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旭离开台球厅后，风翎瞠目地回头看叶峥，问：“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听他说要给我办一个像你那样的葬礼吗？ 叶峥平静得就像韩旭一开始时那副神情，“你会习惯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些造势的活动不用太在意。” 风翎歪头，“……造势？” 叶峥说：“就是他话里的意思，民众需要精神鼓舞，所以任何可以造势的机会，官方都会善加利用，制造出一种胜利必将属于我们的幻觉。历史上，每一场长期战争，高涨的民心与士气都至关重要，你也可以将之理解为，一种信念感。” 她停顿几秒，看着风翎说：“在监察员的入职培训课里，有专门一节课教这个，监察员活着，为争取胜利而奋战厮杀，监察员死了，也会为胜利奠下基石，所以无论生或死，都是为了最终的胜利，人类必胜。” 风翎不禁道：“怎么听着像催眠洗脑？” 叶峥闻言沉默片刻，说道：“看你怎么理解了，我们更倾向认为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景，就像人们口头上总挂着‘日子会好起来的’这种话，所以，为了不必要的内耗，让监察员坚定的认为人类必胜，认同自我价值，可以让整个监察队伍发挥出最大的能动性。” 风翎发现叶峥谈论这些的时候，总是异常的清醒，完全没有因为身体畸变，就后悔成为监察员，而只是清醒地恨着异种，恨着星星会。 “好吧……这种情况下，自我催眠和美好愿景确实没什么区别。”风翎叹了口气，“相信自己会赢，总比每天担心自己会输要强得多。” 叶峥微微颔首，低声说：“其实道理也简单，只要民众持续抱有信心，国家就不会乱，秩序也不会乱，社会经济活动照常运转，老百姓能够安心过日子。你可能不知道，有些国家已经陷入无政府状态，联合国安全理事会曾试图组建一支国际援救部队，不过大家现在自身难保，腾不出多余的人手去搞救援。” 叶峥说到这里，想起了裴氏集团与监察总局合作的猎手联盟计划。 这是一门生意。 尽管她非常反感将人看作一种资源，也不得不承认，监察员和猎手现在就像一种新型“石油”，世界上每个国家都渴望拥有。 今天风翎进迷宫的行为，被如此大张旗鼓的宣传，未必不是一场彰显国际影响力的“军事演习”。 “你那样看着我干嘛？”风翎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叶峥收回目光，“没什么……我刚才只是在想，如果这次能够顺利攻破迷宫，国际援救组织也许会邀请你，毕竟有这种实力的猎手，世界上也屈指可数吧。” 风翎嘴角抽了抽。 尽管她一句话没说，叶峥还是从她脸上看到了“好麻烦”、“我没空”、“谁爱去谁去”诸如此类的情绪。 叶峥心想：应该把她抓去上两节思想课，提高一下思想觉悟。 不，两节可能不够，得上二十节。 台球厅的大门处传来脚步声，许一鸣从外面回来了。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道：“我把货车开回来了，韩队长让工人把步行街前面挡车的石墩子拆走了，我们可以把货车开进步行街里面，行李也能放在车上。” 他们这次带的东西，不管是生活物资还是武器，数量比上次的三清山之行翻了几倍，光靠皇甫妙妙那几个格子装不下，所以打算把货车开进迷宫里。 迷宫在城市里，有辆代步工具，行动也会更方便。 风翎看了眼时间，问其他人：“还有几小时，要不我们都睡会儿？进了迷宫估计很难睡安稳觉。” 许一鸣苦笑：“我也这么想，但是睡不着。” 一想到马上就要进迷宫了，心里波澜起伏的，根本睡不了一点。 不仅睡不着，还忍不住看网上的新闻，那些关于迷宫的专家分析和网友点评，越看越多，大数据不停地给他推送。 电话也一个接一个，因为他把自己要进迷宫的消息，告诉给了两三个朋友，结果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几乎所有猎手都知道他要进迷宫了。 其中还有一些猎手托朋友向他递话，问能不能捎上他们一起进迷宫。 许一鸣把风翎的“生死自负”四个字发过去，对面便没了回音。 不能说这些人胆小，只是在利益权衡上，进迷宫的风险远大于好处，所以观望者居多。 毕竟这次进迷宫，完全是风翎的私人行动，而非大岭森林那种由官方组织的活动，没什么保障。 许一鸣想着这些事，忽然觉得不对劲。 他疑惑地看向风翎，问：“你的手机怎么一直没动静？” 风翎闻言一笑，“我把网络关了，打算等进迷宫了再开。好几个电视台联系我，想要做采访，还有人想请我去拍代言广告，哈哈哈~” 许一鸣也乐了，笑道：“这些人是想提前投资啊，要是等你从迷宫里出来，那就是另一个价钱了。” 风翎摆了摆手，“从迷宫出来也不会考虑~” 许一鸣立即心领神会地笑起来，“哦，我懂了，我们翎姐应该神秘莫测，凡夫俗子哪能随随便便就目睹翎姐的真容？嘿嘿~” 他明明比风翎大十岁，叫起姐来竟毫不违和。 风翎一本正经地回道：“我就是觉得，第一次亮相应该漂漂亮亮的，给大家留个好印象，等我以后变好看了再接受采访也不迟，反正只要我没死，有的是机会。” 许一鸣愣了愣，“现在还不好看吗？” 他下意识打量风翎——神清骨秀，体态优雅，矫健的身姿在举手投足间散发出力量和美感，虽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美人，但她身上的生命活力本身就是一种致命的魅力，所以还想怎么好看？ 硬要挑剔的话，可能是她那双明亮的黑眸里，时常闪过不合时宜的疯狂，导致许一鸣在判断她的颜值时，会下意识觉得她有点可怕…… 风翎皱着眉说：“现在很奇怪啊，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不穿衣服很奇怪，穿了衣服更奇怪，蛇的身上还有好多条条，反正我觉得不好看。” 许一鸣：“…………” 原来你是说这种不好看啊…… 是我冒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