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蓉说着红了眼眶,哽咽道:“可谁知我竟有了身孕。方立辉公子翻脸不认人,我又尚未许过人家,庄子里的风言风语逼得我家人把我赶出了家门。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来方府门前哭闹,就算是挣个鱼死网破,我也绝不要他好过!” 她最后一句几乎是喊出来的,近乎狠厉的语气让人不由地为之动容。 厅中静默了不过片刻,就听方立辉的声音沉沉响起,“丛姑娘伶牙俐齿,故事说得不错。不知可愿解我疑惑?” 丛蓉没有答话,方立辉自顾自地问了下去,“为何你前半段都是称呼我为方立辉公子,最后一句却说的是绝不要他好过?这个他,是谁?” 闻言方紫岚不由地暗叹方立辉敏锐,且不说丛蓉一番话滴水不漏暗藏蹊跷,就说若是丛蓉当真如她话中所说,被迫委身恨极了方立辉,定是直呼其名甚至没有加公子二字的必要,可她不仅加了公子二字,还在最后一句换成了他,这就有意思了。 果不其然丛蓉白了脸色,却仍愤声道:“方立辉,我尊你是方家公子,可你待我何其狠心?如今当着方大人和方家诸位执规长老的面,你当真不肯认我,不肯认我腹中的孩子?” “要我认你,还有你腹中的孩子,不难。”方立辉一展折扇,笑得玩世不恭,“你说你委身于我,然我却丝毫没有印象。既然如此,你不妨把我与你欢好之事说出来与大家听听,说得越细越好,指不定我就能想起些什么……” “方立辉!”坐于一旁的执规长老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丛姑娘既然都能豁出脸面来我方府门前哭闹……”方立辉说着顿了一顿,语含讥诮,“那么把闺房之事说与众人听,又有何不可?” “方立辉,你莫要欺人太甚!”另一位执规长老怒目而视,方立辉轻佻一笑,“丛姑娘还未说什么,族叔反倒如此沉不住气,难道是知晓什么内情?” 那执规长老被方立辉噎得一时语塞,就听他继续轻浮道:“还是说,丛姑娘腹中的孩子,与族叔有关?” “方立辉,你休要血口喷人!”为首的执规长老再也坐不住,拍案而起义愤填膺道:“谁人不知方家子弟中就你最为纨绔,身上一笔笔风流债,你数的清吗?” 方立辉忽的笑出了声,“各位族中叔伯,我有多少风流债,你们身为方家执规长老会不清楚?该认的我一笔都不会逃,但与我无关的,也休想挂在我账上。动辄闹这么一出,你们不嫌厌烦,我可腻了。若是没有什么新鲜玩意,恕不奉陪。” 他说罢看向仍站在厅中的丛蓉,敛笑沉声道:“丛姑娘,趁我现在还好说话,你最好从实招来。不然日后闹到了公堂之上,你会落个什么下场,需要我来告诉你吗?” 为首的执规长老面上闪过一抹震惊,随即厉声道:“方立辉,你竟然还想上公堂,你……” “我什么?”方立辉寒声打断了他,神情不屑,“我问心无愧,自是不惧对簿公堂。倒是你们,敢吗?” 他此言一出,几位执规长老瞠目握拳,却无一敢接口。 见状一直喝茶不语的方紫岚把手中茶盏重重地放在了桌案上,清脆的声响引得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聚到了她的身上,却见她若无其事道:“茶喝完了。” 方立辉哑然失笑,正欲说些什么,就见丛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求方公子救救我家人!” 突生变故,方立辉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仍气定神闲地吩咐身旁管家给方紫岚添茶。 丛蓉见他如此,急切地开口道:“我说实话,是有人以我家人为要挟,让我来方府哭闹,污蔑方公子。若是我不来,我的家人……” 她边说边哭,后面的话断断续续听不清,但方立辉心中已有了计较,追问道:“你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何人的?” 丛蓉忽的像是被戳中了死穴,她死死地捂住肚子,不住地摇头道:“我不能说……” “丛姑娘不能说,我为何要帮你救你的家人?”方立辉浅浅一笑,是说不出的凉薄。 “我……”丛蓉紧咬双唇,转而看向方紫岚。她伸手拽住了方紫岚的裙裾,却小心翼翼不敢用力,低声下气地祈求道:“方大人,我求您,求求您帮我……” 方紫岚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的家人,现在何处?” 丛蓉见有了希望,赶忙道:“在京郊清水庄,被庄头押着。” 方紫岚看了一眼阿宛,还不待发话就见她起身道:“我这就去找曹副将!” “方大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乐于助人。”方立辉挑眉揶揄,然而方紫岚轻哼一声,“若非如此,方公子为何要请我看戏?” 方立辉神色一凛,“方大人,我……” 方紫岚淡声打断他道:“我和你的账,待解决了丛姑娘的事,再算不迟。” 为首的执规长老见事态不对,试探着问道:“不知方大人今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要账,顺带替方公子做个见证。”方紫岚说得轻描淡写,几位执规长老却是变了脸色,“要什么账?” 方紫岚看向方立辉,秀眉微蹙,“他们不知道?” “是。”方立辉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请方大人来替我做个见证。” 方紫岚眉头皱得更紧,她本以为方立辉请她看戏,是为了请她见证丛蓉身孕一事与他无关。可如今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是有旁的事? “前些日子,我陪家父回江南本家过年,此事想必在座诸位都已经知道了。”方立辉庄容正色道:“家父自觉年事已高,不宜再操劳,便遵从上任家主方立人的意愿,把方家家主一位正式交予了我。” “你说什么?”几位执规长老面面相觑,皆是不敢置信,“方立人胡闹也就罢了,可你父亲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