小姐!小姐您给我个机会。” “机会?” 韩霜锦嗤笑了一声,又看向她身边方才维护她的男人,冷冷地说:“那你说说,这山河篷售价几何?” “山河篷…” 男人听了这问题飞快回想,而后才说:“这山河篷与芙蓉裳的一样。” “一样?呵。” 韩霜锦看了眼芍药,冷声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韩氏布庄卖不出去东西了么?” “东家,奴婢知道了。” 芍药现在脸色极其难看,她从没想过居然是手底下的人瞎报价格,那些衣裳的价格实打实都摆在了明面上,这是在培训的时候都讲过的,要把价格还有每个成衣的寓意都记清楚。 结果如今价格都记不清楚,想必方才东家应当也已经听过他们介绍成衣的寓意了,这怕是,已经得到了不好的结果。 “芍药。” 韩霜锦看了她一眼,淡淡说:“说说吧,这应当如何处理?” “全部遣退。” 芍药毫不犹豫,她看着面前的人,接着说:“在来韩氏布庄之前,我已经和你们说过了,什么东西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如何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全部都清清楚楚!你们若是真的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韩氏布庄不会留你们。” “掌柜的!” “东家!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东家!掌柜的!我们知道错了!真的,真的已经知道错了!” 众人纷纷跪了下来,他们这个月吞了不少银子,这会压根就不想离开这里,谁想到东家会突然过来啊,不是说东家去了京都吗? “不忠者不用。” 芍药没有心软,毫不犹豫就让跟着自己的小丫鬟去二楼把他们的租契拿了下来。 这六个人,有些本来是韩氏的佃户,是得了主人家的恩惠才能够来韩氏布庄做轻松的活计,有些是韩氏安排过来的,家中凄苦,没有什么好的伙计,也没办法种地,才得了这么一个机会。 如今倒好,直接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你们六人的租契,东家本来就想着给你们机会,知道你们家中条件不好,让你们在布庄中有个活计做,能有一份收入,不至于吃不饱穿不暖,没想到你们吃里扒外!那我们韩氏布庄也不留你们了!” 芍药的手段其实一点都不弱,她虽然能够体会他们生活的不容易,但她更多的是知道东家的辛苦,以女子之身立世本就不容易,她岂能够让东家再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