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晚照,泼翻一海纯金,淹没了亭台楼阁、殿宇门廊。 万岁山无言,静默地凝望着天边的夕阳,远处,云层正喧嚣着,仿佛千军万马一般,朝着奉天殿的方向奔涌。 朱厚熜注目凝望,东南方的天空那道幽深的光道。 大地上星星点点的萤火,朝着上方的光带飞去,朱厚熜却能感受到—— 类人的能量团! 或者说是人们口中的鬼魂。 朱厚熜轻笑一声:“那是鬼门?” 但很快他的脸上就浮现惊讶之色,在神思之力的观察下。 这些光点竟然可以影响人的气运! 随着观察的深入,他更是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 这些光点看似毫无意识,却对着善恶有着敏锐的察觉,准确地来说是对剧烈的情感波动异常灵敏。 在愿力的加持下,光点漂浮在人的气运上空,通过影响气运而改变人的命运。 诚然,一点光团的力量微小,但千千万万汇聚,日积月累之下,便是一股可以撼动天地的力量。 在朱厚熜看来,以神明称之也不为过。 “举头三尺有神明,承负不虚!” 他随手一敲玉馨,金声玉振之音回荡,他也伴随着声音缓缓起身。 那玉馨逐渐染上了一层温润的光泽,金击子更是夺人眼目的灿烂。 在朱厚熜长久的浸染之下,这两件常用之物也变得越发神异。 可以称之为震器! 朱厚熜有些遗憾的,看向华盖殿的上空,那里的气运海肉眼可见般下降了几寸。 他摇了摇头,接下来的修炼要缓下来了。 需得新的气运注入,不然就是竭泽而渔了。 自入京以来,他燃气运观大道,借着如此奢侈的方式,修为进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上攀升。 他右手虚虚向后一招,金击子凭空落入手中。 “叱”金击子在他周身飞快舞动,此刻的他就像话本里的剑仙一样。 他走到紫檀木桌案前,对着镇尺轻声道:“灭” 一瞬间木屑化为斑点飞舞,随即一片虚无。 但马上他似乎有了什么好主意,快步走到紫檀木柜前,将两盘五色土取了出来,脸上带笑说出了几字。 “将五色土化为通讯工具!” 五色土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操纵,隐约凝聚成方印的形状,朱厚熜满脸的期待。 天上的气运海却疯狂震动,掀起了滔天波浪。 但终究功亏一篑,五色土散落回盘中。 朱厚熜的脸上有些许苍白,额头出现虚汗他感慨道:“这言出法随终究限制太多,又或许是我的道行还不够?” 但即便如此,他也颇为满意地看向脑海中的紫禁城。 正是这座辉煌的城池,给他带来了这一道神通。 “金科玉律。” “嗯”他注视着紫禁城的虚影,有些吃惊。 同之前相比,这城池出现了明显的变化,特别是西苑那里。 他想了想,或许自己脑海中的虚影是映照了现实,突然他灵光一闪。 是否由于这紫禁城还不完善,这神通依旧有提升的空间。 闭上眼感受着体内的灵气流动,朱厚熜越发感觉这神通的不一般,这是直接作用于规则而无需灵气。 想到这里,他有些期待地看向其他建筑的虚影。 但相较紫禁城,他们连地基都还没有。 朱厚熜摇摇头,又将心神投注在手中的金击子上。 金击子飞出残影,带着破空之声 他片刻地凌空而立离地三寸。 长久以来的修持有了效果,修行不虚! 此时,他已然抓住了此方世界规则的尾巴,“天道”对于超凡的态度暧昧不清。 武功修炼至巅峰,说是修仙者也不为过。 但偏偏,寿命却有大限,无人可过八百之寿。 而且天地依旧博大,人身依旧渺小,翻江倒海也只能在梦中。 神形飞升,更是无人可证其真伪。 朱厚熜曾经向王阳明请教过,对方不仅精通儒家典籍,也深谙道教功法。 王阳明向朱厚熜坦言,他可以感觉到极境之上仍有路。 但人间无路! 朱厚熜神思之力,弥漫全身,此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一点一滴地流逝。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更何况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死亡在接近自己。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呀!”朱厚熜长叹一声。 他已经知晓自己还能活两百岁,但这与他的目标仍旧相差太远。 他提起桌上的朱笔,力透纸背写下一个大字。 “仙!” 他的神情变得坚定,他一定能成仙。 “陛下,时辰已至,可以启程到万岁山了。”黄锦言道。 朱厚熜微微点头,迈步向前走去。 来到万岁山时,天色已经渐晚,但悬着的灯烛却将此处照得明亮。 众位道家真人皆身披法袍,头戴法冠,庄严肃穆念诵经文。 朱厚熜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在经文的念诵声中,光点仿佛受到了指引,被托举着飞向天上的光带。 而每有一个光点飞离,众人头上的气运云团,便微不可见的增长一分。 他一步一顿走向台前,神思之力却向天空冲去。 这一瞬,他仿佛俯瞰着神州大地。 星火汇成海洋,万家灯火冲天而起! 或稚嫩、或粗犷、或沙哑、或明润,老老少少天南海北,无数人的声音都回响在朱厚熜的耳畔。 浩大的经文凝聚成实体,在黑夜中如同闪烁光芒的一艘艘小舟,载着希望与愿景向前划破漫漫长夜。 星星点点汇聚在光道上,那一条望不到,尽头蜿蜒向东南方的光带,就像扎着口的袋子,仿佛一打开天就亮了。 朱厚熜面色凝重,但很快就露出了笑容,他自语道:“经诰之力不可思议,斋醮不虚!” 邵云节一声大吼,步罡踏斗沉声吟唱道。 “臣闻,道无可道五千言,开大道之宗。法裔嗣法亿万劫,合玄法之典……” 众道长齐声高诵:“伏以青华演教,宏开救苦之门,西蜀传经广演渡人之典……” 古老神秘的仪式,抑扬顿挫的声音,朱厚熜透过这科仪,仿佛触摸到了一个民族千年的灵魂。 他从容迈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