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宏目露惊疑之色,看着大殿中央的灵犀盘、飞翼柱,忍不住道:“此为何物?” 但也不怪他吃惊,此刻奉天殿内也少有人能够情绪平稳。 只见朱厚熜一马当先站在灵犀盘前,麦福搬过来一个紫檀木的小凳子。 朱厚熜顺势坐下,手指飞快地按动了灵犀盘上的按钮,这方块木桌一样的家伙便徐徐展开。 “咔咔——” 还没等殿内众臣反应过来,朱厚熜就握住了犀牛盘中央的毛笔。 “陛下这是……”郭勋满脸好奇,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 “北京唤南京!”麦福气沉丹田发动无名功法,浑厚的声音响彻奉天殿。 随即将手中的黄色玉印朝虚空一按,于无人可见处,气运猛地一颤直朝御座后的周天仪而去。 周天仪缓缓转动,圆环轨道交错处星河璀璨。 忽然,其中某个圆孔猛地一闪。 万里之外的南京,六部大堂内一众官员立刻收束心神。 大堂内原本沉闷凝重的氛围有所缓和,蒋冕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 白莲叫江南叛乱,乱在乡野,乱在小城。 南京四周也有所波及,身为钦差的蒋冕自然有所察觉。 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接连收到不利的消息,战局一时危急。 在今日之前他早就做好杀身成仁的准备,以钦差之身调动大军。 围剿叛逆。 虽然无圣命调军是死罪,但蒋冕仍旧觉得应该这么做。 因为他是大明的阁臣,是当朝大学士! 直到王瓒传言事有转机,才有了南京诸臣汇聚。 大堂中央也立有一块灵犀盘,王瓒手持玉印啧啧称奇。 一众官员也翘首以盼,目不转睛盯着中央的两件东西。 “北京唤江南” 大堂左侧的灵犀盘中传来一道浑厚异常的声音,王忠却对此再熟悉不过。 这声音的主人,是如今大明司礼监的掌印太监—— 麦福。 南京到北京,即使是八百里加急的快马,也要十多天才能赶赴。 如今只是一瞬,却已达千里! 他猛地转身看向前方的王瓒,后者也投以热切的目光。 王忠明白,大事已成! 麦福话音刚落,朱厚熜端正身姿,目光变得异常凌厉。 提笔。 挥毫。 刚劲有力的平叛二字跃然纸上。 奉天殿内的一众官员还不解其意,杨廷和却脸色深沉。 “臣等,谨遵陛下圣喻!” 心情激动的南京官员,声音透过那小小的木柱回荡在奉天殿内。 杨廷和只感觉身体一松,那根早已绷紧的弦毫无例外地松弛了下去。 也只是一瞬间,他却仿佛已经苍老了万分,挺直的背也微微有些驼了下去。 “大势已成”他在心中默念,万千思绪拂过心头。 陛下,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今日之事? 这灵犀盘、飞翼柱又是何物?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千里眼顺风耳的传说不是假的。 他还沉浸在思绪之中,一道异常清朗的声音却直入心底。 “灵犀和飞翼柱就是在解决问题的办法!”朱厚熜起身环顾四周,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两件东西是我大明独有,千里传音万里通字,即使是天涯海角也能沟通如常。” “如此,叛乱之危可解否?” 虽是问句,朱厚熜的话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味道。 “陛下圣明!”郭勋眼疾手快,还没等一众大臣反应,第一个扑通跪下大声疾呼。 大殿内的众臣也立刻会意,圣明之声不绝于耳。 张璁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千里传音这样的东西真的是凡间能够存在的吗? 他目光热烈地盯在灵犀盘和飞翼柱上,仿佛要把这东西给灼出一个洞来。 王阳明虽然早就见过,但这两样东西首次在世人面前亮相,他依旧心潮澎湃不已。 千里外之事犹眼前出现。 八面内风声如耳边发声。 千年未有之变局,到来了!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汹涌的大潮却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来得激烈。 王阳明仿佛来到了岁月的长河中,看到那掀起的滔天巨浪,大明的巨轮即将驶向未知的前方。 朱厚熜眼含异彩笑着说道:“自今日起,大明万里疆域可听同一语,可写同一言。” 他一挥龙袍神情郑重,目光炯炯看向众人。 殿内的一众大臣也都心情激动万分,看着大殿那个灵犀盘和飞翼柱,感觉比亲儿子还亲。 “以玉印为联系灵犀盘和飞翼柱方能使用,而想要催动玉印必须学会新礼!” 他掷地有声道:“新礼立,则万里同音!” “什么?”费宏下意识地惊呼出声,大家的目光也不由看来。 他壮着胆子,向朱厚熜问道:“敢问陛下,新礼与灵犀盘飞翼处有何联系?” “想要使用玉印就必须学会对应的功法和语音,而这二者又是新礼最重要的部分。”朱厚熜玩味道:“费爱卿以为这新礼该不该立?” 费宏面色煞白心中的纠结和挣扎,已不是言语能够表达。 朱厚熜目光扫过诸臣,大殿内的众人心情异常复杂。 他却没有管那么多,如今是真正大势在我! 就像工业革命的浪潮埋葬了领主,信息革命迎来了真正的现代。 大明的礼仪变革,也必将推动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朱厚熜目光湛湛,看向紫禁城上方那欲冲天而起的金龙。 “诸位爱卿,也是时候去大名门见一见江南的文人了。”他一挥龙袍,龙行虎步走出奉天殿。 “介夫”费宏苦笑着看向杨庭和,而后者沙哑着嗓音道:“没有什么可争的了,我们已经一败涂地。” 他抬头望着少年天子,渐渐远去的身影,声音若蚊蝇一般:“天命去留,人心向背,陛下是这天下的主人了。”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先是自嘲一笑随即目光坚定,“走吧,我们也该跟上去。” “嗯”费宏应了一声。 杨廷和故作洒脱:“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夕阳再怎么耀眼也比不上朝日。” 朱厚熜走在雨中,麦福快步跟随为其撑伞。 噼里啪啦的大雨依旧在下,渐渐平复了麦福激动的心情。 但他终究按捺不住,忍不住问了一句:“主上!” 朱厚熜没等他说完,便言道:“麦大伴,今日之事有朕之谋划亦有天命之助,灵犀盘、飞翼柱功不在朕一人,新礼修立更是恰逢其会功在万人。” 他停下脚步,看着雨中朦胧的琉璃金瓦:“朕只是做了一个创造大势的人。” 后方的张璁闻言,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感慨道:“陛下还是太谦虚,古往今来造就大势者又有几人?” 行至大明门外,雨渐渐转小。 严嵩跪了小半个时辰,双膝颤颤,四肢僵劲。 “轰——” 大明门缓缓打开,明黄色的身影逐渐出现在眼前。 严嵩瞳孔猛缩,下一刻头却更低了。 “诸君起来吧”清朗的声音响起。 文人们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拜见陛下!” 他们双膝着地不曾起身,但上半身却直的像松柏一样。 朱厚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中不乏欣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