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拜见道长。”</p>
杨暮客打量下身着官服的县丞阴司城隍，这城隍干瘦如麻杆，眼窝深陷，嘴唇发白，好似痨病死的一般。容貌看着约三十啷当，只留了两撇八字胡。</p>
“一点小事劳烦城隍亲至，是贫道唐突了。”</p>
“不敢……”</p>
“城隍大人莫要客气，贫道捉了这小鬼，意欲于此地行刑。但名不正则言不顺，遂请城隍大人断案。”</p>
城隍再次看了看那跪在石碾上的李元。小国县城的城隍权职不足，自然没有天地文书这等器物，但有郡城赐予的副本。只能查询过往，不可做推断之用。</p>
青光自那天地文书的副本上放出，落在李元身上。只是瞬间，李元被碾压成骨肉之泥。血汁淌出，李元生平过往从血汁中提炼而出。</p>
杨暮客侧身不看，不悦地问，“一定要弄得这般让人作呕么？”</p>
城隍正色说，“此法原始却有效。”</p>
行么。杨暮客看着石碾上的肉泥又慢慢恢复成了恶鬼模样。此时的李元身形异化比之方才更为严重，一身蓝皮，小头鸡胸而大腹。</p>
“李元，你可知罪？”</p>
李元嘿嘿一乐。“小民有啥罪啊？”</p>
“吞吃同乡生魂，坏乡土气运。无情无义，癫狂至极。”</p>
“饿了便吃，哪顾得上许多。”</p>
城隍微微一笑，“你包藏祸心已久，如此恶劣行径又岂是你当即所思？只是恰逢天灾，给了倾泻心中怒火的机会。”</p>
杨暮客也瞧着那恶鬼。这李元曾言说没读过书，听不懂文绉绉的话。但当下对答如流，哪有当初呆傻蠢笨之色，这厮乔装本事之好可见一斑。</p>
李元咬牙切齿问城隍，“咱家困顿之时，这些个杂种非但不曾帮忙，还有人落井下石，逼迫咱家变卖祖产。小人得势，趁机报复。有错么？”</p>
城隍手持天地文书副本，高声喝到，“李元，寿十七。生前偷盗，违人伦。死后吞食同乡生魂，毁坏乡土气运。本神官以阴律判你，湮灭之刑。”</p>
这时李元转向杨暮客，问他，“道长不是说让小人魂飞魄散么？这城隍判小人湮灭，跟道长说得不一样呢。”</p>
杨暮客轻轻咳嗽一声，“湮灭，比贫道说得魂飞魄散还要严重一点儿。不过不疼的，你放心。待你湮灭之后，这世上再不存你李元。你过往之事会由阴差尽数抹去，无人记得你李元生于此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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