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不对,昨儿还下雪呢,后海湖面上的冰还没化,天气预报说明天还有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将要南下。 中午吃点啥?从去年下半年就发现几个食堂的饭菜水平有所下降,有人竟然在菜里吃出烟屁股,叔可忍,婶不可忍。听说过几天还要涨价,已经有人开始串联,要罢餐,要打倒学校的狗腿子,学生会里的某些舔腚官。 诶,窗口啥时候趴了只喵?啧啧啧,这大冷天的,好可艹,这么肥,可怜个屁。 那人本子上画的啥?噫,流氓! 呵,天花板咋露个洞?也不知道补上,这要是砸下来,掉到前排那群领导们的脑袋上,算不算工伤?计算一下角度,马主任危矣。 大会议室里,寒假回来,被通知参加燕大社会科学学院部教学研讨会的李乐,作为学生代表,正坐在最后一排的边角位,放空身心。 还琢磨着呢,忽觉一道“锐利”的目光向自己袭来,循着方向,瞧见马主任正“怒目”而视,赶忙眼观鼻鼻观心,坐好,坐正,专心听上面院长讲话。 “我说,你们各位,能不能向人家理工科的老师们学习学习。看看人家,今天要资金,明天要设备,后天要费用,一张一张的申请、报告、邮件雪花一样飞向校长室。诸君可倒好,一个个闲云野鹤,优哉游哉。” “每到年底,我在办公室里办公室看财务统计的报表,都想哭。本来就没几个经费,居然还有剩的。各位,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咱们得哭哇,兜里有钱不好么?一个个都这么清风傲骨的?” “院长,帮帮忙好伐,我们马院的,能要什么设备?洛阳铲还是x光机?顶天了,申请个电脑打印机。诶,对,网速能不能给提一提,现在,下载个东西,慢的嘞。” “你们可以多带学生出去,采风、调研、研学、参观,你叫什么都行,祖国大好河山,反正争取带学生多看看多走走。” “院长,您这么一说,我们政府管理学院下个月,在脚盆有一场唐代管理体制制度文化研讨会,能去?” “能,能,打申请,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把你的几个学生都带去,记得住那种安全的,市中心的大宾馆。你们几个人?” “一共,五个。” “有点少啊,诶,小姚,你们选个老师带学生,也去。” “院长,我们法学院的去参加那个会干嘛?” “得去,得去,政法政法,法政不分家,你们不是有研究法律史的么?一起去,看看两国对唐代法律研究上有什么不同。” “这个,好么?” “怎么不好,正好,开阔眼界,拓展视野。” “哦。” 李乐尴尬的直抠脚丫子。好歹,几个系组成的大学院的院长,您这,有点太朴实无华了吧。 瞧见马主任注意力换了个地方,李乐肩膀一松,又开始趴在桌上,听到前面不知道哪个系的老师也在开着小会。 歪起脑袋,支棱着耳朵。 “老王,你说,这届研一的,我是瞎了眼找来的?黄鼠狼下耗子,—窝不如一窝,特么写作能力天生自带缺陷,连本科生都不如,写个论文,基本框架都有问题,也不知道本科怎么毕业的,抄的?” “呵呵,你这是连自己一起骂了?你是黄鼠狼?老兄,心态放平。学我,差就差了,慢慢再教就是。这都是瘸子里挑将军。好的,也看不上咱哥俩这种小庙啊,都去名声在外那几位那边去了,咱们知足吧。”。 “哎,人家会炒作,会包装啊,还有个好师门,像我这,老师不在了,老师的老师也不在了,也没个顶门的大师兄,哎。” “不说这个,说多了都是泪。诶,我问你,我有个研三的学生,可我担心这小子得特么砸在我手里,怎么办?” “这还用教?他写不出来你也写不出来?启发!启发啊大哥!” “也是,哎,真特么羡慕那些理工的,学生都管人叫老板,想怎么用怎么用,关键是兜里有钱。” “院长不说了么,申请啊?” “咋申请,你是能申请百万的设备还是几十万的试剂材料?” “那就多点思路噻,我以前的学生帮我联系了地方院校客座的活,也有不少薪酬。” “瞧你学生多好,去年有个学生期末跟我借钱,到现在还不还,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要” 李乐在后面,听这俩老师吐槽,直乐。 就这么偷听加瞎琢磨,一场无聊的会,终于结束。 李乐没给习惯单抓自己的马主任释放技能的机会,w了一个隐身,从后门溜了出去。 骑上二八大杠,李乐风驰电掣,大运摩回到了宿舍楼。 先去自己宿舍瞅了眼,没人。 推开隔壁门,上前推了推正趴在床上看书的张曼曼。 “乐哥,来啦。” “隔壁没人?” “谁?哦,那孙子啊。”张曼曼起身,“据可靠情报,那孙子最近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经常跑出去打电话。” “呵呵。” “啥时候收网?” “这不马上就三月份了么?急啥。” “我不是想看这孙子听到消息之后的表情么?” “啥表情?面若死灰?这种人,不一定。” “万一,他要是蹦出来?” “沙包这么大的学术正义之铁拳见过没?”李乐伸手晃了晃,“不说话,悄么声的,心里清楚怎么回事,长长记性。蹦出来就是不智,自己找死,那就rry喽。” “嘿嘿,你好坏哦。不过我喜欢。” “别扯淡,东西呢?” “等着。”张曼曼说完,从床上蹦下来,拉开柜子门,从里面拎出来一个编织袋,又抱出来一个小坛子。 “给,这是我家的产的大米,看看这米粒,看看这腹白,爆腰,闻闻这香气,我给你说,淘米水上面都一层油花。还有,这坛子里,是我妈晒得大酱,闻闻。” 李乐凑过去,闻了闻,微臭,带着股咸香,伸出指头沾了点儿,一嘬,“齁咸!不过,就是这个味儿。” “我给你说,正宗大豆酱,我妈费了老功夫了。回去,炒个鸡蛋酱,炖个鱼,弄个蘸酱菜,饭包,那叫一个美。” 李乐接过来,把口一扎,“谢了啊,兄弟。这几十斤,大老远背回来,走,去我家,请你吃饭,我下厨。” “你会做饭?” “这话说得。” “手艺咋样?” “那么多话,去不去?” “去!” 李乐扛着大米,张曼曼拎着大酱坛子,下了楼。 “咋走?” “你抱着米,坐后面。 “我上来了啊。” “坐稳了啊,走你!” 二八大杠发挥着出色的承载能力,带着俩玉米九的大汉,忽忽悠悠,拐过了宿舍楼。 两人没发现,宿舍楼边上的小空地。秦臻正对边打着手机,边皱着眉头。 “你们不是说三月份能刊登么?什么意思?撤稿?” “是的,撤稿。”电话那头,一个甜美机械化的女声。 “你们不是都发了清样了么?” “秦先生,清样不是样刊,这点你还不清楚么?只是正式出版前,让作者对文章格式、标点、排版核对,逻辑的检查和修正,并不是见刊。” “你们怎么能这样?” “不好意思,我们这也是接到通知。” “通知?谁给你们的通知,审稿人?联系方式多少,给我,我找他。” “秦先生,实话说,我们这边不建议您这么做,到时候,别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什么不好看?怎么不好看。” “这个,您心里最清楚。不好意思,如果没什么事儿,我这边就挂了,您的稿件,我们会用邮政快递寄回,到时请您注意查收,以及,希望您以后还有原创性论文,可以再选择我们,再见。” “喂,喂。” 看着挂断的屏幕,秦臻攥着手机,拧着眉头,“艹你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