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一气之下想让谢时安狠狠吃个教训,他原本有些担忧父皇对谢时安那么宠爱,自己针对他是否不大合适。 但谢时安毕竟势力低微,哪怕贵为天子近臣,身旁有龙卫守护,可天高皇帝远,这段日子他得罪的人可不少,不用自己出手也有的是人要他的命。 想通了这点的大皇子毫不犹豫就安排手下的人去了永安城,本想着吓一吓他,未曾想护卫传信回来说听到了谢时安对自己的抨击。 还想上书给南安帝。 大皇子觉得不能再等了,二话不说便让护卫直接下狠手,上一世,谢时安没能逃过这一劫。 这一世,既然唐清璃得了重生的机会,那她便不想让谢时安白白枉死。 谢时安是个很不错的人才,为官清廉,在他的治下确实把永安城治理得很好,若是有可能,唐清璃想把这个人也纳入自己的麾下。 不过此事不急,先把他救下来再说吧。 至于让许三归安排人去,唐清璃对此其实也有过几分犹豫。 许三归是公主府的统领,手中权柄自然不少,而且若是在外办事极易被人认出来。 可椛涧木更不合适,他亦是龙卫出身,与谢时安身旁的那个乃是一脉相传,若是让椛涧木去,到时候被认出的概率会更大。 “属下明白了。” 许三归听了唐清璃的话,抱拳道:“属下安排人护住谢大人,必定不会让人认出我来。” “安全为上。” 唐清璃点了点头,她要的便是这个目的。 “是。” 许三归应声退下,他刚一走,椛涧木便出来了。 “舍得出来了?” 唐清璃看到他轻笑了一声,给他倒了杯茶。 “多谢殿下!” 椛涧木跪在地上,抱拳恭声道:“若非殿下…” “好了好了,别给孤扯些有的没的。” 唐清璃摆了摆手,此事若非椛涧木肯定了自己想的没错,她也不会横插一脚。 是的,椛涧木和护卫在谢时安身旁的那个龙卫不仅相识,而且还是感情很不错的兄弟。 在得知他出事之后便有些魂不守舍,恰巧唐清璃也记得这件事,旁敲侧击之后椛涧木便直接求她帮忙了。 这下一切事情都顺理成章,只要许三归那边能够顺利把人给带回来,她手中的把柄便又多了几分。 “属下的命是殿下的。” 椛涧木起身,只轻声说了一句。 “孤知道。” 唐清璃点了点头,温声说:“不让你去也是害怕你被发现,到时候解释都没办法解释。” “属下清楚。” 椛涧木点点头,自己是唐清璃的贴身侍卫,若是出现在了永安城,难保不会有人把这件事栽到唐清璃的头上去,到那时,椛涧木就真的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说来也是奇怪,你居然会知道他出事。” 唐清璃摸了摸自己的护甲,这两人关系好是事实,但她并不觉得椛涧木是会很关心他人的人,故而他主动提及此事的时候,自己还是觉着有些惊讶。 她虽知道谢时安上一辈子乃是大皇子所害,但毕竟这一世也有些许变数,救谢时安是自己计划之外的事,若非椛涧木开口,她不会去做。 “是师兄给我递信,只有我离他最近了。” 椛涧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殿下什么都没问,只自己一句话便让许统领帮忙,殿下真真好。 “什么信?我能看看吗?” 唐清璃看了椛涧木一眼,总觉得此事怪怪的。 “依然可以。” 椛涧木毫不犹豫点头,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唐清璃。 唐清璃拆开信封,映入眼帘的是有些凌乱的字迹,这不自觉让她皱起了眉头。 信的内容倒也挺简单的,说是自己突然被攻击,重伤卧床在榻,害怕自己无法好好保护谢大人,故而想让椛涧木帮帮忙。 他也给京中递信了,但来回路程实在太长,他害怕中间会出什么事,也是突然想起椛涧木此刻应当随着殿下来到了永乐城,故而才给椛涧木递了信。 这个龙卫名为椛斯羽,龙卫全部沿用椛姓,因着龙卫的第一任队长姓椛,故而南太祖便一直让椛姓作为龙卫的姓氏,入龙卫都要改姓。 至于竹影青,他是当上了统领之后才被特许唤回之前的姓氏。 他的话但是有理有据,不过唐清璃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便问:“这字迹你确定没错?” “我们有特殊标识。” 椛涧木点了点头,因着关系好,经常会麻烦对方做这做那,故而就留了个对方明晰的暗号,他估摸着是因为椛斯羽重伤,这字迹才显得如此潦草。 “如此,倒是有几分可信。” 唐清璃点了点头,把信递回给了椛涧木,让他去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属下这就去。” 椛涧木开心地一下就没影了,等他走后,唐清璃才把门口的灵芝还有枳橘叫进来。 “殿下对此仍有疑虑。” 枳橘和灵芝方才在门口便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唐清璃并未藏着掖着。 “是。” 她点了点头,让许三归去救人是一回事,这人值不值得救又是一回事。 “这谢时安如今看来确实是天子近臣,也并未与其他哪一位皇子走得近,唯一有一点不大确定的,便是这多次刺杀。” 灵芝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道:“哪怕是距京都远,这谢大人身旁有龙卫守护,陛下又对他那么看重,又怎会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安排人刺杀呢。” “更何况谢大人已经将永安城中不少人尽数拿下,按理来说不应当如此。” 枳橘点点头,她也同意灵芝的说法,如此针对谢时安未免也太过分,陛下也不可能不闻不问。 除非,此事是谢时安折腾出来的,故而陛下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父皇,想要借着谢时安的手铲除一些他看不顺眼的人。” 唐清璃了然,轻轻地握住了桌上的茶杯,杯中的水已经变凉,她握在手中有些发寒。 “殿下,那…” 灵芝听了这话便很生气,这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明明前段时间才试探过殿下,此刻却又让人递信来试探,这也太过分了! “未必是父皇。” 唐清璃摇了摇头,赏赐的圣旨是随着竹影青一同过来的,莫水金被带走之后,赏赐也陆陆续续到了,这就更足以证明南安帝并未做此事。 否则按照他小气扒拉的样子,若是他心中真的存疑,必定不会上次这么多东西过来。 唐清璃倾向于是谢时安对自己的试探,他想知道这次赈灾有没有自己的手笔在。 这位天子近臣在南安帝把封地赏赐给她的时候,似乎上书了几次暗中表达此事的不妥,不过被南安帝压下罢了。 她估摸着谢时安对此仍有些不甘,故而才会让椛斯羽折腾这么件事来试探一下自己。 “殿下,那让许统领回来吧。” 枳橘皱了皱眉,若真是如此,这谢时安想必也没什么危险,不用许三归带人去了。 “此乃孤的猜测,未必如实。” 唐清璃摇了摇头,淡淡道:“这莫水金刚刚被竹影青带走,谢时安就折腾了这档子事出来,我总觉得这两者脱离不了什么关系。” 上一世自己不是永乐公主,未曾得到封地,这谢时安自然也没有给他送信,而且刺杀一事确实是真的,如今她只是有些疑惑,不知道谢时安究竟是否明晰此事是大皇子所为。 或许他不知道,故而有这么一次试探,而自己得了永乐郡这一块封地,也成为了她试探的其中之一。 “殿下,那让奴婢一同查查吧。” 枳橘实在有些担心,她害怕这谢时安折腾出什么事来让唐清璃吃亏。 “那你随三归一起去吧。” 唐清璃点了点头,此事确实事关重大,她答应椛涧木的时候也有自己的私心,万一能够把谢时安也拉拢到自己这里来,那自己便如虎添翼。 但凡事都有万一,若谢时安不能成为自己的助力,那便可能会是刺向自己最锋利的刀刃,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是。” 枳橘应声离开。 灵芝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这永安城人生地不熟的,他们过去会不会出事啊… “给舅舅递信,让他帮帮忙。” 唐清璃看着灵芝那样子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轻笑着从抽屉里拿出早已经写好的信,递给了灵芝。 “是!奴婢立刻就去!” 灵芝二话不说就点了点头,拿着信便出了房门。 唐清璃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几人关系好如今看来确实是好事,就怕这几人意气用事,有些时候倒是该好好敲打一下才行。 几人都被唐清璃派出,等椛涧木回来的时候,房中就只剩下唐清璃一人了。 “殿下,这是城东的柳叶糕,听说可好吃了。” 椛涧木知道唐清璃不爱甜,特地挑了这一款,虽是糕点,但并不如同其他糕点那般腻人。 “好,且放下吧。” 唐清璃失笑,淡淡道:“竹大人来的急,走得也着急,你们都没机会好好聊聊。” “殿下不必忧心,师父一向如此,属下已经习惯了,若是师父留下,才会让我不适。” 椛涧木很明显极其了解竹影青的性子,他的师父一向以陛下的命令为重,更何况这莫水金居然敢有那样的心思,师父铁定是想第一时间处理他,必然不会久留。 上次竹影青一来就直接把莫水金打晕扔上马了,脸色难看的要命,若非见到了唐清璃,他有理由怀疑竹影青会直接把莫水金给剁了。 他的师父是真的很疼爱殿下,故而他才会全心全意守护着殿下,也是不想让师父失望。 “你觉得此次竹大人有几分把握?” 唐清璃问得轻,若非椛涧木细听怕是听不见。 “五分吧。” 椛涧木斟酌了一天,这御林军百户他必定是当不下去了,可毕竟他背后还有人护着他,最多也就是褫夺官位,杖打五十大板,今后无法致仕。 若单单如此,他想师父应当心头还会不适,就只看陛下想不想让师父如愿了。 毕竟,公主也是陛下的女儿。 “五分。” 唐清璃呢喃了一句,她觉得只有三分。 这三分赌的不是南安帝对自己的心疼,赌的是他对自己帝王之威被挑衅的恼怒。 莫水金,留不得。 竹影青在回程的路上并未松开莫水金,不仅把其五花大绑,而且还堵住了他的嘴。 莫水金在看到竹影青过来寻自己的时候原以为他是来救自己的,刚想开口就被他打晕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是在官道上。 “师…父…师…父…” 莫水金奋力挣扎着,他若是此刻不让竹影青相信自己是被冤枉的,他便没救了。 “闭嘴!” 竹影青脸色冷淡,他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 莫水金不甘心,冷静了一会之后就开始摸摸绑住自己绳子。 “我劝你别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如今并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老老实实待着最好。” 竹影青一把把他翻了过来,握住马的缰绳,压在了莫水金的手腕上,冷冽地说:“否则本官就直接把你在这里就地正法!” “大人,大人息怒啊…” 几个跟着竹影青的御林军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劝了一句,他们自然知道竹大人最近不好受,因为这事还被陛下狠狠地斥责了。 他们大人在陛下身边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被骂过,都怪这莫水金!真该死! “哼。” 竹影青冷哼了一声,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便又加快了速度,完全不在乎趴在马上的莫水金是什么感受。 马一开始狂奔莫水金便有些受不住,他已经好几日未曾好好进食了,唐清璃为了她不饿死,一天就给他吃一顿,如今这一上马他就觉得恶心想吐。 竹影青虽然带着人,但前行速度很快,基本上未曾停留,入了夜便刚好赶到了驿站里。 “大人,我们来吧。” 手底下另一个百户接过了竹影青手中脸色已经惨白的莫水金,到底是同僚,想着能够让他舒服点就还是让他舒服点。 “别把他放跑了,不然可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竹影青看了那个百户一眼,只丢下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把人给了他。 “是。” 百户接过莫水金后进了驿站,和其余两人要了一个房间,准备轮流看守。 “憋死我了!” 帕子被拿下来的那一刻,莫水金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他迫不及待地说:“我要和竹大人说!我是被冤枉的!是旁人嫁祸我!” “你可少来了,人证物证据在,那些东西就是你的笔迹,老老实实待着,别想其他了!” 那个百户叫刘三穗,看他这样子于心不忍,便又忍不住说:“大人因为你这事差点就没了脑袋,又怎么可能会听你胡说?”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莫水金听了这话一惊,这怎么可能呢?陛下如此信任师父,怎么会… “你好好想想,你是大人的徒弟,你做出了这种事情来,若是大人还为你说话…” 刘三穗的话没说完,叹了口气接着说:“罢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一切陛下自会定夺。” “不是的!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对公主殿下没有那个心思!我只是…” 莫水金真的要急死,说他什么都好,就是千万别说自己对殿下有那种龌龊心思啊! “那些药呢?那些药可是咱们的人从你的房中找出来的,你可别说那也不是你的!” 刘三穗简直要气疯,对公主殿下有那个龌龊心思也就罢了,居然还被人找出了药,对公主殿下欲行不轨,这样的事诛杀他九族都够了! “真不是…” “和他废什么话啊,直接把嘴巴给堵了,再过两天到了交给陛下处置就好了。” 另一个御林军百户摆了摆手,二话不说就又把帕子拿了给他堵上了。 刘三穗留着那剩下那两个百户盯着莫水金,然后就到了竹影青的房间里。 “来了?” 竹影青摆了摆手免了他的礼,淡淡的问:“他说什么了?” “说自己是冤枉的,并未做过那样的事。” 刘三穗把方才莫水金说的话原原本本复述出来,轻声说:“属下瞧他那个样子…” “你也觉得他是被冤枉的?” 竹影青冷哼了一声。 “属下并没有这个意思。” 刘三穗赶忙抱拳,解释着:“只不过觉得这莫水金往日里也不是这样的人。” “我且告诉你,他能耐着呢!” 竹影青冷冷地说:“你以为他只做了这件事便让陛下如此震怒?” “那莫非…” 刘三穗听了这话不自觉绷住了身子,这其中该不会还有什么别的他不应该听的事吧? “哼,还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就是个蠢货!” 竹影青并没有把事情说的很清楚,只是又看着刘三穗说了一句:“收起你那些想要打听的乱七八糟心思,他不是被冤枉的!” “是。” 刘三穗思绪急转,攀上高枝,难道这莫水金是哪位皇子的支持者?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竹影青的话。 竹影青看着刘三穗离开,知晓他必定会把此事在房中说,莫水金也会听到。 他要的就是让莫水金知晓他莫家支持九皇子一事已经被陛下知道了,只有那样,殿下的计划才能够继续顺利实施。 京都,养心殿。 “刘福禄。” “奴才在。” 刘福禄听到南安帝叫自己的声音,赶忙就来到了他身侧。 “竹影青去了多久了?” 南安帝放下手中的毛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问了一句。 “启禀陛下,已有几日了。” 刘福禄估摸着时间,又补充了句:“想来再过五日应当能到。” “五日…” 南安帝想了想,这日子有些久了,再拖下去,唐明鑫的生辰都快到了。 “是。” 刘福禄小心翼翼地应了声,给了自己徒弟一个眼神,后者便赶紧把南安帝放下的茶杯取走了,这茶果然有些凉了,难怪师父看自己。 “那也快了。” 南安帝叹了口气,温声说:“让沈卿云进宫。” “是。” 永乐郡,永安城,城主府。 “大人,该歇息了。” 一书童模样的人来到书房,轻轻叩响了房门。 不一会,房中熄下烛火,一身着青色长袍的男子从中走出。 “大人。” 书童见他出来便松了口气,没有办法,自家大人实在是太辛劳了,近日刺杀不断他还依旧在书房中处理政务,实在辛苦。 “无碍。” 谢时安摇了摇头,温声问:“阿杰去哪里了?” “杰管家如今正在前厅处理老夫人的寿宴,还未处理完呢。” 书童回答了谢时安的话,这阿杰本名赵浩杰,是这城主府的管家,据说同谢时安的关系非比寻常,两人是多年相识的好友。 也不知为什么,一个公子哥居然跑来当城主府的管家,还真是让人觉得稀奇。 “他也是辛苦了,让他来见我吧。” 谢时安闻言点了点头,这寿宴是一定要办的,不仅要办,而且还要大办。 “是。” 书童见谢时安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便转身去寻赵浩杰了。 房间内,谢时安看着脸色仍有些发白的椛斯羽,不自觉便叹了口气。 “大人,属下无碍。” 椛斯羽瞧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赶忙说:“属下已快好了。” “你不必逞强。” 谢时安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是自己一直都抱有侥幸,才会连累他为自己挡了这一剑。 “我真的没事,大人。” 椛斯羽跟在他身边时间不短,自然知道他家大人乃是真正为民请命的清官,自己救下的可不止大人,还有永安城中的百姓。 “辛苦你了。” 谢时安坐在他床边,沉声道:“你确定这椛涧木真的可信吗?” “可信!” 椛斯羽毫不犹豫点头:“我与他是过命的交情,我信他一定会来。” “我们这,可是龙潭虎穴啊…” 谢时安幽幽叹了一声,若是可以,他其实并不想让自己的娘亲掺和进来。 但他没有更好的说辞了,只有城主娘亲的寿宴才能够把那么多人聚起来,也只有那样,方才能够将那些藏在阴沟里见不得人的东西挖出来。 他已经等太久了,再等下去,他的心上人便要成为别人的娘子了。 “大人,哪怕他不来,属下也会护住你的!” 椛斯羽看着他,目光坚定不移:“属下发誓!” “本官没有不信任你。” 谢时安失笑,轻声说:“罢了,你好好休息。” “是。” 椛斯羽目送着谢时安离开,心头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椛涧木究竟会不会来。 谢时安回到房中的时候赵浩杰正在门口候着。 “大人。” 赵浩杰跟着谢时安进了房中,突然拔出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