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轩任命一个女人做主帅去平定北境之乱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自然也传到了后宫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耳中。 此时的玉璋宫中,两位坐在一起都是眉头紧锁。而她们面前跪着的则是太后的亲生儿子,李晟轩的亲侄子,玉成王李祈佑。 “祖母和母后一直不让祈佑站出来,可是如今皇上任命了一个女人做主帅,传出去我大京颜面何在?”李祈佑跪在下面,抬头看向主座上的两人,神色是说不出的愤慨,“更何况这个女人还姓方。” 太皇太后扫了一眼底下的暗卫,“你可查过了,这个女人和方家有什么关系?” 见状暗卫赶忙上前一步,“查过了,方家确实有一位三小姐名字也叫做方紫岚。可是这位三小姐自几个月前落了水,就一直在闺阁中养病,从未出现在人前。” 太皇太后眉头皱得更紧,“你亲眼见过那位方家三小姐吗?” 暗卫不敢怠慢,点头如捣蒜,“小的亲眼见过,是个骨瘦如柴的病秧子,和皇上指派的这位方姑娘完全不一样。” “也就是说这个方紫岚和方家没有关系?”这次说话的人是太后,她的神色也不比太皇太后好多少。 听她发问暗卫仍忙不迭地点头,“小的仔仔细细查过了,没有任何关系。这位方姑娘是之前在北境之中便跟在殿下身边的,甚至听说她为了救殿下,还杀了上官云将军。” “杀了上官云?”太皇太后重复了一遍,不由地冷笑出声,“这小姑娘倒是有几分本事,不过杀了上官云的人,去了北境焉能有命在?” “祖母!”李祈佑忍不住出声喊了一句。如今北境之乱是国难,祖母和母后竟还有心思搞这些权术之争。这个方紫岚就算能杀上官云,顶多也就是身手不错,女子之身带兵打仗,这说出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见自家儿子神色不悦,太后忙开口宽慰了几句,“你这个孩子,我和你祖母还不是为你着想。战场何等凶险,你去了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母后和祖母如何是好?” 李祈佑想都没想就顶了一嘴,“皇上自小征战沙场,我为何不可?” “你住嘴!你什么身份,怎么能和那个夏侯家的野种相比!”太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李祈佑却是毫不在意,“那可是当今皇上,还请母后慎言。” “罢了!”一旁的太皇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太后不要再和李祈佑争执了,“你若是想去,哀家今日就去跟皇上讨个职务,让你一起去便是了。” “母后!”太后见太皇太后忽然松了口,神色不满,想说些什么却被太皇太后一个眼神制止了,“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凡事以自身为重。若是那个方姓丫头做的不妥,你尽管取而代之。” “多谢祖母!”李祈佑说完磕了个头,起身告辞了。 看着李祈佑离开了,太后这才开口,“母后您这是做什么?战场那般凶险之地,您怎么能答应祈佑呢?” 太皇太后幽幽道:“你刚也听到了,这个方紫岚杀了上官云,北境可是上官家的地盘,她去了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李晟轩既然派她去,说明她肯定是有本事的,她做事我们祈佑只需坐享其成,难道不好吗?” “母后的意思是?”太后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太皇太后,见她笑得高深莫测,“不过只是个女人,你以为李晟轩能给她加官进爵吗?” “母后说的是。”太后点了点头,心下稍安,“那我们现在?” “自然是去给祈佑讨个职务了。”太皇太后说着起身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去御书房,也是时候见见我们的新皇了。” 此时的李晟轩正在御书房对着面前的一沓奏折愁眉不展。虽然他在任命之时已昭告天下,方紫岚是由夏侯家举荐,借用了夏侯家的名义,但是仍堵不住悠悠众口。 女子之身,方氏之姓,三军主帅,无一不是惊世骇俗。 李晟轩正在思索如何处理更为妥当,就听得一旁夏侯彰说太皇太后和太后求见。这个时候?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八成也是为方紫岚挂帅的事情来的。 自从他任命方紫岚出征的消息传出去以后,朝堂上御史们的奏折纷至沓来,如今后宫之人又要插一脚,还真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太皇太后和太后若也是来反对朕的,就请回吧。”李晟轩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谁料面前的人却忽的笑了出来,“瞧皇上这话说的,哀家怎么会反对皇上。哀家只是来给祈佑那孩子讨个监军的职务,让他随行出征的。” “让玉成王随行出征?两位倒是舍得。”李晟轩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一脸似笑非笑让太后有几分不自在,忍不住插嘴道:“当然不舍得,可是如今国家有难,谁又能置身事外?” “难得太后有此觉悟,可是朕为何要答应你们?”李晟轩仍不为所动,太皇太后脸上笑意更盛,“因为哀家的条件,皇上拒绝不了。” 李晟轩没有弄清楚太皇太后的真正意图,只能步步为营,“太皇太后有话不妨直说。” “方紫岚挂帅,御史台炸开了锅,满朝上下没有一个人不反对。”太皇太后说着顿了一顿,随即胸有成竹道:“但若是皇上同意让祈佑监军,哀家便亲自陪皇上一起压下百官的反对,保证皇上日后不会因方紫岚而听到任何一句反对之言。” “太皇太后好手段,看来朕确实拒绝不了。”李晟轩应承了下来,转头让夏侯彰去拟旨。 太皇太后和太后得到了想要的,也没有久留。 确定人走了以后,夏侯彰忍不住说出了心中所想,“太皇太后面上说是陪陛下一起压下百官反对,背后怕是会暗中挑拨生事。” “不会。”李晟轩摇头道:“太皇太后向来骄横。虽说她惯爱争权夺利溺爱子孙,但如今涉及大京安危,她不会另起事端。若真要做些什么,也会等到金人败退之后。朕刚好可以趁着此番风波,摸清她在朝中暗藏的棋子。” 夏侯彰心有余悸,不由追问道:“陛下当真算得定?” 李晟轩唇角逸出一抹笑,眼中怅然一闪而过,“过了这么多年,朕多少了解太皇太后。不论明面暗里怎么争斗,她心里都比任何人更清楚,若是大京国祚有损,她的荣华威势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触即逝。” 夏侯彰仍不放心,多言问道:“那玉成王呢?陛下同意让玉成王监军,谁知道他安了什么心?” “就是不知道,才会同意。”李晟轩的神色凝重了几分,“不论是方紫岚还是李祈佑,朕都信不过。但若是非要朕选一个不可,朕选方紫岚。” “是因为她提到了夏侯家主的名字吗?”夏侯彰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李晟轩却没有回答。 许久就在夏侯彰以为李晟轩不会回答他的时候,听到了李晟轩的声音,“夏侯芸昭,早就不是夏侯家主了。” “就算夏侯芸昭不是夏侯家主了,对陛下而言也是无可替代的,不是吗?” 听到声音李晟轩和夏侯彰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门口,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站在御书房门口,唇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那双眼眸是如常的清亮如水,正是诸葛钰。 “诸葛二公子,朕不记得何时传召过你。”李晟轩神色沉沉,而诸葛钰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陛下确实未曾传召,但是家主给了我这个。” 诸葛钰说着双手捧出一个令牌,李晟轩伸手拿过令牌,冷然道:“九大公卿的令牌都给了你,果然你才是诸葛家未来的家主。” “那日我去襄王府宣旨,陛下早就看出来了,不是吗?”诸葛钰仍勾着嘴角,李晟轩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沉着一张脸把令牌还给了诸葛钰,“即便如此,你躲在门口偷听,朕也不会轻饶。” “诸葛钰认罚,只是还请陛下解惑。”诸葛钰说着敛了笑,“到底为何要任命方紫岚为主帅,让她去平定北境之乱?” “方紫岚身手不凡,就凭这一点足矣。”李晟轩淡淡地回了一句,诸葛钰却摇了头,“身手不凡和领兵打仗是两回事,陛下征战沙场多年不会不清楚。” 李晟轩神色冷了几分,“君无戏言,朕已经下了旨。” “既然陛下不肯说,不如由我来替陛下说。”诸葛钰定定地看着面前帝王,深吸一口气,“夏侯芸昭为陛下卸去家主身份多年,陛下心中亏欠。而方紫岚如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和当年的夏侯芸昭如出一辙,所以陛下动摇了,对吗?” “诸葛钰,你确实聪慧无比,但是帝王之心远非你想象的这般简单。”李晟轩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人,“对朕而言,夏侯芸昭也好,方紫岚也罢,不过是棋子。若是能为朕所用,自是要握在朕的手中。但若是不能,棋子的下场自然是被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