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云磊听了这话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地上,沉声道:“微臣以性命向陛下起誓,一直都是忠于您的。” “朕知道。” 南安帝重重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云家这十几年来对朕与朝廷的付出,朕都看在眼里,朕知道你们这些年来辛苦,只不过还是想多贪心一些。” “陛下何出此言!” 云磊听了这话直接重重磕了个响头,接着又说:“陛下是天子,想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又何来贪心一说呢?” “天子呵” 南安帝听了这话只冷笑了一声,又说:“所谓的天子只不过是要收到那些只会党派之争的人掣肘罢了。” “陛下” 云磊听出了南安帝话语中的怨气,知道这是朝堂上的事,自己能够不掺和的情况下还是别掺和了吧。 “朕把你叫进京来,其实你应该也有所猜测,这段日子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召见你,朕也有自己的打算。” 南安帝在云磊面前似乎没有帝王的威严,只是把对方作为了一个可以诉说自己心事的对象。 云磊只静静地听着,并没有着急回话。 “云家在朝中一直都没有什么势力,这是华儿一手促成的结果,她担心朕的江山,也关心你们的安危。” 南安帝这话说得明白,这母家势力过大影响帝位一事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老生常谈的话题,大家多的是机会接触到,他自己也时不时都会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这是不可调和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云华这样有觉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云从戎这样听得进去劝说。 一朝得势的人总会因为手中的权柄而突然放大自己内心的欲望,久而久之就会想要更多。 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林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小华,她自然是心系陛下的。” 云磊一听到云华的名字便不自觉有些神伤,他的小妹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受了太多太多的苦,多到他哪怕近在咫尺都不可轻易触碰。 那个时候他们毫不犹豫离开,除了害怕别人会针对云家,其实更多的还有便是他们面对不了华儿的离开。 一个鲜活的人,在家中时一直跟在自己身侧,一声又一声的大哥,再到最后只能够躺在冰凉的棺木里,凭什么呢! 他们怎么可能不心生怨恨,明明南安帝求娶华儿的时候说会好好照顾她,结果到最后还是食言了。 “陛下。” 云磊艰难开口,轻轻地叹了一声,这才说:“小华从来都没有怪过您,她的心里眼里都是您。” “您给了她至高无上的中宫之位,又给了她那么多的宠爱,给了云家如此大的信任,您对微臣极好,微臣一家都铭感五内。” 云磊说着,又起身跪下重重地磕了个响头,接着说:“陛下方才所说,微臣实在惶恐,因为在微臣心中,陛下想要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既为臣子,便自然不能有不臣之心,陛下想做什么,臣子自然应当鼎力相助。” 这样的话其实如果放在韩霜锦眼中,大抵还是有些拍马屁的嫌疑,她要的人虽然需要服从,但是也要有自己思考的主见,如果每个人都这样盲从,那这个国家机构很快就会出问题。 但是南安帝不是韩霜锦,他也没有接受过后世的培养,如今的他正因为手中的权力是不是会受影响而担惊受怕。 是多年来对云家的信任与云家毫不犹豫的支持,让他如今听到云磊的话便对云家的忠心有了实感。 若是从云华成为他的皇后算起,云家已经在他身边将近二十二年了,这二十二年来除了一个国公,其他什么都没有。 就连府中赚来的银子,绝大部分也都成为了南安帝的私库,这些都是云家给他的,没有任何要求,一心一意只忠心于他。 故而南安帝才对云家如此信任,甚至直接把云磊从永乐城叫了过来,因为他要立储了,这个储君之位少不了云家的支持。 除了云家和自己的人,他信不过如今朝堂上的任何人,那些朝臣大多是想依着从龙之功,在日后能够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好处罢了。 “好!好啊!” 南安帝听了他的话,心中的郁气疏散开来,他轻轻地把他扶了起来,接着说:“朕知道,你是一心为朕的,有你在身边,朕才能够放心。” “陛下此言真的是折煞微臣了。” 云磊被他扶着站了起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云家如此忠心,朕还夸不得了?” 南安帝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朕想做的事很简单,相信你能够处理好的。” “臣自当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云磊二话不说又拱手行了个礼,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但是微臣毕竟没有当过官…” “朕知道,不需要你做什么,很简单。” 南安帝轻轻地笑了笑,说:“过段日子便要过年了,璃儿也在回来的路上了,此次博南国的友仁王子提出来的和亲之事,她受了委屈,朕虽然大加封赏过,但仍觉得不够。” 云磊在一边听着,并未多说什么,只等着南安帝接着把话往下说。 “吏部这边也送上来了不少有关礼部尚书的人选,朕挑挑拣拣,在矮个子里拔高个,却一个都不怎么满意,无非都是些拿着俸禄不做事的家伙罢了。” 南安帝在收到苏定生递交上来的奏折之时便已经有了预料,每次官员的更迭其实便是权力的交锋,礼部尚书作为正二品大员,在朝中的地位不低,自然是一个香饽饽的官位。 苏定生送上来的那本册子里,一般都是他的人,剩下的便是一些王爷塞进去的官员,干实事的人不多,南安帝自然不喜。 “陛下自然可以挑自己喜欢的人来坐这个位置。” 云磊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只轻轻地这么说了一句。 “所以朕,要让你来坐这个位置。” 南安帝看着云磊,说:“礼部尚书之位,朕不想给任何人,只想给你。” “陛下,微臣何德何能?” 云磊心头震惊,他是真的没想过南安帝会直接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自己啊,云家这些年来一直都未有进入朝廷为官的事发生,这一来就成为了礼部尚书,正二品大员,抢了别人的位置,便必定会成为旁人的眼中钉。 “怎么,你不想?” 南安帝微微蹙眉,看着他说:“这可是正二品大员,比你如今的官位只高不低。” “微臣没做过。” 云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礼部尚书若是做不好的话,岂不是让别国的使臣看了笑话?” “你啊你,这会倒是记着这些了。” 南安帝听了这话不自觉发笑,又说:“你且放心,朕自然会派人协助你,不会让旁人为难你的。” “既然陛下如此相信微臣,微臣便听陛下的!” 云磊听了南安帝这话,便再也没有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说:“还请陛下放心,微臣一定尽心竭力为陛下办事,不会丢陛下的脸。” “你安心做便是,朕直到你能够做好。” 南安帝拍了拍云磊的肩膀,接着说:“如今储君之位还未定,朕的那些皇子心中自然多的是想法,你被朕推到了明面上,恐怕会出事,故而,朕会让竹影青派两个龙卫给你,一个保护你,一个保护你的妻子。” “陛下…微臣何德何能!” 云磊听了这话又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陛下为微臣操心至此,微臣实在惭愧。” “你惭愧什么?” 南安帝无奈地把他拉了起来,说:“以后在朕的面前说话便说话,不要动不动就跪下来,不然朕还要拉你,听到了吗?” “是,微臣遵旨。” 云磊连忙起身,而后又对着南安帝道:“陛下,这龙卫一事未免也太…” “这是你应得的。” 南安帝摆了摆手,又说:“等璃儿回来,超品公主的嘉奖也应该赐给她了,到那个时候你可要好好的为璃儿风光大办。” “臣遵旨!” 云磊点头应下,心中有些欣喜,超品公主的身份可是与储君齐平的,甚至在某些特定的时候还能够压储君一头,加之唐清璃如今手中又有了永乐郡,可以说哪怕储君定下来了,也丝毫影响不到她的地位。 “你们这些年来辛苦了,既然上官欢欢是你的妻子,又与你扶持多年,为你诞下子嗣,便特封为从二品诰命夫人,等你把屁股底下的位置坐稳了,朕再给她晋位份罢,否则便太引人注目了。” “多谢陛下!” 云磊属实没想到上官欢欢居然也有,这从二品诰命夫人也已经够引人注目了,要知道如今正一品和正二品诰命夫人也拢共没有几个,哪怕新任宰相李孟的妻子也不过是从三品诰命夫人。 这上官欢欢能够得到从二品诰命夫人的赏赐已经是极不容易了,估计是南安帝想着云磊不过是正二品大员故而才没有接着往上封。 “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 南安帝看着他,无奈地说:“你知不知道今日和朕说了几句谢谢?” “那这不是因为惊喜嘛…” 云磊挠了挠头,有些不大好意思。 “只要你忠于朕,忠于朕的选择,不管今后如何,朕一定保你与云家,衣食无忧,平安顺遂。” 这是帝王的许诺,也是南安帝对云华,对唐清璃,对云家的补偿。 “微臣,谢主隆恩!” 次日,宣政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云磊,才猷茂异,品望素优,兹特命尔为礼部尚书,即日就道,往彼任职。尔其敬慎修己,勤劳于国,以副朕眷怀之意。 云磊其妻上官欢欢性格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敬慎居心,性资敏慧,率礼不越,淑慎性成,着特封为从二品诰命夫人,希其今后与云磊琴瑟和鸣,共谱佳话,钦此!” 此圣旨一出,朝野皆惊,他们早就知道陛下不可能这么简简单单把人叫进来就挂一个闲职。 “陛下!” 苏定生头一个站出来反对:“这云大人此前根本就没有做过礼部的官员,不明白礼部的运转模式,不过是一个商贾出身,如何能够…” “你给朕闭嘴!” 南安帝看着苏定生,冷冷地说:“他如今与你同样都是一部尚书,是朕的肱骨之臣,是朕选定的人才,若是你一定要这么说,那朕要好好考虑一下你的眼力,看看适不适合这个尚书之位了。” “陛下息怒!” 苏定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让南安帝如此生气,他连忙跪在了地上,有些担忧。 这云磊在陛下心头的分量很明显已经超出了众人心头的预期。 如今只不过是被人说了一句陛下便大发雷霆,若是以后有人与云磊作对,那岂不是陛下要直接问罪了? “陛下,苏大人想来也是有些担心,所以方才才口不择言。” 李孟赶忙出来和稀泥,他轻声道:“毕竟云大人此前并未主持过礼部的事,苏大人也是有些担忧。” “哼。” 南安帝冷冷地哼了一声,算是勉强同意了李孟的说辞,摆了摆手让人起来。 “多谢陛下。” 苏定生哪怕心里再不情愿,这会也只能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做人。 在一边的云磊叩谢圣恩之后便站到了属于他的位置上,目不斜视,他知道朝廷上多的是人不服他,可是那又如何呢,只要南安帝信任他,这位置,他便能够坐的特别稳固。 永乐郡,永乐城,公主府。 “圣旨到!” 等了许久的圣旨终于出现,唐清璃带着枳橘出现在了府门迎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尔永乐公主,性情温顺恭谨,临近年关当归,着特赐御轿一顶,随行御林军百户一队,赐超品公主仪仗一副,翡翠玉如意一对,凤凰金步摇一支,东海夜明珠一颗,绫罗绸缎百匹,黄金千两及皇庄一个,钦此!” “儿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清璃自然是早早便知道了这圣旨上的内容,看来自己父皇心头的愧疚,是比自己想得还要更深啊。 “多谢公主殿下。” 传旨的公公接过了枳橘递过来的锦囊,轻轻地捏了捏之后,笑容更加真实。 这锦囊里鼓鼓囊囊的,一看便是装了很多的银票,这次跑过来不亏。 “公公不必客气。” 唐清璃笑着摆了摆手,又说:“枳橘,接公公好好歇着便是。” “多谢殿下。” 公公也是个识眼色的,知道公主这会得了赏赐开心着,自己也得了赏赐,两全其美,便也不急着催促公主启程,只把身后的那些仪仗还有赏赐都送进了府中。 “这御林军百户倒是不大方便进府。” 唐清璃看着这一百号人有些头疼,公主府中有府兵也有亲卫,而且还有之前剩下来的御林军,没想到这次南安帝又大手一挥,直接送了这么多人来,当真是让她有些头疼。 “殿下放心,我们可以自行处理,只需要在公主府附近找个院子便好了。” 这次带队的百户也是竹影青手底下的人,自然知道应当如何安置手底下的人,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有二心,针对殿下,故而住在外面是最好的安排。 “这位是?” 唐清璃挑眉,故作疑惑地问。 “微臣御林军百户霍兴,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霍兴直接摘掉了腰间的佩剑,恭敬地单膝下跪,跪在了唐清璃面前。 “霍百户快快请起。” 唐清璃虚虚地扶了一下他,而后道:“此次回京倒是要请霍百户多多费心了。” “此乃微臣本分。” 霍兴利落起身,恭敬地垂眸。 “许三归。” “微臣在。” 许三归应声而出,站到了霍兴身边。 “虽说御林军不便进府,但也不可随意安置,你与霍百户租几个比较大的宅子,一定要让他们好好休息,与孤择日出发。” 唐清璃看着许三归,下令道。 “是,微臣领命。” 许三归二话不说便应了下来,他们本就准备好了几个不错的宅子,就是为了给御林军住的。 “其余的,谭诚你与灵芝一同安排了吧。” 唐清璃看着南安帝送来的赏赐,其中最得她心意的便是皇庄,要知道,陛下的皇庄,可是除了可以赏赐给储君,其它人都赏赐不得。 更何况南安帝还赐给了她一副超品公主的仪仗,南朝超品公主,位似东宫,特殊时刻,连东宫都需要礼让三分。 别说是先帝,这南朝建朝这么多年来,获封超品公主的都屈指可数,唐清璃并不觉得这仪仗是南安帝随便册封的,或许等她回京之后,这超品公主的位份,便会直接落到她头上了。 “殿下今日很开心。” 听了消息的韩霜锦匆匆从铺子里赶回来,这几日的生意实在是太好,她手底下的人不怎么够用,去奴隶市场逛了好几次都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幸好灵芝这段日子跟着她,倒是为她处理了不少事。 “你回来啦。” 唐清璃看到她便格外开心,轻笑着说:“父皇的圣旨到了,我自然开心。” “喔~原来是赏赐到了。” 韩霜锦听这话就明白了,笑着说:“那能不能让我看看究竟是有多少好东西,才让我们殿下这么开心呀。” “你惯会打趣我。” 唐清璃听了这话忍不住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轻声说:“不就是和你说过的那些嘛。” “那也让我看看。” 韩霜锦是真的为唐清璃觉得开心,她笑着冲唐清璃伸了伸手。 “给你看给你看。” 唐清璃把手中的圣旨递给她,笑着说:“你瞧,左右不过是那几个字罢了。” “那也是清璃的。” 韩霜锦接过之后便一字一句看的认真,随即轻笑着说:“等我们回去之后,清璃就会成为超品公主啦。” “你也这么觉得。” 唐清璃昨日才从昭国公府出来,云从戎也很为他感到开心,不管如何,这超品公主的位份算是定下来了,必定是她的。 在南朝,不会有只给仪仗而不给位份的道理,那便是逾矩,哪怕南安帝再宠爱一个人,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很简单,南安帝要为唐清璃册封了。 其实她们猜测了许久,也想了很多赏赐,但是也没敢往超品公主上面去想,这南安帝倒是大方。 “证明我与昭国公想的一样,我真棒。” 韩霜锦给自己比了一个大拇指,又说:“不过此事也未必顺利。” “回京路上或许有人会对孤下手。” 唐清璃点了点头,轻声道:“霜锦,你怕吗?” “不怕,我怕什么。” 韩霜锦毫不犹豫摇头,看着她说:“你不必担心,我会陪在你身边,与你一起的。” “真好。” 唐清璃看着她,笑着说:“你若是不怕,我也就不怕了。” “清璃。” 韩霜锦轻轻地叹了口气,握住了她的手:“这条路确实很难,但没关系,我会陪着你一起的,我并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空口说白话,你应当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一直想找你说一下这件事,但你最近也忙,我也一直在忙铺子的事。” “正巧今日有这个机会,我想和你说,虽然你选择这条路常说并非是因为我,但我知道,绝大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我,故而我愿意与你一起,也一定会与你一起,不管前路多难。” 韩霜锦能够察觉到这两日唐清璃的情绪不太对劲,尤其是她这段日子常去铺子之后,唐清璃虽说也会等着陪她一起吃饭,但能感觉到与往常不大一样。 “好。” 唐清璃重重点了点头,看着她,又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韩霜锦看她这个样子便知道怕是有些话想要和自己说,心头不自觉提了起来。 “是有事想问你。” 唐清璃又点头,抿了抿唇说:“霜锦,对不起。” “怎么突然和我说对不起?” 韩霜锦听了这话不自觉皱了皱眉,轻声问:“发生了什么事?你和我说。” “外祖父查了你…” 唐清璃看着她,连忙解释:“他和我说的时候我已经与他说过了,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没关系的,我理解。” 韩霜锦听了这话倒是没有过多意外,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自己与唐清璃的关系越来越好了,于情于理都会查查自己究竟是什么人。 “霜锦,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与旁人不大一样?” 唐清璃抿了抿唇,不敢去看她的眼神:“我觉着,你有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