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那个前世的我早就毫无生机。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一种像是解脱般的笑容。 而我的脑海里确实多了一些东西,但这些东西与我是谁却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没有骗我,他也一直在寻找答案,他也很想知道自己是谁,在世的近二百年时间里,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做这一件事情,却仍旧带着遗憾离开了。 这一次他是彻底地离开了,而我缺失的魂魄也因为他的离开归位。 我突然间便感觉到脑子很是清明,不像从前。 一些之前不怎么能够记得起来的事情或是人,一些之前不怎么想得明白的问题,仿佛一下子便通透了。 我长长地出了口气,面对着他的尸体,轻轻摇摇头。 这个答案看来还得我自己去寻找。 其实在我的内心,我一直以为九处的人,比如那个老舒,还有那个姓朱的心理医生,或者那个活佛应该是知道我的来历的,毕竟他们在我的身上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的,因为在我的前世的记忆里也有九处,他甚至还与老舒打过不少的交道,老舒他们知道我也许是缘于他,因为他告诉了老舒他们,我是他的今生,于是我才会得到这些特别的关照。 这么一说便明白了。 至于说他为什么有能力将两个僵尸之主融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在他看来这就像是他与生俱来的本事。 但他自己都不相信这种本事会是生下来就有的。 这本事应该是存在于某一世的记忆之中,不小心被他给开启了。 有一点他是坚信的,他相信人能够经历无限的轮回。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此刻的我也相信了,因为我是亲历者。 我从他住的屋子里出来。 水定国上前来轻声问道:“他,走了?” 我看向水定国,有些疑惑他是怎么知道的。 水定国苦笑了一下:“在他让我去请你的时候就曾经交代过我,一旦你们见过面之后,我就要替他安排他的身后事。他连自己的墓地都已经找好了,他让我把他就埋在苗王陵的一块空地上。” 一个人能够知道自己的生死听起来很牛叉,但细细一想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我的前世躲在苗王陵里,一来是为了躲避天道的追踪,二来他在等我成长。 这么些年来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苟延残喘,他甚至根本算不上一个人,除了昏迷之外什么事都不能做。 我的到来促使他从昏迷中醒来然后用尽他最后的力量,将该给我的全都给了我才放心离开。 我和他虽说见过几次面,但那都是在虚幻,真正相见也只有这一次,相见便是永别。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反而有些低落。 水定国让人帮着处理他的后事。 我对水定国说他让我去苗王陵取一件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我并不知道,我问水定国,他有没有和水定国说过这件事。 水定国点点头,但却面露难色。 “怎么了?” 水定国说道:“如果他还活着,或许这事情都不算事儿,毕竟他在苗王陵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想要什么都没有人敢拦他,但现在他已经不在了,这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我皱眉,我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却是在潜台词里告诉我,苗王陵并不是铁板一块,也就是说苗陵卫虽然能够一致对外,但内部也是有分歧,有对立的。 “苗王陵谁说了算?”我问道。 有时候再复杂的事情只要找准了关键的人应该也就没有那么麻烦的。 水定国想了想,摇摇头:“谁说了都不算。” 这就让我有些纳闷了,什么叫谁说了都不算? 水定国苦笑:“苗陵卫是由祁、水、花三家构成,祁家是主力,整个祁家自苗王陵建成的那一日起就都没有离开过陵墓,水家与花家作为补充,如果说势大自然是祁家势大,但三家曾有过约定,外面的事情由水家与花家全权负责,而苗王陵里则是祁家说了算。” 我被他说得有些糊涂了。 既然是祁家说了算那肯定能够找到一个说话管用的人才对。 “可你也知道,他的出现把这一切打乱了,他没来之前祁家确实是有主事的管这件事情,可是他来了之后,苗王陵真正掌控者便成了他。” 水定国说的是我的那个前世。 “他凭什么插手苗王陵的事情?” 我有些不明白,祁、水、花三家为什么会让一个外人来掌控苗陵卫。 “因为他握着象征苗王权力的图腾,当然,如果他把图腾也给了你的话,什么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可偏偏这图腾在几天前弄丢了,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够找到。” 这也太赶巧了吧? 几天前这图腾就弄丢了。 是真丢了,还是被苗陵卫里某个人拿了藏了起来,想等他死后再拿出来号令苗陵卫甚至整个九黎部族。 苗王图腾是有号令九黎部族的力量的。 这一点我曾听说过。 别看过了这么些年,但苗人的习俗却没有太大的改变,特别是这种一直居住于深山的苗人,他们未被汉化,他们的那些传统与习俗一直口口相传,虽然可能会走样,但苗人的精神与他们的魂却是不会变的。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不把苗王图腾的事情告诉我呢? 他既然什么都给了我,又像把什么都告诉了我,为什么偏偏遗漏了苗王图腾这件事情。 我不由得又看向了水定国。 我在想有没有这种可能,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苗王图腾,而是水定国的一个借口。 当然,这借口并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整个苗陵卫,或者说是他们三家商量后的一个结果。 他们不想苗王陵再控制在外人的手里,他们想要随着那个人的终结而将苗王陵的控制权拿回到他们自己的手上。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想要阻止我从苗王陵里把那件东西带走,那件东西应该很重要,又或者那件东西关乎到九黎一族的某个辛秘。 我瞬间就想了很多。 我知道,这也是我的魂魄全部归位后的结果。 这时段洪斌三人突然来到了我的身边,我微微一怔,我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只知道当时那个人和我说过,一旦我的魂魄全部归位,他们三人就不能再选择在我的身体里栖身。 当然,他们还能够跟着我,但却只能是拥有自己真实身体的人。 “你们去哪了?”我问段洪斌,段洪斌看了水定国一眼然后对我说道:“还是请水老先送我们离开苗王陵吧。” 离开?我还没有拿到那件东西呢,就这么走吗? 水定国的神情有些不太对,段洪斌却一步跨向前然后一只手抓住了水定国的胳膊:“水老,要辛苦你一趟了。” 水定国轻轻叹了口气:“晚了,你们是走不掉的。”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从来就没有一个外姓人能够在进了苗王陵后还能够安然离开,便是他都不可以。” 我的心里一惊,我要是再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那我也就蠢到家了。 楚歌沉着脸说道:“难道你们以为就凭你们所谓的苗陵卫便能够拦得住我们吗?” 水定国并不说话,眼皮垂下。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只要我们不让你们离开,你们便谁都走不了。” 祁红玉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十几号人,有男有女,这些人看向我们的眼神中都带着不善。 再接着又来了几拨人,都有领头的,只是领头的我都不认识,但总跑不了那三家。 我笑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对我动手吗?” 祁红玉说道:“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把我们压得死死的,压得透不过气,现在他走了,终于走了。” 我点点头:“所以呢?” “所以你必须得留下。”祁红玉的声音冰冷,不再一丝的感情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