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谈之间，他透露出自己在凉山生产队担任放牧工作，那语气中的自豪与无奈交织在一起，让人难以琢磨。 放牧听起来似乎是个悠闲的差事，每天清晨赶着羊群到绿草如茵的山坡，等到夕阳西下，羊群饱餐而归，便完成了任务。 这等轻松的活，通常是初来乍到的年轻姑娘或年迈长者的专利。 而它之所以令人艳羡，更在于其工分并不亚于那些劳心劳力的重活。 这样的美差，在生产队里自然成为了众人觊觎的对象。 小方话锋一转，从网兜中取出两件礼物，一包正宗的天津麻花，还有一瓶散发岁月醇香的老bj烧酒，诚恳地说道：“二叔，初次登门拜访，没什么贵重东西，就这点小意思，请您笑纳。” 二伯是个眼里只有利益的人，平日里为别人疏通关系，游刃有余，从未失手。 他大概也没想到，今天的这一幕会成为他命运的转折点。 收下礼物后，他不紧不慢地戴上老花眼镜，一边仔细登记小方的信息，一边自信满满地承诺：“放心吧，回家等着我的消息就行。” 小方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追问了一句：“最快明天就能搞定？” 他的声音虽尽力保持平静，但眼神中流露出的急切却难以掩饰。 二伯闻言，爽朗一笑。 “哈哈，小伙子，你是不相信我多年的手腕吗？放心吧，明天一早，准保让你满意。” 这话仿佛给小方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两人相视而笑，气氛一时显得融洽。 然而，小方心中依然存有疑虑，他小心翼翼地抛出了另一个话题：“听闻您的女儿负责积分记录，是吗？” 话音刚落，他又恭敬地递上了名牌的白牡丹烟。 二伯接过烟，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他满意地点点头，缓缓道：“没错，她确实在管理积分，做得不错，将来或许能成为妇女主任呢。你若有事相求，最好趁早，这队里啊，没点门路，可不会让你好过，这道理你应该明白。” 二叔的话，既是提醒也是警告，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权谋与现实的冷酷，而小方的表情，则在烟雾中显得更加复杂，对未来既充满期待，又暗含忧虑。 “小方啊，我看你这个人不仅心地淳厚，还特别踏实可靠，是个可以信赖的好小伙子。二叔我做事向来讲究效率与信誉，你放心好了。喏，看看这本小册子，” 二叔说着从桌角抽出一本边角微卷的本子递给小方。 “这里面记载的可是每天上门寻求帮助、调节纷争的人名和事由。村里村外的，谁家没个难处呢？我就想着啊，能帮一把是一把，给大家伙儿行个方便，也算积点德。” 小方双手接过这本外表不起眼却承载着无数人希望的小册子，轻轻翻阅起来。 只见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名字和需求，有些字迹因为反复查阅而变得模糊不清，足以见得二叔的忙碌与尽责。 二叔则在一旁，脸上挂着一副轻松自在的笑容，仿佛这些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日常琐碎。 “对了，小方，你问起我闺女啥时候回来？快了，快了。” 二叔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轻微的吱呀声，仿佛是特意为他的预言作注解。 他随即对小方笑道：“你瞧，说曹操曹操到，我得出去迎迎她。你就在这里坐会儿，哪能不见见真人呢？别急，我马上回来。” 小方含笑点头，目送二叔出门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待门关上，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相机，手法熟练地开始在屋内各个角落拍摄，尤其对那本沉甸甸、记录着各种秘密的册子格外关注，镜头细致地捕捉着每一个细节。 不多时，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二叔父女俩肩并肩，一脸幸福地走进来。 秦玲推开门，一眼便望见了坐在客厅中的小方，年轻而帅气的面容让她不由微微一愣，心中暗自惊叹。 在父亲简单介绍后，她立刻展现出热情的一面：“哎呀，原来是你啊！我还说呢，咱们村里怎么会有这样标致的小伙子，原来是小凉山来的贵客。小方，以后你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我每个月都有机会帮人解决类似问题，放心吧，一切都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小方报以感激的微笑，显然，他对秦玲的第一印象极好。 而二叔看着自家闺女毫不掩饰的目光，心中那份对女儿终身大事的忧虑似乎稍稍减轻。 找个机会，他嘴角含笑，找了个借口悄悄退场，留给这对年轻人更多的交流空间。 秦玲亲自端来一杯色泽翠绿的碧螺春茶水，轻声道：“这是清明前采摘的碧螺春，口感清新，你试试。小方，你成家了吗？” “还没呢。” 小方回答得简洁而坦诚。 秦玲闻言，眼波流转，继续问道：“像你这样英俊又有风度的小伙子，怎么可能没有心仪的对象？再说，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呢？” 这一连串直接而又不失关心的问题让小方略感意外，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妈在镇上的工会食堂做主厨，我爸则在一家塑料厂工作。至于我，现在作为知青，在你们西河村体验生活。” 秦玲闻言若有所思。 其实，随着政策的放宽，很多知青已通过各种途径返回城市，而剩下的，或是因家庭背景不给力，或是真的找不到门路，只能留在这里。 了解小方的家庭背景后，秦玲心中的想法渐渐成形。 “哦，原来出自双职工家庭，挺不错的条件嘛。有没有想过回城里？我认识卫生所的人，可以想办法开个因病需回家休养的证明，回城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秦玲的想法直接而实用，显然对未来早有打算。 小方听后微微点头，对秦玲的好意表示感谢。 二人越聊越投机，秦玲时不时透露出一些自己对未来的构想和憧憬，小方也显得颇为触动。 直至夜色渐深，时针指向九点，小方起身告辞。 “那就这样，我不久之后还会再来的，不用送了。” “好的，记得常来坐坐。” 二叔送别小方，语气中带着几分长辈的慈祥。 待小方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二叔才回到屋内，翻看小方带来的礼物：“嘿，这瓶烧酒真是地道，比老张上次送的要纯正许多。哈哈，我这福气，这么多好酒，得慢慢享受，估计得喝到猴年马月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