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振武以为自己说出个数字,之后再一来一往,无非是条件上加加减减,可没想到李乐说道,“你觉得你这个妻弟,值这个数么?” “或者说,你花这个钱,是为了你自己、你老婆,还是为了这个毛,小毛。” “怎么说?” “我刚才说了,为你自己,咱俩不挨着,为你老婆,你是想要给老婆一个交待,要是为了这人,你这钱花的,冤不冤?”李乐微微一笑,“你权衡好。” 一句话,让苗振武盯着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年轻人好一会儿,值不值三个字在心里不断地翻腾。 自己这个妻弟,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贪鄙好色,尤其是惹麻烦的能力,自己有能力替其遮掩时还显不出来,但是到了今天这种 琢磨了半天,苗振武犹豫着试探道,“如果不是为了他呢?” “为你自己,到他为止,以后咱们接触不来,来往不着,见面了,点头而已。” “那我得给家里一个交待。” 李乐瞧了这个传说中几起几落的中年帅哥一眼,“呵呵,苗老板还是狠不下心来啊。” “人之常情。” “我不差钱,但是我的人被打了,场子被砸了,生意受了影响。” “明白了。”苗振武叹口气,“讨个吉利,八字头,怎么样?” 李乐点点头。 “那毛小毛” “你觉得呢?” “总得帮他戒了啊。” “苗老板伉俪情深。” “女人闹起来,很难哄的。” “看来,您是深有体会啊。”李乐端起咖啡抿了口,只觉得奶放多了,有些腻,又放下杯子,“行吧,那就这样,我送您。” “不用,不用。” “应该的,礼数,况且,你比我大那么多。” “今日一见,李总真是年轻有为啊。” “哪有,还是苗老帮手段高明,一个银行贴现加循环交易就够虚心学习一段时间了,更何况您在红空的几次操作,更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呵呵,都是时运好。” “对,时运好。” 电梯门开,苗振武迈步而入,一手摁着开门键,“李总,留步,以后到沪海,咱们有机会再叙,和您聊天,收获颇多。” 李乐只是笑了笑。 电梯门关,看着那张帅气的笑脸慢慢消失,苗振武攥起了手心,刚才李乐最后的那句叹为观止,让他仅有的一点抗拒瞬间消失不见。 再想一想,好像自己来到这里,都是在不停的做选择,李乐是一句要求没提,这人就 。。。。。。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总共不到十五分钟的见面时间,却花了一天在路上。 当苗振武回到沪海的家中,看到眼神不善的毛洪君时,忽然想起李乐说的“你还是狠不下来心”,可这女人真能理解么? “你去了一趟,结果就是这个?” “强制隔离,不算刑事,对面够可以了。” “这叫可以?在里面得待两年啊。” “是哦,不过是两年,可这两年,他能少惹多少麻烦,少让你出面求人多少次,少让你赔掉多少钱?” “你是这么算的?” 苗振武笑了下,“不这么算怎么算?人么,不能创造价值,那就一文不值。” “呵呵,姓苗的,你眼里只剩钱了。” “随你怎么说吧。” “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苗振武知道这女人的想头,眉头一皱,“如果你见到这个人,你就不会这么想。记住,这事人家就这么算了。” “你还没看出来,这里面的关系么?就一个曹尚已经让你那些干哥哥们屁都不敢放一个,更何况” “更什么?” “沪海再大大不过天去。”苗振武觉得再和这女人说下去也没什么头绪,摆摆手。 “我去找人,看能不能把小毛给弄出来。” “你明天回红空吧。” “您撵我走?”毛洪君眼睛一立。 “那边还有事需要你去联络,这边,我来想办法行不行?” 毛洪君盯着苗振武好一会儿,“行,你说的,我等着,你办不好,我亲自来。” “行行行。” 看着毛洪君依旧气哼哼的背影,苗振武抬手摁着脑门,嘀咕道,“哎,我应该狠下心的。” 正琢磨着,手机“叮”的一声,拿起来看了眼,一条短信,点开之后,显出一行数字,紧接着一句话,宋先生基金会,先心病儿童救助专项基金,感谢您的爱心,知名不具。 。。。。。。 “不是,你这就这么捐了?” 郭铿举着手机,从思南路的工地里钻出来,大声问道。 “这钱,你要有意思?”那头李乐的声音说道。 “有意思,有这钱,干啥不行?投到饭店里,高速公司,再不济,买车买房,咱们花天酒地也行啊。”郭铿笑道。 “得了吧,你知道我的意思。” “呵呵,明白,你是不想和这人有任何牵扯。不过,至于么?这么小心?” “你问曹尚,他肯定也这么说。” 郭铿扭头,看了眼身旁的支棱着耳朵的曹尚。 “对!” “行吧,我信老曹。” “曹总,谢了啊。”李乐喊道。 “谢什么,就是觉得不爽利,一个欺男霸女,横行无忌的纨绔大少爷形象,表现得还不够彻底,出场次数太少。” “你要真是镜头这么多,你觉得好么?” “下回,下回给个机会。” “没了,哪有那么多机会,你以为上网呢?再说,老这么干,腻不腻啊,咱们可都是老实孩子。” “噫~~~~~” “哎,那个何阿平呢?” “没听说,大腿没了,谁还记得他啊。怎么,你想斩草除根?不能够吧,一个臭虫,顶多恶心你一下。”曹尚满不在乎道。 “嗯,就这么说,我挂了,今天研究生第一堂大课,哎,你们没上过研究生的课吧?” “艹!” “滚!” 郭铿摁灭手机,“他在侮辱我们。” 曹尚点点头,“赤果果的学历歧视。” “要不,咱们也提升一下?我听说有个燕大光华有个eba,咱们也去?” “不去,那就是个镀金版的乡镇企业家培训班。” “也行啊,人脉。试试去?” 这俩在一片“叮叮当当”中讨论着eba的好处,而被他们忽略掉的何阿平,却躺在床上,琢磨着下一步的退路。 “废物!倒霉!”何阿平骂了句。 原本以为的大腿,这下不光腿毛没抓住,连腿都进去了。亏得自己设计了这么好的一个局,辛辛苦苦到最后,落得个吊干毛净。 有些不服气,可又无可奈何,自己段位不够,只打听出来宗良地这回是攀上了高枝儿,连毛小毛阿姐姐夫都退避三舍的,自己现在做的,就是祈祷宗良地或者那边的某个人不想起自己。 躲一躲?可又觉得不是办法,要不,找宗良地说说,老乡么,我也是被逼无奈,事情都是毛小毛的主意。 正琢磨着,家门响起,听到老婆应了声就要去开门,何阿平赶紧起身,拦住,低声道,“你特么等等看是谁再开门。” “怎么?你又惹到什么人了?”何阿平老婆一瞪眼,“就知道你特么在外面没干好事。” “先别说话,我瞧瞧。”何阿平把老婆推到一边,凑到猫眼儿看了眼,看到是自己搞邮票时候的一个小兄弟,这才松口气,打开门。 “阿平哥。”那人笑了笑。 “你来干什么?” “我来” “找你的。” 忽然从上楼的楼梯处下来两个人,把人拽到身后,堵住了门。 “你们,你们是” “苗总叫我们来找你的。” “苗总?” “走不走?” “走!”何阿平迅速做出选择。 “识相。” “老婆,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回来个屁,你死在外面才好!” “嘭!!” 。。。。。。 黄河路上的小巷子里,何阿平被人推进一个小铁门。 一路上忐忑的何阿平,这时心跳已经上了200,汗珠顺着脖领,腋下,浸湿了衣服,脚步也开始疲软。 上了楼,进了一个弥漫着酒菜香气的房间,空调冷风一吹,不住的打着哆嗦。 待看到桌前坐着的人,这才赶忙上前,膝盖一弯,差点跪倒,手撑着椅子才稳住心神。 “苗,苗总好。” “何阿” “平,何阿平。” “呵呵,没事儿,坐,坐,一起吃。” “苗总跟前,不敢的。” “这有什么,都是一样的人。”苗振武笑道,“阿达,去给添双碗筷来。” “让你坐,你就坐,怎么,我的面子不够?” “够够够。”何阿平扶着桌子,半蹲半沾着屁股,歪歪扭扭的坐下。 等到上了碗筷,攥在手里,一动不动。 “夹菜啊。” “哦,好。” 等到慌慌张张加了根葱,就听到苗振武说道,“你很聪明啊。” “算,算不上。” “别谦虚,你和小毛给那个刚波宁做的局,我看了,你说,我那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呢?” 何阿平愣了愣,“苗总,您不需要的。” “这你就说错了,聪明人,什么时候都需要。”苗振武放下筷子,擦擦嘴,“听说你以前玩邮币卡的?” “是,玩过一段时间。” “股票证券玩不玩?” 何阿平点点头,“玩,玩的。” “收益怎么样?” “还行,不过,没多少本钱的。挣得不多。” “挣得不多也是挣钱了。要是本钱,信息足够,你肯定能挣不少。” “也不一定,行情变化,” “阿平啊。”等了等,苗振武才道,“有个事儿,用你聪明的脑袋,帮我出出主意,看看怎么办的好。” “苗总,您说,您说。” “是这么回事,手下有两家公司,就叫a和b吧,这两家公司分别和沪海的一家公家的集团签订了协议,a受让这家集团手里旗下一家公司c的百分之十五的股权,而b则向这家集团交付股权转让收益金,也就是“壳费”3000万。” “我们商定了,如果之后收购c的股份不成功,壳费不再返还。你听懂了么?” “听懂了。” “你复述一遍。” 何阿平哆哆嗦嗦复述了一遍,苗振武点点头,“那么问题来了,收购这15的股权需要2亿多资金,我现在没有。你说,这个钱我该怎么办?” “您是说没有?” “你可以认为是没有。” 何阿平琢磨半天,小心的说道,“那就,买你的东西,用你的钱。” “什么意思?你详细说说。”苗振武眼睛一亮,来了兴趣。 “因为如果只是私人企业,这话就是天方夜谭,可您说了,那家集团和旗下的公司是公家的。那就是老板是公家,总经理董事长什么的,其实只不过是个管理员,要是能收买了那个管理员,把老板的东西白送你都不成问题的。” “那怎么操作?” “只要找到管理员,打通关系之后,可以由a或者b和这个公司c另外合作一个项目,这个项目,是要那种能拿到国家补贴的,然后下来补贴之后,这个钱不就有了么?” “如果不够呢?公家补贴不可这么多。” 何阿平又琢磨琢磨,“那就借款。” “借款?怎么借?” “有了项目,打通了管理员,就可以用这个公司的名义向这个集团借款,儿子向老子借钱,两下一凑,这不就有了收购股份的钱了?” “那另外立的项目怎么办?” “找那种建设周期长的,尽量拉长时间,总有机会把这个钱给补回来的,实在不行,市场行情变化,投资失败,亏损,总能想到办法的。” 听到这儿,苗振武拍着桌子大笑道,“是啊,是啊。你这主意真特么馊啊。” 何阿平一听,赶忙弯腰,谄笑道,“我就是一小瘪三,想不出好主意的,苗总,您看这” “不过,馊主意有时候,也是个好主意。这样吧,阿平,跟我干,怎么样?” “啊?” 本以为因为毛小毛的事情,自己是过来受刑的,不死也得扒层皮的何阿平听到这话,已经懵了。 “这,苗总,我。” 看到何阿平手足无措的模样,苗振武拿起手边的酒瓶,倒上一杯,递过去。 “老话说,天生我才必有用,就怕找不到合适的位置,你来,我给你个位置,帮我做事。” “我能行?” “能,怎么不行,论出身,大家谁都别看不起谁,这世道,有心有胆有机会,怎么样,这个机会到眼前,你接不接?” 何阿平盯着苗振武手里的酒杯,屏着呼吸,直到大脑有些缺氧了,一伸手,接到手里,一口干掉,“谢谢苗总。” 平静心情,陪着苗振武动了几筷子,这才等到苗振武起身。 “那个,苗总。” “嗯,你说。” “我,我想问问,那个小毛兄弟的事情” “难得你还能想着他,他没事儿,减减肥挺好。” “那,那个卖楼的?” 苗振武扭过头,瞅了何阿平一眼。 “啊,是,我多嘴了。” “不过,能告诉你的就一句,人家这回是抬手了,咱们好好挣钱就行了。” 苗振武叹口气,这两天总能想起那个有着像是永远在微笑的猫咪唇的青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