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馋死个人了。” 离着任记食肆不远的一处民宅里，一个男人吧啧着一张嘴，嘟囔一句，翻了一个身，将头埋到被子里，这天还没有亮呢，这谁这一大早的，谁家这样缺德，做的什么肉食，怎么会这样的香。 想着继续睡个还魂觉，最好是能做个美梦，能吃到这样香的肉食才好。 梦里真好，梦里啥都有。 和他同样遭遇的人有不少，都是以任记食肆为中心辐射开来的人家。 有的人蒙着被子继续做美梦去了，有的人被这香味刺激的再也睡不着，跑到院子里，对着隔壁就一通输出， “老孙家，你半夜偷鸡了啊，吃独食就吃独食好了，非要整出这样大的动静来，搅老子的好梦，不行，今天不让我吃上一口，我非去县衙告你不成。” 隔壁传出一破锣嗓子，和他对骂， “放你特么凉的臭狗屁，老子好好在睡觉，你特么的在家里煮肉，还弄的这么香来骚扰老子，还恶人先告状，你特么的，你一个破落户，哪来的钱买肉，还天不亮地就煮……” 屋子里传出一个嘶哑女声，“这么香，莫不是在煮狗肉，哎啊，我家的大黄怎么没有叫，苟日的不会是偷了我家的大黄了……” 屋门“哐”地被打开，一男一女披着衣服冲出来，就向狗窝看去，那里空空如也。 “天杀的泼皮王小五，偷了我家的狗，半夜煮的吃啊，还弄的这么香，可怜老娘我养它这么大，过年都没有舍得打了吃啊……哎呀，不得了了啊……” “苟日的王小五，赔我家的狗……” “放你的屁，我才没有偷你的狗，这香味也不是我家的，特么的，这是谁家在搞事……” 两家人闹了起来，吵闹声不断。 香味，吵闹声，让附近的居民再也无法做到美食的梦，纷纷披衣起来，向着家门外走去，遇到邻居都相互打听，这香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不是老王家，不是老李家，不是老张家…… 香味都不是居民家传出来的，人们嗅着香气，缘味找到了香气的源头，此时天光已经发白，视线已经清晰，就看到那家一直没有开业的食肆门前，蹲坐着几十条狗子。 老孙公婆俩看到自己家的大黄狗也坐在那狗群之中，狗嘴里拖出长长的液体。 那食肆的门头招牌蒙着红布，此时大门紧闭，并没有开门。 那股异香就是从紧闭的大门缝中传了出来的。 “这是什么味道，有咸香，有甜香，还有肉香，太香了，我现在都想抱着他家的大门啃两口。” 一个居民喃喃地说道。 边上的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这是任记食肆啊，说是今天要开业的，莫不是里面正在准备肉食？” 有收到小广告的人说道。 这小广告是手抄的，费人工也费钱，抄十张就要给一文钱，还有买纸的钱，这文房四宝可是很贵的，所以这小广告划下来成本很高。 因此在投放的时候，小云安排的人都是往富户家投放，并不是见人就发，人手一份，这发广告也是要看人的，得精准投递，得往有消费潜力的人家投递。 故而知道提前知道任记食肆今天要开业，噢，试营业的人大都是院子宽大整洁，看上去有钱的人家。 不过现在这香味一出来，是个人都知道这家食肆要开业了。 有人上前拍门，“开门啊，开门啊，你们想馋死人嘛，快点开门，饿死人了要你们偿命……” “对，对，对，馋死人也要他们偿命……” “把那肉拿出来让我们分分，我老苟就放过你们……” “开门，开门，我要吃肉……” 门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来。 “各位，还没有到时间，现在不是吉时，请各位再等等，辰时三刻就会开门迎客，到时会有卤肉请大家免费试吃，还有花舞花船表演，现在时辰还早，各位回去再睡会吧。” 因为没有收到多少只鸭子，所以小云临时决定试营业时就用卤肉代替，那几十只鸭子等到正式开业再拿出来做烤鸭，这样就又出一道新品了，又能赚一波流量。 本来卤肉是想放到大门口来的，但是任德的话打消了她的念头。 任德说，现在外面的乞丐很多，在大门口卤肉，万一乞丐乞讨不成，抢了肉，或者直接往锅里丢了脏东西，那一锅肉都完蛋了。 放在厨房里煮，这厨房就是东厢房改建的，是有一排窗户对着院外的，想来也会传出香气出去，若是香气传的不远，等到开门之后，再将锅子移到大厅去煮。 小云为了安全起见，就听了任德的话，却是没有想到，这香味太霸道，竟然在厨房里煮的也传出了几百米外去，狗鼻子最灵光了，这卤肉才煮，那整个惠清坊的狗子都被吸引了过来，然后就是这附近的街坊邻居都被从梦中馋醒了。 “免费试吃？还有这好事！我现在就要吃，等不及了……” “现在就拿出来，等到辰时我要饿死了……” 门里传出一个声音，“还没有煮好，街坊们现在回去吧，还得两个时辰才行。” …… “我昨天一天都没有吃饭了，好心的老板，请我们吃肉，多等一会也没有关系……” “不回去了，我现在就在这里等……” …… 这些寻味而来的街坊们，听了任记食肆门里传出的话，看看现在时间还早，有的就回去了，那些回去也没有东西吃，被香味刺激的再也睡不着的人，就干脆坐在门前等着。 离着这香味近点，就在这里坐着打个盹，想来必能做个美梦吧，我在梦里先吃为敬。 于是这任记食肆的门前就出现了一道奇异的风景线，一群狗，一群人，坐在任记食肆的门前，相安无事，各不打扰，相同的是，人和狗的嘴巴都流着期待的眼泪。 天色越来越亮，街市上的人越来越多，那香味也越来越浓，任记门前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寻味而来的居民，有怀揣小广告的食客，有看热闹的闲汉，人群外圈还聚拢了一圈衣裳褴褛的手拿破碗手持竹竿的乞丐，那些狗看到这些乞丐过来，早就夹着尾巴拼命吠叫一气跑远了。 辰时才到，锣鼓声响起，从远处过来一队人来，为首是两只旱地花船，还有两个穿红着绿的渔夫打扮的舞者，又有两只蚌精舞者，一众人敲锣打鼓，径直来到了任记食肆的门前。 这不时不节的，怎么会有灯彩舞来表演。 “各位，让一让啊，让灯彩舞给大家表演一番，今天我任记食肆开业，特地请了灯彩舞来为街坊们助兴。” 这竟然是人家任记请来的灯彩舞。 人群哗然，将任记食肆门前的空地让了出来，那花船蚌精一众舞者就随着锣鼓声跳将起来，被这热闹吸引过来的人就更多了。 “任记一个小小的食肆，开个业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他们是什么来头？” 人群中有一个戴着皮毛帽子，穿着棉袍的中年男人，对着身边一个肥头大耳的汉子道。 “一家小小的食肆而已，掌柜的您还要亲自来看，不过听说是乡间的财主开的而已，败家的少爷，哪里能成什么事，不足为惧。” “不可大意，这香飘十里的，这家的厨子手上还是有些绝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