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平的言语轰轰,让叶束闻牙关紧咬,却是不敢开口反驳,因为他看着对方的双眼,就有一种被握住了命脉的感觉。 这种随时可能被当众践踏的事情,光是想象出来,他都无法接受,更别说真的发生。 故此,这叶束闻一直默默不语,就算刚刚被那样问责,也是低着头,像是默认了一般。 看见此番迹象,他身旁的那四个辩论者,眉头紧皱,就想要开口辩解,可是苏平不会让他们如愿。 “注解诗文,标明事例,本就是为了让诗篇名气更高些,让更多的人看到,你们却在这胡搅蛮缠,说我沽名钓誉!” “我是求名利了又如何?你们当中,可有哪一人是将摩拉当成粪土的?若是有,随便你们说,我绝不回一句嘴。” “但你们,可有啊?” 苏平的目光扫过那四人,竟没一人敢开口辩驳的,还在其目光投来时,垂首而下,似乎都无法与其对视,像是怕了。 不仅他们四人如此,整个大厅内的嘈杂声音,都是骤然一静,就连支持着苏平的那些文人,也被这一声,吼得抬不起头。 因为这真假在显现之时,可以让人分不清真假,而苏平此刻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他们觉得自己的把柄如被死死掐住了般,不敢有所反驳。 或许心中正气十足,与阅历丰富者,可以抵抗很久的时间,就如那叶束闻,就让苏平费了一番口舌。 但也不是仅此而已就足够的,这老者本就不占理,方才在言语里还暗戳戳地讥讽,当然心里有鬼,无法静心凝神。 苏平也是占了这个破绽,才能这么快地反击成功,否则怕是还要许久,才可能将对方骂得找不着北。 大厅之中,一片寂静,少许时间后,有的人抬起头,看着那坐在椅子上,品尝佳茗的孩童,心里终于是恢复了平静。 至于那反对一方站在桌子上的四人,早已不知踪影,只剩下叶束闻还强撑着,站立在那里。 “拂昵先生,可还有话要说?”苏平品了一口茶后,缓缓问道。 叶束闻面露苦涩,浑浊的眼里,是一个坐着的稚嫩孩童,可是这个孩子的强劲程度,却是远超他的预估。 虽然此时的苏平,已然收起了浩然正气,双眼中也没有了真假感悟,但是这形式,眼下也再也无法挽回。 对方正是气势如虹时,此刻去寻晦气,怕不是要让自己成晦气了,叶束闻好歹活了几十年,还是看得懂时势的。 “老夫已无事,这就告辞。”叶束闻摇了摇头,转身就走,只是在下桌子时,险些摔了一跤。 在站稳之后,这有些驼背的老人,连忙挤出人群,在无数冷言中,灰溜溜地离去,这一次离去,估计是要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出现。 毕竟一把年纪了,落下张老脸来为难后辈,也算是晚节不保,若叶束闻真是一个看得清的人,不躲个几月,是不会出来的。 这叶束闻的离去,倒是没再引发什么轰动,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苏平那里,静待他的话语。 苏平又喝了一口茶水,便是站起身,将只剩下茶叶的茶盏,放在那椅子上面。 “诸位都是璃月港的有头有脸的人,今天来参加这大会,也真是给苏某面子了。”苏平看着众人,声音高昂。 “本次大会,本是为了辩解苏某做注解的动机,未曾想方才会有人胡搅蛮缠,倒让各位看了笑话。” “好在结果不错,苏某也解释清楚了,此后诸位便请自便,有意饮酒者请留下,魂牵笔墨者,就早些回去,抒发心中锦绣吧!” “哈哈哈,好,咱听苏学士的!” “来,苏学士,在下敬你一杯,我喝了,你不用!” 一众文人大笑,少数还是苦着脸,默默地离开,没人注意到。 苏平站在桌子上,看向楼梯口时,那里不见两位女子的踪影,应是走了,这他倒是知道,就在那老人走后不久。 “哎哈哈,那个苏学士啊。”李自得脸上堆砌着笑,似乎带着什么事情,来求苏平一样。 “这个……茶的味道,还可以吧?”李自得搓着双手,笑吟吟地问道。 苏平摸了摸鼻子,点头道:“还可以。” 其实他说这话时,自己心里都不信,毕竟这样名贵的茶叶,至少上百万摩拉才能买个一两的程度,怎么可能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还可以”就打发走的。 但是出门在外,首要的就是不能露怯,即便天衡山崩裂在前,苏平心里再慌乱,也要面不改色。 李自得脸上的笑容更甚,只是因为嘴角咧得太大,本来俊俏的相貌,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呆愣,甚至是淡淡的猥琐之感。 “咳咳,那苏学士不知可否赏脸,去一趟寒舍?”李自得望着神色没有变化的苏平,接着说道:“上次一别后,我就立下誓言,今后必定悔改。” “对苏学士你这位引导之人,我心中感激,但是无处可体现,故想请学士光临寒舍,让我也尽一番地主之宜!” 苏平看了眼三位学兄,后者皆是点头同意,并且一脸地赞同,如果这李自得没有刚刚那副表现的话,即便是再怎么改变,他们也不会同意。 不过经过方才的一幕幕,他们对这纨绔的印象,已经然改变了许多,至少绝对比去年的观感,要好许多。 “既然学兄们同意,我就却之不恭了,还麻烦李少带路。”苏平缓缓开口,面露微笑。 李自得一听,当即大手一挥,招来六个大汉仆从,他望着这六人,指使道:“围起来,别待会哪个心里不舒服的,突然发疯!” 那六人齐声称是,然后站在桌子旁边,展开双臂,围成一个半圆,使得原本挤满人的地方,有了落脚的空隙。 “苏学士请,三位学士也请。”李自得站在那地上,回身笑道。 曾皙摇头,道:“我们便不去了,小学弟去即可,记得莫要太晚回来。” 他言语时,其身旁的颜子渊和冉子有也微微点头,目中满是柔和,那是一种类似有成者,对于即将成者的欣慰,与同处一个屋檐下的关怀。 李自得还想再劝几句,不过三人都十分坚决,这也就没了办法,总不能直接拿绳子绑了去。 “那三位学兄,小弟先行一步了?”苏平看着他们,似是在问询一般地开口。 冉子有摆摆手,微笑着说道:“去吧。” 苏平这才点头,跳下桌子,随着李自得在六个大汉的围绕下,慢慢离开。 在临走之前,苏平又深深望了一眼学兄们,这才跟随李自得而去,徒留下一大一小两道背影,还有那旁边的八个健壮身影。 酒楼的掌柜站在门口送别,他那一张干瘦的老脸上,满是喜悦,他真巴不得多来些这样的事情,多来些,他的酒楼就多赚些。 至于嘈杂喧哗和踩桌椅什么的,他才不在乎,反正就算平常开业,也会有这样的事,作为一个酒楼,闹腾点,不也正常么? 酒楼之中,曾皙,颜子渊,冉子有面面相觑,相互看着对方,面上还带着笑意,好像挥之不去一般。 这笑容本来很可掬的,可是被一些人看在眼里,总觉得不太正常,感觉很诡异的样子。 就好像是卖了东西后,自己大赚,被卖的还不知情的感觉,再一联想刚刚,苏平一直看向这三人的举措,简直细思极恐。 而一个猜测,也在他们之中,诞生而出,那就是苏平并不是这样心智成熟,主要是依靠那此时桌上站着的三人。 不过被真假感悟震慑了心神,这一点,他们只得归咎于是心里有鬼,所以不敢和那孩子对视而已。 酒楼之中如何暂且不谈,酒楼之外,苏平跟随着李自得离开后,内心暗笑。 这笑不是因为身旁的人,而是因为猜想到酒楼内,那一部分人的反应,他表现得一副听从学兄的模样,也是为了安全着想。 毕竟就是再怎么样的天骄,就算八岁能写出两首还算可以的诗,在面对这样大的场子时,难免会露怯的。 所以苏平才不时望向学兄那边,就是在无声地表明,他的心智还不够,并非所展现出来的运筹帷幄,还是需要一个依靠,还是有所担忧的。 这样一来,就显得平常一些,可也合理许多,至少省去了可能会有的不少麻烦事,何乐而不为呢? “嘿嘿,苏学士,就在前边不远了,你看,这面墙就是寒舍的院墙。”李自得正走在街上,忽然指着一座红漆高墙,悠然说道。 苏平看着这颇高的墙,估摸着就是身形较高的人,没点功底在身,要翻过去也是难度不小,更别说这是大户人家,肯定是有护院的。 收回目光后,苏平接着迈步走去,并没有因此动摇内心,他知道对方家里很有钱,也不觉得自己就贫贱了。 等未来之时,他也可以住上像这样的大房子,到时将父母也接到璃月港来,他在这里娶妻生子,让二老得享天伦之乐。 这是苏平的目标,一直没有变过的目标,也是如今还在初期,但最终要达成的事情。 继续前行,又绕过一个转角后,李自得一指前方,“前面就到大门了。” 苏平望去之时,却是一愣,双目闪过一丝疑惑。 就连李自得在定睛望去时,也怔住了,因为自己家的门口,竟然围了至少有数十个人,还七嘴八舌地,左右议论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