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帝把自己另一块玉如意玉佩赏赐给纯贵嫔的消息很快便直接传遍了,六宫中的人反应各不相同,尤其是丽贵嫔,简直差点没气死! “那原本应当是本宫的!” 丽贵嫔手中的帕子都要搅碎了,这个玉佩原本应当是自己的,那个时候陛下说了,等鑫儿立府之后便赏赐给她,嘉奖她孕育鑫儿有功,同时也意味着她与陛下永结同心,这是她一直在心里期望的事。 她知道,陛下最近心中对她不满,不仅不来宫中,而且在朝堂上对鑫儿的态度也一般。 但是没关系,她知道毕竟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要让陛下心无芥蒂对自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可是她从未想到陛下居然这么狠心,把答应给自己的东西转手就让给了别人!凭什么! “娘娘…” 伊曼有心劝说几句,但看丽贵嫔如今的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想了想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嘴。 “本宫真是没想到,这纯贵嫔还真是好手段啊,趁着本宫不受宠的功夫,居然能够让陛下对她如此青睐!” 丽贵嫔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那本宫倒是要看看,这笑到最后的究竟会是谁!” 玉芙宫,纯贵嫔寝宫。 “娘娘,陛下赏赐的都在这里了。” 海棠看着这面前的赏赐,喜不自胜:“如今整个宫中都知道陛下对娘娘的恩宠,连这玉如意玉佩都直接赏赐给了娘娘呢!” “海棠。” 纯贵嫔摸了摸自己手中的玉如意玉佩,轻轻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这哪里是恩宠,分明是把本宫推到了明面上,让所有人都注视本宫。” “只要行差踏错一步,怕是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恩宠对如今的本宫来说,何尝不是一个可怖的牢笼?你看不清,海棠。” “怎么会呢娘娘…” 海棠听了这话有些害怕,咽了口口水说:“奴婢看陛下对娘娘是极好的。” “他自然是极好的,只不过这宫中多的是不好的人,他也没有为本宫过多思虑,甚至本宫也只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 纯贵嫔轻笑着将玉佩放进了盒子里,推给海棠,轻声说:“收起来吧。” “是。” 海棠原本想着让纯贵嫔戴上玉佩,毕竟这是陛下的赏赐,也是陛下疼爱娘娘的见证,但是方才听娘娘那么一说,想想还是算了。 “明琅最近没进宫。” 纯贵嫔摸了摸手中的锦帕,叹了口气:“这孩子怕是还在生本宫的气。” “娘娘别担心,这母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呀?” 海棠给纯贵嫔捏了捏腿,轻声说:“殿下只不过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奴婢看殿下还是特别依赖您的。” “我自己能够感觉到,你不必安慰本宫。” 纯贵嫔摇了摇头,她送去代王府的那些东西如今都在库房落了灰,她其实都知道,是唐明琅还在埋怨埋怨自己那个时候对他不好,让他吃苦。 “娘娘…” 海棠突然有些心疼,自家娘娘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哪哪都不怎么顺利呢。 “无碍。” 纯贵嫔笑着摆了摆手,轻声说:“待明琅进宫的时候让他来见见我便是。” “是。” 海棠恭敬地行了个礼,正想再说什么,门口突然响起通传声。 “娘娘,代王殿下来了。” “快让他进来。” 纯贵嫔听了这话有些惊讶,连忙起身,笑着说:“快让小厨房做些明琅爱吃的糕点过来。” “是。” 海棠也很开心,娘娘这是心想事成了,刚刚说想要让殿下过来,结果人就来了,真好。 “儿臣参见母妃。” 唐明琅进殿便看到了纯贵嫔殿内摆着的那些赏赐,他敛下心中的厌恶,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快些起来。” 纯贵嫔已经很久未曾见到唐明琅了,看到他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说:“我的明琅长高了,而且还壮实了不少,想必一定有好好用膳才是。” “这是自然。” 唐明琅笑了笑,温声道:“儿臣近日在修习身子,得了父皇的不少指导。” “是好事。” 纯贵嫔听了这话笑容更甚,轻笑着说:“男子习武不仅能够强身健体,而且未来还能够守护自己心爱之人,明琅可要多上点心才是。” “母妃说的是。” 唐明琅听了这话不自觉想到了唐清璃,他自然会好好习武,日后才能保护皇姐。 “明琅有喜欢的女子了?” 纯贵嫔看着他有些好奇,如今唐明琅也不过十五,还远远不到娶妻的年龄,但是看他这副样子,很明显并非对此没有想法的。 “有。” 唐明琅本来想藏着的,后面想了想,还不如直接和纯贵嫔说了,让她心里有个底。 “是哪家的姑娘?” 纯贵嫔听到唐明琅大方承认不免有些讶异,她还以为唐明琅会否认呢。 “她不喜欢儿臣。” 唐明琅闭口不提,轻轻地摇了摇头,看上去有点丧气,接着说:“约摸是觉得儿臣配不上她吧。”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女子?!” 纯贵嫔听了这话不自觉皱了皱眉,语气冰冷:“你告诉母妃是谁?我让你舅母找她家里人好好说一说。” “不要了,母妃。” 唐明琅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既然她看不起儿臣,那儿臣便好好努力,等坐到了那个位置,便不愁她不嫁给儿臣了。” “你若是真的喜欢,等到明年你生辰的时候,便求你父皇给你赐婚便是。” 纯贵嫔听了这话更心疼了,这是她为数不多听唐明琅在自己面前倾诉心声,故而自然而然想要为他解决处理这些事。 “好。” 唐明琅应了声,笑着说:“等明年生辰礼的时候,儿臣一定好好表现,让父皇赞赏儿臣。” “这样是极好的。” 纯贵嫔轻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温声道:“既然来了,一会便留下来用膳吧。” “儿臣正有此意。” 唐明琅乖巧地点了点头,接着说:“毕竟儿臣也已经好久都未曾与母妃一起用膳了。” “母妃今日让小厨房多给你做点好吃的。” 纯贵嫔听了这话更开心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唐明琅今日愿意与自己亲近,但这到底是好事,她笑着拍了拍唐明琅的肩膀,说:“你别急着起来,在这休息休息,母妃去安排。” “多谢母妃。” 唐明琅乖顺地点了点头,在纯贵嫔带着伺候自己的宫人离开之后,他便拿出了帕子狠狠地擦了擦自己刚刚被纯贵嫔拍过的手。 “若不是为了皇姐,谁想要和你一起用膳…” 昭纯宫,令妃寝宫。 “娘娘。” 怜星看着坐在软榻上看书的令妃,有些着急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提醒。 “你想说什么?” 令妃抬眸,看到怜星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自觉合上了手中的书,温声问。 “娘娘,这纯贵嫔的恩宠未免太甚!久而久之必定不把您和其他娘娘放在眼里。” 怜星轻轻地帮令妃捶腿,看起来颇为愤懑。 “你不必如此想。” 令妃摇了摇头,温声说:“陛下左右不过是喜欢她,所以才多给了一些,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毕竟她膝下还有一个九皇子,听说这阵子特别受宠,故而陛下对她好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娘娘,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 怜星听着都有些丧气,娘娘如今看起来像是完全丧失了斗志,这可如何是好? “不必担心,本宫知道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 令妃笑了笑,这怜星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这么多事情还没有看透,当真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陛下如今对九皇子唐明琅恩宠,连带着纯贵嫔也放在心尖上,说是让人羡慕,可这何尝不是把她放在架子上烤着呢? 唐明德与唐明荣这两位皇子早早便有了自己的势力与幕僚,在夺嫡这条路上与另外三位后封王的皇子比起来,自然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令妃知道,若是陛下真的想要保护一个人,把一个人推上那个位置,那他必定会为他百般筹谋,而并非如同现在这样,将她置于风口浪尖。 如今看起来确实,纯贵嫔与九皇子都得宠,可是盯着她们的眼睛自然而然也变得多了起来,相反,前阵子她得到消息的唐明鑫就这么什么事都没有,直接便过去了,这两相对比,陛下更喜欢的是谁,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 她相信宫中的那些妃子不是看不出来,但是架不住有蠢货,想来日后的日子也是不会太平了。 “娘娘,公主快要回来了。” 怜星看令妃不怎么开心的样子,便提起了另一个话题,笑着说:“公主估计也惦记着您,这段日子里只给您还有殿下和太后娘娘三人写了信呢。” “璃儿自然是极好的。” 令妃听到了她的话,眉头不自觉松了松,笑着说:“她这段日子倒是对本宫亲近了不少,或许等日子长了,她便能够主动提出那件事。” “公主殿下心里必然有娘娘。” 怜星笑着,轻声说:“说不定等回来在过年的时候便会提出来。” “且看看吧。” 令妃听了这话心头自然是开心的,只不过心里也记着南安帝的话。 她不想放弃,自己折腾了这么久,无非是想要让自己成为唐清璃的养母,只有那样,自己日后才会有几分仪仗。 是,她确实膝下无子无女,只要在宫中随便一个低位分的妃嫔中过继一个,日后精心培养,指不定也会成为像唐明德与唐明荣这样的王爷。 可是令妃不想那样做,她心知那样做无非是给旁人养孩子,那人若是感恩的,自然会在今后对自己很好,但是那人若是狼心狗肺的,左右不过是利用自己,把自己与家中的势力作为跳板罢了。 唐清璃则不同,虽然令妃是在三年前才开始接触的她,但是她知道唐清璃与那些皇子公主都不一样,她单纯但是不缺才智,不过是一直以来都藏的很好。 令妃不蠢,她看得出一个人究竟是装的还是真蠢,很明显,唐清璃是后者。 后面一桩桩一件件都印证了她的猜测,从摇光星再到永乐公主,获封永乐郡,看似每一件事都并非唐清璃去主导,但最大的受益者都是唐清璃。 所以令妃知道,唐清璃并非如同旁人看上去那样小心谨慎又单纯,她其实心里知道她自己要的是什么,也一步一步在往外走。 偏偏这南安帝看不出来,发觉不了,还以为他的这个女儿在深宫中被欺负的特别狠,故而这如今才开始慢慢补偿她。 可是南安帝没想明白,在太后的羽翼下,唐清璃又怎么可能会真的一直被欺负?只不过是扮猪吃老虎,隐藏自己的实力罢了。 “唐清璃,远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慈宁宫,花园。 “太后娘娘,今日风大,您怎么没有披斗篷便直接出来了呢?” 佩兰拿着太后的斗篷出来,看着她在浇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你呀你。” 太后摸了摸披在自己肩膀上的斗篷,笑着说:“哀家没什么事,也不觉得冷。” “您呀,这哪里能一样?如今已经入冬了,您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不然殿下回来肯定要怪老奴没有好好照顾您了。” 佩兰帮她拉了拉斗篷,轻声说:“殿下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等过几天便到了。” “不知道她一路上顺不顺利。” 太后听了这话不自觉放下手中的勺子,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璃儿这个孩子,折腾出了这么多事来,若要说一路上不会出事,哀家是不信的。” “有陛下安排的人护着,应当不会有什么事吧…” 佩兰微微蹙眉,轻声说:“娘娘不必太过担忧,陛下好歹安排了一百御林军过去呢,想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殿下必定能够安全归来!” “若是真的就像你说的这么简单,那就好了。” 太后摇了摇头,温声道:“你只看到了这一百御林军护卫璃儿,但是这一百御林军里可不都是人,是否真的忠于皇帝,还未必呢。” “娘娘…” 佩兰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又并未多说什么,只点头应了下来。 “你可曾听到了什么?” 太后看她这个样子便知道不大对劲,眉头微蹙,轻声问着。 “太后,听说前阵子陛下接到了殿下送来的信,发了好大的脾气。” 佩兰轻轻地说了声,又说:“奴婢不敢置喙,只是事关殿下,总觉着…” “你这件事做的对。” 太后点了点头,心里不自觉一沉,这件事确实不大对劲,佩兰留心此事是对的。 “娘娘,陛下那边…” 佩兰知道太后记挂公主殿下,就怕直接过去陛下那边寻她了,这样陛下怕是会怀疑。 “陛下驾到!” 得嘞,说曹操曹操到。 太后摆了摆手示意佩兰不要再提,而后便看到了进门的南安帝。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安帝给太后行了个礼,得了她的回话这才起身,顺手就扶住了她。 “皇帝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太后有些好奇,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轻轻地问了一句。 “有些事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要过来问一问母后,母后可别觉得朕烦。” 南安帝笑了笑,轻声说:“外面风大,还是等进了内殿再说吧。” “也好,你们都不必跟着了。” 太后摆了摆手,只带着佩兰还有刘福禄,其他人都被隔绝在外。 南安帝对她的这个决定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跟在她身侧进了内殿,而后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佩兰,奉茶。” 太后坐在了茶几的另一边,轻声说:“再准备点皇帝爱吃的翡翠芙蓉糕,不要添太多的糖。” “是。” 佩兰应声离开。 “母后对朕极好。” 南安帝心头暖暖的,太后还记着他不喜欢吃太甜,而且还记着他爱吃翡翠芙蓉糕。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头惦记的原因,这些年来只有在慈宁宫中的糕点,才是他心中的翡翠芙蓉糕。 “皇帝这话说的,哀家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太后无奈地笑了笑,说:“方才皇帝说有事来寻哀家,具体是什么事?让哀家听听。”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南安帝摇了摇头,温声道:“是璃儿回京路上遇了点麻烦事…” “什么?出了什么事?怎么了?” 太后一听这话就有些害怕,下意识抓住了南安帝的手,心都揪了起来。 “没事,没事,母后,” 南安帝连忙拍了拍太后的手,沉声道:“是在路上遇到了一桩命案,还帮朕揪出了藏在暗地里的毒瘤,是一件好事。” “真的?” 太后微微松了口气,道:“若是这样便好,哀家就说不大可能会出事,毕竟皇帝你不是才安排了一百御林军去护卫璃儿嘛?” “这正是我想要和母后说的。” 南安帝敛下了眸中的思绪,虽然把那件事藏起来确实是他不对,但若是让太后知道了唐清璃被欺负,那必定会动怒。 太后这段日子身体不是很好,他不想让她太过于操心,所以就挑着些好听的说。 “怎么,御林军出问题了?” 太后一听这话就觉着不对劲,她看向南安帝,又觉得不大对:“这些事哀家不大方便插手。” “不是。” 南安帝摇了摇头,轻声说:“是朕觉着,这一百御林军估摸着还不大够。” “怎么?军机处又查出什么东西了?一百御林军都不够?这事情闹得这么大?” 太后听了这话差点没忍住,她的璃儿不过就是要从永乐郡回来而已,怎么这么辛苦,这么难? “军机处没有查出什么东西,是璃儿自己查出了六合村的东西,可能会让某些人狗急跳墙。” 南安帝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只是看向太后,接着说:“所以朕要提前与太后说一下,璃儿可能会涉险,但是朕一定会竭尽所能护她周全。” “她是个好孩子,主动提出了这些事,来帮朕处理,朕心里也记着她,不会让她出事的,母后您不必忧心,儿臣已经安排了楚歌去保护她了。” “皇帝今日突然跑过来和哀家说了这么多,必定不是你的本意。” 太后了解南安帝,若非出了什么事,南安帝必定不会主动来和自己说这么多,除非是需要她的帮助,可她久居深宫,又有什么能够帮到她的呢? “母后了解儿臣…” 南安帝听了这话有些不大好意思,不过既然已经被太后看穿了,就也不再隐藏了:“这是清璃主动提及,要把这件事告诉您,说不想隐瞒您。” “哼。” 太后听了这话瞬间就明白了唐清璃的意图,立刻便演了下去:“你们一个二个说好的不瞒着我,结果给哀家整出了这么大一个惊喜,若是璃儿她不说,你是不是要瞒着哀家?你还把不把哀家这个母后放在眼里了?!” “母后!朕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南安帝连忙摇头,沉声道:“儿臣只不过是惦记着母后的身子,所以才…” “哼。” 太后冷哼一声,接着说:“哀家不想听这些话。” “是。” 南安帝讪讪地笑,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唐清璃一定要让自己和太后说这么多,但是如今转念一想,他似乎明白了唐清璃的用意。 太后是年纪大了,但是她不瞎,而且唐清璃自小在她身边长大,对太后自然也有敬重和依赖,这份依赖是南安帝未曾在唐清璃身上感受过的。 不知为何,他这会突然觉得心口发酸。 “皇帝,怎么了?” 太后看着他脸色不大好的样子,连忙让佩兰把茶和糕点给端了上来,又说:“尝尝看。” “还是那个味道。” 南安帝顺着台阶下来,吃了块糕点,熟悉的味道在嘴里绽放,让他不自觉心中便安稳了下来。 “那当然了,这可是璃儿从小做到大的,味道怎么可能改变?” 太后笑了笑,也拿起了一块糕点。 “母后,您说什么?” 南安帝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皇帝不知道?在华儿逝世之后,这是璃儿从她手中学的唯一一道糕点了,除了这阵子璃儿去了永乐郡,以往你每次来慈宁宫,做糕点的都是璃儿,她可从未假手于人。” “是啊,孤就是故意的。” 唐清璃笑着取过韩霜锦打下的三饼,正正好胡牌!完美! “那陛下不会发现吗?” 韩霜锦眨了眨眼睛,轻声问:“莫名奇妙的话,总会让人生疑的。” “可是这个时候的父皇,怕是已经沉浸在自己愧疚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