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将军作为寿星,模样未免有些狼狈了。”慕容清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本应是傅聪南的主座之上,看向了被红泰扣住,满身是血的傅聪南。 “慕容清,我府上没有你说话的份……”傅聪南甫一开口,就被慕容清截住了话头,“傅将军,我说话与否,都由不得你。” 他微微一笑,“既然傅将军不愿放过我家夫人,那我与将军做个交易可好?” 傅聪南啐了一口,“你们这对小夫妻,真是一丘之貉。” “哦?”慕容清意味深长,目光转向执剑而立的方紫岚,“夫人,这交易,是我来和傅将军谈,还是你来?” 方紫岚收了剑,“世子的交易,我不感兴趣。既然没我什么事了,那我先走一步。” “好。”慕容清点了点头,朝门外吩咐道:“孟庭扬,送夫人及其家人回去。” 闻言方紫岚朝红泰递了个眼色,他便抛下了傅聪南,转而去扛起了方立辉。阿宛则扯了扯方紫桐的衣袖,示意她走了。 方崇正站起身,对身前的方紫岚道:“岚儿,你若是决定了……” “我们走。”方紫岚没有回头,毅然决然地迈步走了出去。 直到走过李祈佑的身边,听到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要留下。” “随你。”方紫岚并未停留,直到所有方家人都走出厅堂之后,门倏然关上,像是困兽之笼。 但对于方紫岚而言,什么都不重要,至少她把方立辉,带出来了。 将人都送回附近的方家别院安置好之后,阿宛主动提出要为方立辉医治,方紫岚便也依着她,没有回驿馆。 是夜,方紫岚靠坐在廊下栏杆边,抬头望向黑蒙蒙一片的天空,无星无月,不知为何忽然就想起在将军府中,方崇正说的那句“天要黑了”。 以她对方崇正的了解,他不会平白无故说这样的话,也就是说他早就看出来了…… 不对,一股微妙的违和感升腾而起,便再也无法忽视。 方紫岚猛地站起身,却见方崇正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径自走到了她的面前,“你为什么……” 她没有问下去,方崇正笑了笑,“长夜漫漫,你可以慢慢来。” 慢慢来?方紫岚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只觉得鼻尖发酸,仿佛紧绷的弓弦终于有了松懈的时候,更像是疲于奔命的人终于得了片刻喘息之机。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你是故意的,早有预谋,本来就不想呆在京城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情绪也很激动。然而方崇正却清楚她的意思,点头供认不讳,“是。” “那为什么要用我做借口?”方紫岚眼尾泛红,方崇正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不是借口,只是原因之一。” 他顿了顿,轻声道:“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李晟轩从不会受人要挟,纵然方家离京,他也不可能收回成命。”方紫岚别过头,咬唇道:“更何况,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保护我作甚?” “若是你与方家毫无干系。”方崇正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你今日又是在做什么?” “不过凑巧罢了。”方紫岚仍然嘴硬,“误打误撞,谁知道方立辉在水牢之中……” “好,姑且当作是凑巧。”方崇正没有戳穿方紫岚,只是扬起的唇角透着说不出的揶揄。 方紫岚哼了一声,继续问道:“你既已辞官挂印,不好好安心颐养天年,这又是在做什么?” “我虽不在朝为官,但多少也要走动……”方崇正一本正经的话还未说完,就听方紫岚嗤之以鼻道:“少来,你拿这套说辞敷衍方紫桐可以,但别想敷衍我。” “现在的孩子,都不好骗了。”方崇正笑着摇了摇头,方紫岚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问道:“你是不是为了……” “岚儿,今日如若慕容清没有来,你当真会杀了所有人吗?”方崇正先一步问了出来,方紫岚垂眸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不会。” “我差不多猜到一些了。”方紫岚长舒一口气,看向曹副将问道:“老曹,你可知荣安王辖将都有谁?除了莫斌之外可还有其他厉害的?” 闻言曹副将无奈道:“老大,你还真别说,除了莫斌之外,荣安王手下的辖将没有一个能抗事的。” 方紫岚虽然心中猜了个大概,多少有点心理准备,但真听曹副将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曹副将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毕竟荣安王封地在东南,离夏侯家近的很。有夏侯将军坐镇,根本就不需要荣安王做些什么。更何况那位王爷也是个安乐的主,他的辖将大多都是世家贵子,没什么真本事。也就莫斌,虽说是前朝降将,但好歹是上过战场的人,尚能堪用。” “荣安王不是泰安帝胞弟吗?”阿宛好奇地追问了一句,“泰安帝可是从纪氏手里夺江山的人,戎马半生威风的很,他的胞弟又怎会是个安乐的主?” “正是因为泰安帝过于厉害,所以荣安王被保护得很好。”回答她的人是方紫岚,曹副将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 “若是阿钰消息准确,难怪海寇会混入暮山关控制莫斌。”方紫岚心中有了计较,然而忽的想起李晟轩说过——莫斌叛乱,必须要平。 而且李晟轩还说,整个莫家都不必留了。 如果当真是海寇控制了暮山关,威胁荣安王封锁消息,那莫斌究竟是与海寇沆瀣一气为虎作伥,还是宁折不屈抵死相抗? 若是后者,恐怕莫斌已经凶多吉少了,整个莫家更是危矣。 但若是前者…… 方紫岚不敢去想,暮山关如今会是何等乱象。 她心乱如麻,当机立断道:“老曹,事不宜迟,我们连夜赶到东南大营。” “连夜?”曹副将微微怔愣,但看方紫岚神情严峻,忙点头道:“我这就去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