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声嘶吼

今年的冬天很冷，石头的娘亲突然病故，这对石头是个很大的打击，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哪天娘亲会离开自己，每当石头回到家里，都会幻想着娘亲坐在床头，在缝补衣物，会对自己笑，可是每当欣喜的跑过去想要叫一声娘，想要再次撒一下娇的时候，却只能看到被拆掉的床，空荡荡的房间，哪里还有娘的身影。 娘，已经死了。 石磊一直都不想去接受这个现实，他总是在想，娘只是太累了，睡着了罢了。 石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去的，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还好石头的身体很强壮，不然非大病一场不可，当然，柔弱的白茯苓就没这么好的身体，现在发高烧躺在家里，母亲给她拿来了药，很苦，但这次她眉头都不眨一下就一口气喝完了，她想早些好起来，可以去看看石头怎么样了。 对了，石头是不是也生病了。 白茯苓想到这里，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想要起身去给石头送药，却被母亲拦了下来。 白茯苓激动的比划了手势，她知道，娘看的懂。 “哎，茯苓，你放心吧，你爹去给石头送过药了，石头的身体很好，没有生病呢，你不要担心了。”白茯苓的母亲叹了口气，她也很为石头难过。 听到母亲的话，白茯苓这才躺了下来，回想起昨天石头的表情，白茯苓很担心，但是现在的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了，连家门都出不去。 “石头，你要等我啊。”白茯苓心头想到，闭上了眼休息了，她有些累。 石头起床了，肚子很饿，怀里还有那包胖叔给的烧鸡，一口都没有吃过，桌子边上还有一个碗，碗里还有两个白馒头，这是昨天自己给娘亲做的，娘没有吃。 娘一定也饿了。 石头站起身来，拿起了碗，跑到柳树旁，那里有娘的家，石头跪在坟前，把油纸包和馒头放在了坟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娘，石头给你送吃的了，娘一定饿坏了吧。” 石头想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耳畔响起娘死前说的话：“孩子，以后不能哭了，知道吗？” 石头猛的一擦眼泪，回答道：“知道了，娘，俺会乖的。” 一天一天又一天，石头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东西了，他没有胃口，连续三天都在坟头，没有哭，没有笑，没有说话，石头怕娘饿了，就做了馒头，怕娘渴了就倒了碗水，怕娘被雨淋湿了，就又搭了一个小木棚，有野狗来坟头觅食，被石磊发怒一脚踹开了，他只想陪着娘，身子有些虚了。 第四天，白茯苓的病好了，马上就跑出了家门，来到石头家里，可是找了半天都不见人影，床已经拆了，就没有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那石头这几天是怎么睡的？厨房没有吃的食物，灶头是冰的，今天也没有做过饭，石头在哪？ 白茯苓想到了柳树，于是立马跑了过去。 果不其然，石头在这里，晕倒在坟前，脸色有些苍白。 白茯苓“啊~”了一身，跑了过去，摸了摸石头的额头，滚烫，手足冰凉，气息很弱，白茯苓慌了，用尽全力的想要扶起石头，可是自己的小身板哪里扶的动，一转身往家里跑去了，把爹给拉了过来。 白茯苓看着爹爹给石头看病，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满脸焦急之色，她很害怕，害怕石头不想活了。 “铁柱饿晕了，感染了风寒，我先把他弄醒，你回家叫你娘做一点吃的，熬点热汤，给他补补身子，别担心，死不了的。”白大夫对着女儿说道，白茯苓安心了大半，马上跑走了。 白大夫叹了口气，开始掐石头的人中，很用力，果真，没过多久，石头醒了过来，身子很虚弱，这还是石头第一次病倒了。 “白大夫。”石头虚弱的说道。 “哎，孩子，你这又是何必呢？”白大夫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摇了摇头，叹了叹气，然后拿出银针给石头治疗。 “别动，别说话。”白大夫出声道。 石头斜着头看着娘的坟头，还好没有人动过，就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等白茯苓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拿着一个食盒，里面有一碗热汤，和几个馒头，白茯苓脸色很着急，却走的很小心，就怕里面的汤撒了。 “茯苓，你来喂铁柱吧，爹要回去了，家里还有病人。”白大夫走了。 白茯苓小心翼翼的端出热汤，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几口，就递进了石头嘴里，一口，两口，三口，很快，一碗热汤全都喂了进去，石头的脸色好看了几分，也有了一些力气。 “茯苓，谢谢你了。”石磊出声道，却不料白茯苓愣住了。 他一直叫自己小啊的，今天却叫了自己原本的名字，若是在平时白茯苓会很高兴，可是现在，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石头要这样叫自己呢？他这是怎么了？ 茯苓这个称呼从石头的口中说出来，白茯苓感觉很陌生。 白茯苓低着头，有些委屈，拿着一个馒头递了过去，不敢抬头，她有些想哭。 “谢谢你了，茯苓。”石头接了过来，道了声谢，白茯苓感觉自己和石头越来越远了。 石头把馒头拿在手里，没有吃，站起了身子，来了坟前，又跪了下来，然后把馒头放在了那个碗里，那个碗里面还有两个馒头。 娘还没吃呢，娘也饿了。 白茯苓看着石头的举动，心头发酸，可是一想到石头现在的身体，很生气。 “杨姨让我好好照顾石头的，我答应杨姨了，我一定要做到。”白茯苓又拿了一个馒头，递给了石头。 石头接了过去，就要放在那口碗上，白茯苓一下子拦住了，眼角有泪，满脸怒气。 若是能说话，白茯苓真想骂醒石头，可是憋红了脸也说不出声，一只手力气不够，就两只手，死死的按住石头的手，一把夺过馒头，强行塞进了石头的嘴里。 石头闭着嘴，一下子别过头去，声音有些嘶哑，道：“娘也饿了，让娘先吃吧。” 白茯苓没有同意，使劲的想要掰开石头的嘴把馒头塞进去，可是就算石头现在身子虚，但也不是白茯苓可以制服的。 石头有些恼怒，一摆手，推开了白茯苓，白茯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很痛，白茯苓很委屈，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先给娘吃，俺不饿的。”石头出声道。 “呃啊~”白茯苓一声嘶吼，用尽全力的喊了出来，嗓子磨得生疼，抓着馒头，哭了起来。 如果自己能说话该多好啊。 白茯苓原本自己已经听从了命运，可是现在却又多么希望可以说一句话，哪怕是一句话。 白茯苓有些痛恨老天爷，为什么对自己对石头这么不公平，她很生气。 “啊~” “啊~” “啊~” 一声声嘶吼，直到白茯苓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倒在了坟头。 石磊看了看坟头，看了看晕倒的白茯苓，这才想起了娘临死前说的一句话：“以后要对白茯苓好，不能欺负他，要听她的话。” 对啊，俺要听白茯苓的话，这是俺娘说的。 俺答应了娘娘的。 想到这里，石头拿起了一个馒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然后一把抱起晕倒的白茯苓，往家里走去。 家里没有床了，石头就把被子铺在了地上，轻手轻脚的把白茯苓放在了床被上，然后去厨房做馒头。 他饿了，要吃饭的，还要给娘吃，也要给茯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