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是天生的君主,自然是旁人无法相比的。” 傅如明笑了笑,又说:“这唐明荣抓着我们不放,无非也是觉着哪怕陛下不亲近,王爷也是他最大的威胁。” “这话本王爱听。” 唐明雩笑了笑,温声说:“这阵子辛苦你们了,有你们在身边,孤很安心。” “王爷客气了。” 沐政柏与傅如明同时轻笑着摇头,他们知道,自己选择的君主不会错。 明国公府中,宋文看着被送回来的宋建淳,脸色铁青。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去打猎吗!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宋文冷哼了一声,又说:“你们就是这么保护老爷的?腿都断了,折腾成这样是不要命了吗!” “国公爷息怒!” 跟着宋建淳一起出门的小厮在一瞬间全部跪在了地上,他们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响头,生怕宋文降罪于他们。 “爹。” 宋建淳悠悠醒来,看了眼宋文,语气发冷:“我是被人害了!” “你们都下去,把大夫寻来!” 宋文听了这话瞳孔一缩,他摆了摆手屏退了房中的人。 宋建淳挣扎着坐了起来,自己好不容易在陛下的恩准下回来了一趟,没想到那些小人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实在该死! “怎么回事?不是陪着陛下去狩猎嘛?按理来说皇家猎场都是自己安排的猎物,怎么就被人弄成这个样子?你知道是谁弄的?” 宋文看着他,眉头微蹙,这腿幸好是处理及时,好好养着日后就能好,若非如此,他怕是直接便废了。 “是唐明荣!” 宋健淳捂着自己的腿,冷冷地说:“我认出来了,是他身边的侍卫对我动的手,他以为很隐蔽,实际上根本藏无可藏!”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详细说说。” 宋文心下一沉,唐明荣与唐明德的争执早已经白热化,这储君之位必定是在他们两人中选择,故而唐明荣这段日子可谓是像发了疯一样。 不仅在朝堂上一直盯着他们,而且还安排了不少人在背地里折腾他们的铺子还有庄子,真该死! “陛下与几位王爷一同去狩猎,还带了几个官员,不是很多,左右也就是那几个人,进了猎场之后,陛下便觉着有些无趣,点了自己的一把佩剑做彩头。” “我本以为是几位王爷入猎场,未曾想陛下说所有人都一起去,我想着若是能够为德儿把这个佩剑拿下来,那也是一桩不错的美事。” “陛下说可寻伙伴一同组成队伍,我避嫌,未与德儿一起,挑了个平日里没什么纠葛的官员凑在一起了,每个人的箭矢上绑了不一样颜色的布条,故而很容易辨认谁与谁是一队。” “我与德儿一同入了猎场之后便分开了,爹,你也知道,这猎场中的猎物大多都是管事安排放进去的,我也就没有多在意,左右不过是些小东西罢了。” “我与那个官员随意晃荡了一会,看到兔子的时候本来想射杀,结果传来了虎啸的声音。” 宋健淳咽了口口水,接着说:“我原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是我身边跟着的那个人和我是一样的反应,我便带着他一同朝着那声音走过去。” “我们朝着那个声音走过去,刚刚穿过草丛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我什么东西都还没看见,腿上直接就中了一箭,身边的那个官员肩膀也中了一箭,我们两个人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开始呼喊。” “射箭的人压根就不想放过我们,又接连射了好几箭,那个时候我发觉了他的身影,反手也射了回去,他躲避的时候我看到了他,是唐明荣手边的人。” “真该死啊!他那个时候应该知道自己杀不了我了,见御林军过来了,急匆匆便跑掉了,若非我手中还有弓箭,怕是已经死了。” 宋健淳想到这里便觉着害怕,他看着宋文,害怕地说:“爹,这唐明荣是真的未曾留手啊,他是真的想把我给杀了!” “真该死!” 宋文知道宋健淳不会无端放矢,这唐明荣居然敢趁在猎场的时候下手,那么多的大臣和王爷都在,他明目张胆做出这样的事,未免也太过嚣张! “爹,唐明荣敢在这猎场里下手,怕是有恃无恐,这背后若是没人撑着他,我是不信的。” 宋健淳回京还没七日便出了这样的事,这唐明荣与德儿之前确实在争夺,但明面上动手可还是头一回,而且还是在猎场这样的地方里。 “所以你觉得,会是谁?” 宋文对他这个猜测也是认可的,他看着宋健淳的腿,心疼地说:“唐明荣既然把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想必便是不害怕我们去查,幸好那个时候把郑仁给带上了,否则你这腿怕是难。” “所以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宋健淳看着宋文,沉声道:“爹,此事若是我们就这么忍气吞声让他直接过去了,那唐明荣还以为我们是怕他呢!” “他的想法多好猜,左右不过是觉得在猎场受伤是常事,查又查不出来是哪个箭矢伤的人,到时候一提就说是手底下的人看错了东西,再不然就随便把人给推出来顶罪便是。” “爹,你没看到陛下有多么袒护他,我这腿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他都没有下令彻查,不痛不痒地吩咐了一句,安排了个不入流的御医过来看伤便准备把这件事给了结了,哪里有这么容易?” “德儿如今是大皇子,不管是年纪上又或者是才华上,那都是比唐明荣好的多得多,陛下现在心思未定,不知道想做什么,我瞧他那个意思,要立唐明荣为储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宋建淳冷哼了声,又说:“说不定唐明荣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居然还敢针对我,对我下手!” “陛下对你的态度如何?” 宋文听了这话心头极为不适,是南安帝让宋健淳回来的,他原本以为是陛下欣赏他,又或者是担心他,想给他个机会让他回来歇息歇息。 如今倒好,这下看起来倒像是有些针对他们宋家的意味了。 宋文不愿往坏处想,但南安帝的行为已经在佐证他心里最难堪的猜测了,他不想让宋家活下去。 “老爷,国公爷,这康王殿下来了。” 管家急匆匆跑进来,压低声音道:“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快让人进来。” 宋文重重地出了口气,这宋健淳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呢,唐明德又怎么了? “外祖父,舅舅。” 唐明德进房间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宋健淳,他眉头微蹙,语气极为不忿:“父皇这次未免也太过分了,居然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本王想说什么,他居然还不让本王接着说!” “王爷,慎言。” 宋文皱了皱眉,看了眼还开着的窗户,温声道:“隔墙有耳。” “这不是在府中嘛。” 唐明德不以为然,他这段时间是真的有些发愁,不知道为什么,南安帝纵容唐明荣针对他,在朝堂上许多事已经偏向了唐明荣。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左右自己只要不行差踏错一步,他要立唐明荣那个家伙也没那么容易。 可是他听说了楚歌把飞鱼楼有任务,对唐清璃下手的事情告诉了南安帝,他有危机感,不知道南安帝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他,如今正在等着惩治他呢。 “你确定这件事陛下知道了?!” 宋文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很快就抓住了唐明德话中的重点,陛下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我也是听说的,未必是真的。” 唐明德摇了摇头,看着宋文说:“外祖父,本王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不过这消息也不一定为真,哪怕父皇知道了这件事,也未必能够查出来是我们做的。” “是啊爹,德儿说的有道理,这飞鱼楼的规矩大家都明白,下了任务的人不会被供出来,谁知道是我们去飞鱼楼下的任务呢?” 宋健淳听了唐明德的话,连忙点头:“这飞鱼楼的规矩摆在这里,陛下若是知道了有这么个任务,最直接的反应必定是直接安排人去保护唐清璃,而非去抓幕后的人是谁,因为抓不出来的。” “话是这么说,可本公总有些担心。” 宋文抿了抿唇,接着说:“本宫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陛下或许已经知道了。” “不可能。” 唐明德毫不犹豫摇头,接着说:“父皇若是真的知道了是本王做的,那怎么可能不直接把我抓起来?想必是有人去说了风言风语,父皇疑心但是没有证据,所以才会把唐明荣给拔上来。” “那既然陛下已经对殿下疑心,那殿下想怎么做?” 宋文看着唐明德,似乎想要从他口中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外祖父…” 唐明德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说:“您分明知道,这个选择对我来说实在是大逆不道。” “爹,这是…” 宋健淳听着有些犹豫,他看了眼宋文,又看了眼唐明德,难道真的是他想的那样。 “王爷,能够让您犹豫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宋文沉声道:“如今陛下的意思已经明显了,他对您不喜,您若是再坚持下去,怕是两败俱伤。” “本王知道。” 唐明德手握成拳,温声道:“可是,这件事若是行差踏错一步,便会被万人唾弃。” “王爷,德儿。” 宋文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你若是真的相信我,那你便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坐上那个位置,你不必忧心,那个位置,只会是你的。” “外祖父…” 唐明德心头微动,他看着宋文,抿了抿唇道:“那便听外祖父的。” “好儿郎!” 养心殿,内殿。 “陛下。” 李孟与陈守时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唐明荣,胆子越来越大了。” 南安帝坐在龙椅上,冷笑了一声,接着说:”冬猎这样的日子也敢动手?把不把朕放在眼里!他是觉得朕的这个位置已经是他的了是吗!” “陛下息怒!” 李孟与陈守时连忙重重地磕了个响头,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陛下,云大人来了。” 刘福禄半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来到南安帝身旁,压低了声音说着。 “让他进来。” 南安帝肉眼可见没有那么生气,只摆了摆手,又对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说:“都起来吧。” “多谢陛下。” 李孟与陈守时起身,连忙退到了一边,心下感激云磊来得及时。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磊快步而来,跪在南安帝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而后紧张地说:“陛下您没事吧?臣听到您冬猎出事,没来得及提前通传便直接过来了。” “朕没事,你起来吧。” 南安帝笑着摆了摆手,说:“既然令牌赏赐给你了,你想什么时候进宫自然都可以。” “多谢陛下。” 云磊松了口气,起身说着:“陛下安好,臣便放下心来了。” “你啊,最近在礼部感觉如何?” 南安帝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刘福禄,后者会意地去让人搬了三把椅子过来。 “臣有些愚钝,这些规矩之类大抵还是需要再学习学习,这样才能不给陛下丢脸。” 云磊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尽量每日再多看一些书。” “这些事情急不得,操之过急反而会有反效果,你便听朕的,该休息的时候好好休息,别有太大压力。” 南安帝宽慰了几句,又说:“既然你来了,也正好和李孟还有陈守时聊一聊冬猎的事。” “陛下,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云磊点了点头并未拒绝,他若是此刻拒绝了,那岂不是不给南安帝面子? “李孟,你来说。” 南安帝点了个人名字,而后便拿起了手中的茶杯,轻轻地吹了一下,这才喝了几口。 “事情的经过大抵便是如此了…” 李孟把在冬猎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云磊,包括一些御林军和京郊大营查出来的细节,值得一提的是这唐明荣似乎没有丝毫掩盖的意思,他们一查就直接查出来了,甚是奇怪。 “好奇怪啊…” 云磊听了这话觉着有些奇怪,看向南安帝道:“启禀陛下,微臣觉得这其中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那你说说看。” 南安帝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茶杯。 “第一,此事若真的是瑞王殿下授意的,那他想必不会愚蠢到用自己的人去射杀官员,在冬猎这样一个盛大的日子里,若是他安排的人被发现了,一查不就直接查到了自己身上?这其中的风险实在太大。” “第二,这瑞王殿下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呢?臣有些想不明白,这被射杀的官员不仅是宋家的宋大人,而且还有刘家的刘大人,张家的张大人,李家的李大人,前前后后可足足有十几个呢,他没必要同一时间得罪这么多大人吧?” “第三,那就是这个时间未免也太凑巧了,前脚陛下刚刚通知这么个彩头,后脚进场的大人便出事了,我觉着瑞王殿下并没有充足的时间去策划这件事,他想必也不知道陛下会安排这么一个彩头呀。” 云磊看着南安帝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最后补充了一句:“陛下,微臣不过是就事论事,没有偏袒谁的意思,是真的有这么一些疑问。” “你啊…” 南安帝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疑问提的很好。朕也没有说你偏袒瑞王。” “多谢陛下。” 云磊拱手,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又说:“这不是怕陛下觉着我偏袒瑞王殿下嘛。” “你既然害怕,为何还要说这么多?” 南安帝闻言又觉着好笑,他看着云磊,温声问:“直接不说不是更省事?朕也不会怀疑你。” “陛下这话说的,若是每个人都如同陛下说的这样,遇到事情害怕被人怀疑,所以什么都不说,那陛下还能够相信谁?听谁的意见呢?” 云磊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故意梗着脖子说:“微臣从来就不担心陛下会责怪微臣,因为微臣知道,陛下心中有一杆秤。” “你少给我带高帽子了!” 南安帝笑骂了一句,这会反而整个人轻松了不少,放眼整个京中,也就知有云磊会在他面前,和他说这么多话了。 “那微臣就不说了。” 云磊应了声,乖巧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们呢?心里是不是也这么想?” 南安帝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李孟和陈守时的时候收回了自己的笑容。 “这…” 李孟还有这犹豫,他身边的陈守时已经起身跪在了地上:“启禀陛下,微臣确实是这么想,只不过微臣没有云大人敢说。” “是。” 李孟一听他这么说,也不犹豫了,直接跪在了他身边道:“微臣也这么想。” “得了得了,一个两个都是老狐狸。” 南安帝笑着摇摇头,接着说:“都起来坐着吧,这件事是朕安排的。” “啊?!” 云磊听了这话直接反应出声,李孟与陈守时也是格外诧异,只不过没有像云磊这般直接出声。 “不过是试探试探唐明德与宋文罢了。” 南安帝对自己这个行为并未过多解释什么,只接着说:“璃儿快要回来了。” “还有多久?” 云磊听了这话不自觉关心:“想来应该差不多还有半月的时间吧。” “你倒是关心她。” 南安帝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微臣昨日,梦到妹妹了。” 云磊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南安帝,接着说:“妹妹说害怕公主出事,故而才…” “云华,她怨朕…” 南安帝听了这话不免有些神伤,他抬眸看着云磊,接着说:“她一定是怨朕,故而才不来寻朕。” “不是这样的。” 云磊摇了摇头,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没说话。 “你怎的不说?” 南安帝看了他一眼,有些好奇。 “陛下心中若是有答案了,微臣说什么都不会相信微臣,那还不如不说。” 云磊坦坦荡荡,又补充了一句:“在微臣看来妹妹从来都没有怪过陛下,只是心疼公主而已。” “你啊…” 南安帝摇了摇头,又说:“罢了,这件事容后再议,先说说朕想告诉你们的。” “微臣谨听圣谕。” 三人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恭敬地等待着南安帝接下来要说的话。 “唐明德不忠不孝,不留。” “唐明荣不义不慈,不留。” 玉晚州,玉晚郡,玉晚城。 “殿下,我们可以在这里歇会。” 霍兴看着不远处的城池,纵马来到唐清璃的马车旁,轻声说:“前面便是玉晚城了。” “便听霍大人的,大家连夜赶路也辛苦了,左右也快到京都了,这几日慢些便是。” 唐清璃打开车窗,轻轻地点头,又说:“一会进了城中便寻个大夫来。” “殿下可是身子不适?” 霍兴听了这话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温声问:“这队伍中的府医可曾给殿下看过?” “霍大人别着急,是我。” 另一道声音传来,韩霜锦叹了口气,说:“是我的腰特别不舒服,需要让大夫来瞧瞧,随行的府医说是没什么问题,可我总是不大舒服。” “是,微臣得令。” 霍兴轻轻地松了口气,接着说:“那微臣就去安排队伍入城了。” “你安排吧。” 唐清璃关上了车窗,看着在一边假装虚弱的韩霜锦,有些无奈地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疼呀。” 韩霜锦眨了眨眼睛,坐直了身子,说:“怎么样?我表现得如何?” “有些刻意了。” 唐清璃宠溺地笑了笑,又说:“不过挺好的,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 “楚歌必定不会轻易让城中的大夫来。” 韩霜锦耸了耸肩,又说:“按照他如今如此防备我们与飞鱼楼的样子,怕是在这回去的路上布置了不少人。” “说起来,京郊大营那位还没出手呢。” 唐清璃放轻了声音,又说:“谢东飞不是安排了不少人出京嘛?怎么一个人都没看到。” “楚歌在这里,他唆使不好好布置一次,被发现了,直接被捅到了父皇面前,他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谢东飞能够做到现在的位置也不是蠢货,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私生子盲目赌上自己的前程,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他不会动手。 “三方博弈。” 韩霜锦觉得越来越刺激了。 “是呀,就看看最终,鹿死谁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