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了多宝家。 多宝和他媳妇已经被放在了床上。 堂屋里，多宝娘给我们泡上了茶，我看着她的腿，她苦笑：“我的腿白天不能动，只有夜里才会恢复知觉。” 我说道：“我们还是聊聊你的儿媳妇吧！” 既然她说一切都是因这个儿媳妇而起，那么问题就应该是出在儿媳妇的身上。 “她叫柳眉，是外乡人。当年她和她娘来山上找她爹，她爹就像很多想要成仙的人一样说是来终南山修道的。听说他爹还是干企业的，曾赚了不少的钱，可突然一天便把什么都抛下了，千万家产以及她和她娘都被弃之不顾，一个人跑到这终南山上来修道。” 我微微点了点头，听说终南山上这样的人不觉挺多的。 “她和她娘当然希望能够把他给劝回去，所以娘俩就上山来找她爹，可终南山有多大她们却并不知道，就这么找了几个月连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后来她们便找到了我们太白山，走的也正是你们走的这条道儿，过绝壁径的时候她娘俩险些就掉下去了，是我们家多宝把她娘俩给救了回来。” 柳眉娘俩在多宝家住了几天才缓过劲来，她们还要继续去找，可是这山道根本就不是两个女人能够上得去的。 在多宝娘的建议下，娘俩便暂时先在多宝家住了下来，不过也不白住，柳眉家是有些家底的，当初她爸上山的时候留给了娘俩一笔钱，正常用这辈子都花不完。 所以娘俩就拿了些钱给多宝家，当作食宿的费用。 而负责打听柳眉父亲的事情就让多宝去做，多宝在这山里长大的，对这大山自然很是熟悉。 可是整个太白山走遍了也没打听到柳眉父亲的下落。 就在柳眉娘俩已经要彻底放弃的时候，不知道柳眉的娘从哪听说她男人就在太白山上，好像还真遇到了神仙，被神仙收做了徒弟。 这下她们又决定不走了，硬是要让多宝带她们去把人给寻到，还拿出了很多的钱。 当然，这个很多是相对的，至少对于长期生活在山里的多宝家来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多宝娘说到这儿叹了口气：“也是我见钱眼开，想着有了钱我家多宝就能够娶上媳妇，也能够为我们老多家传宗接代。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在山里想要挣几个钱不容易，多宝原本是想着出去打工的，可打小他也没念过什么书，就只能进到那些黑心工厂里去，工资又不多。再加上他惦记我，也不敢去得太远。” 多宝娘认为是自己拖累了多宝。 那段时间多宝一直在这大山里转悠，专心替柳眉找爹，起初还是他一个人，后来柳眉也跟着一道，大半年过去了，柳眉的爹没有找到，多宝与柳眉却生出了感情。 这也很正常，在这大山里，孤男寡女的迟早荷尔蒙会出问题。 柳眉的母亲当然不同意，她们是城里人，而柳眉还受过高等教育，怎么可能看得起多宝。 但柳眉却像是着了魔一般，非多宝不嫁。 不管柳眉的母亲如何反对都没用，柳眉的母亲甚至连自杀的手段都使了出来，可她是假装要自杀，而柳眉则是玩真格的，要是母亲不同意自己和多宝在一起她便真要去死。 没有办法，柳眉的母亲只能妥协了。 她把这归结于命运，她更把这一切归结于柳眉的那个父亲。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狠心抛下她们，又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最后多宝和柳眉成亲了。 亲事办得很简单，简单到儿戏。 这更让柳眉的母亲感觉闹心。 在柳眉与多宝成亲后没多久，柳眉的母亲就决定回去，不再找了。 她想通了，回去过正常人的日子，既然那个男人都不要她们了为什么她们还要为了那个男人而在这儿自虐呢？ 她想把女儿带走，但女儿却说要走就得把多宝一道带回去，而多宝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那就是他娘在哪他在哪，也就是说，要带走的不只是多宝，还有她娘。 女人其实很多时候是很小气的。 柳眉的母亲哪里愿意再替多宝养他娘？ 多宝到了城里能做什么？还不是要靠着自己活着，再加上他娘，柳眉的母亲是说什么都不答应。 多宝娘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儿子，要不是自己，儿子就能够和她们去城里享福了，于是多宝娘便寻了短见。 也是她命不该绝，发现得早被救活过来。 这么一闹，多宝也生气了，死活都不愿意离开。 柳眉站在了多宝这一边，柳眉的母亲一气之下便自己下了山。 可就在她下山的时候突然下了一场大雨，山路原本就很难走，这场大雨则是把她给彻底地留在了这太白山里。 她失踪坠崖死了。 柳眉在得知母亲死了的消息之后整个人一下子便变了。 她变得冷漠、孤僻，不再与人沟通，就连自己的丈夫多宝她也不再搭理。 整天就一个人站在院子门口发呆，望向母亲坠崖的那个方向。 终于一天夜里，她拿着绳子上吊了，就吊在那棵树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儿媳上吊的消息时多宝娘的一双腿就站不起来了，当看到多宝把儿媳妇给救回来她才松了口气。 只是打那一天起，怪事就发生了。 先是儿媳妇每晚都会跑出去上吊自杀，她前脚去，多宝后脚便跟着去了，也是有样学样想把自己吊死在那棵树上。 而她的腿白天不能动，可到了晚上竟然就能够动了，仿佛老天爷是故意这样安排，就是为了让她能够去把儿子和儿媳给救回来似的。 每天晚上她都要来这么一次，然后一个人守着两个如同死人一般的人儿到天亮。 天亮后多宝便正常了，他一点都记不起曾经发生的事情。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要不是因为我家多宝，说不定我早就已经撑不住了。小伙子，我看得出来你应该也是有本事的人，能不能救救我家多宝？” 我觉得事件事情都很离奇。 我感觉她在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时候应该是有所隐瞒了。 因为我总觉得其中哪儿不对。 如果真有不对的地方那就是柳眉母亲的死！ “柳眉的娘要下山，多宝作为女婿就没想过去送送吗？既然早知道山路不好走，丈母娘要走他按理说是应该亲自把她送下山的。” 多宝娘苦笑：“哪是多宝不想送啊？是她执意不要多宝送，那也是个倔强的女人，不然也不会带着女儿上山寻夫，而且一寻便差不多一年，寻常的人哪受得了这份苦啊！” 她的话似乎让我抓住了点什么。 没错，柳眉的母亲内心是很强大的，而且对于亲情而言她应该也是很在乎的，就算是柳眉执意要嫁给一个她认为不适合的男人，但母女间的血肉亲情却是抹不掉的，她能够接受丈夫的抛弃，又怎么会不能接受女儿的这段婚姻呢？ 还有，既然她都愿意带女儿与多宝回去，多一个多宝娘她又怎么会那么在意？一个在乎亲情的人见到自己的女婿这样的孝顺应该是感到欣慰的，她没理由因为要多一个人的开销就连自己的女儿也不管不顾了吧？ 经历了一次失亲，还有什么会比亲人更重要呢？ 所以在我看来多宝娘故事里柳眉母亲的人设好像很是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