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没有再说话,只有他指尖在自己头部穴位和太阳穴之间来回按压时,皮肤与发丝摩擦发出的一点轻微响声。 比陈矣费尽心思到处找来的各种舒缓助眠声音都要来得有效,像是一种特别的asr。 沈鹤雪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等他猛地醒过来,才发现室内的光线明显变了,像是已经睡了好久。 这几天一直因为身体不适而无法入睡带来的疲惫因为这长久的睡眠而挥散大半,今天骤然发作的头痛也已经不再剧烈。 “你醒啦?” 沈鹤雪闻声看去,就见盘腿坐在沙发尾端的小孩欣喜的看着自己。 沈鹤雪“嗯”了一声,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先前头痛疲惫太厉害,他竟然没有注意到小孩头发换了个颜色。 就像常人很不好驾驭的粉色一样,这样耀眼的金色和小孩也异常相衬,毫无违和感。 像是注意到了他目光的落点而想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小孩下意识抬手,揪住散落在自己肩头的一缕卷发搓了搓,眼神变得有点不确定,“不好看?” 沈鹤雪摇头,“很适合你。” 说完果然见小孩脸上重新露出明亮笑容,沈鹤雪的心情也仿佛被这笑容照亮,抬手招了招,“过来。” 小孩毫不迟疑,跟个爱亲近人的幼崽似的,三两下就蹭过来了。 他跪坐在沙发上,抬着脸看沈鹤雪,“怎么啦?” 沈鹤雪心中为他这毫无理由的信任和亲近姿态触动,心里霎时柔软,伸出手轻触了一下贴在小孩脸颊上的创口贴,“不是来找我换药的?” 难为他竟然还怎能搭上司岑的脑回路。 只留了一半注意在短剧上,剩下一半注意力正偷偷窥屏宿主的系统暗暗吐槽。 真的很奇怪,自己的宿主为什么就非要和这个反派搅合呢? 而且明明剧情已经开始乱七八糟了,竟然还安安稳稳无事发生? 这和自己为了第一次任务做准备记的那些笔记不太一样啊! 系统搞不懂,所以系统准备多观察多分析。 此时司岑看到沈鹤雪又用那种那天晚上帮他擦药的目光看着他了。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确定自己很喜欢这种目光。 “对啊,我就是来找你擦药换创口贴的,毕竟你之前自己说的可以找你。” 沈鹤雪笑笑,又“嗯”了一声,手移高在司岑脑袋上揉了一下,然后在司岑“震惊”的目光下站起来了。 他站起来之后更能让人直观的感受到他到底有多高,只不过看得出来他虽然极力维持了,步伐却依旧有点艰难。 司岑安静看着他略有些缓慢的走到办公桌前,弯下腰打开抽屉拿了东西,又直起身朝自己走回来。 他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但那双眼睛从始至终一眨不眨盯着沈鹤雪的样子,不难看出他在为他担心和紧张。 直到沈鹤雪来到他旁边好好的坐下,他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沈鹤雪忽然说道,“刚把白雪捡回去的那阵,我每次自己站起来去做点什么,它就是这样瞪着大眼睛看我的,好像生怕我一不小心就怎么样了。” 他说着话,也不耽误他抬手为司岑处理脸上的伤。 创口贴从脸上撕下来的感觉司岑没感觉到多少,反而他略有些凉意的手指碰到皮肤时那种触感很鲜明。 “白雪?”司岑不解的眨眨眼。 沈鹤雪略微靠近,垂眸看了看小孩脸上的口子。 说实话已经快要恢复了,反而是创口贴的胶布贴着的地方被弄得有些白白的,像是不够透气的样子。 “你那天晚上在花园看到的那只黑猫。” 沈鹤雪说着,再次用碘伏棉签给他伤口消毒,这次动作却已然很熟练了。 司岑忍俊不禁,“那只黑得在晚上就直接找不见的小家伙,叫白雪?” 这是什么取名天才取的名字啊? 沈鹤雪放下手,微微往后退开了一些,对上小孩笑意盈盈的表情,也不由跟着笑了,“捡到它的小家伙那阵子特别沉迷白雪公主,就这么叫它了。” “这个伤口不用再贴起来了,那样反而不透气,不利于恢复。” 司岑哦了一声,视线游移几下又落在沈鹤雪的腿上。 沈鹤雪正找了湿巾来擦手,注意到他的目光,便很自然的说道,“也不是完全不能站起来,只是最近这两年身体有点差了,就得注意着休养。” 司岑趁机问道,“你生病了?生的什么病?” 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注意休养”的原因,而是从脚开始朝上蔓延,那种一点点失去力气,感知……已经不能让他保持长时间站立了。 想来最终应该就是完全失去生机的结局。 直白一点说,他会逐步瘫痪,从半身瘫痪最后到全身瘫痪。 沈鹤雪面上看不出端倪,只说,“医生说是一种罕见病。” 司岑注意到了他的不愿多谈,暗自撇了撇嘴。 到底是沈鹤雪还不够信任自己还是说他本人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病因”所以不去细说? 不过司岑也不在乎。 他现在可能比沈鹤雪本人还要更了解他体内的情况。 并没有很出乎司岑的预料,他体内有毒。 只不过依照现在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这个毒不但很难被查出来,而且这还真的是不治之症。 当然,要有心抑制,以现有的水平,也断不可能让他的发作得这么频繁,恶化得这么快才对。 很明显有人不想他好过,而且根本就不想他活着。 “没关系的,好好养着,也还是能多活几年。” 看小孩耷拉着眉眼也不说话,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沈鹤雪有点心软,反过来还要安慰他。 “而且刚才你帮我按了头,我不但睡了这几天以来最好的一觉,现在头也不痛了,谢谢你,司岑。” 司岑猛地抬眼,眼神是沈鹤雪预料中的明亮。 “真的吗?这么有效?那我以后每天都帮你按吧。” 他好像高兴过头了,不管不顾就扑了过来,扑到一半像是才反应过来不妥,又急急忙忙往回倒。 眼看着他要摔下沙发去了,沈鹤雪连忙伸手去抱他。 也不知怎么的却反而被司岑带得跌了下去。 匆忙间沈鹤雪只能一手护住了司岑的后脑,一手连忙撑在身侧以免把小孩压痛。 然而这个姿势看起来其实就很像是他把人给压在身下正欺负似的。 尤其两人体型上有些差距,这种既视感就更强烈了。 于是当去往研究室,等了又等催了又催,终于把最新药剂拿到手就匆忙赶回来的陈矣推开门,看到沙发前的地板上,黑皮鞋抵着小白鞋“纠缠”在一起的两双腿,当场傻眼。 “对不起打扰了。” 陈矣冷静的后退两步,从外面拉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