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蒙德城住下的第二日,西风骑士团大团长法尔伽,果真前来拜访,他与孔夫子相待以礼,聊得很好。 苏平等人也见了他一面,那是一个身形高大,面相威武的男人,不过言辞谈吐却很随和。 再加上那略显粗狂的络腮胡,若是不知情者,恐怕会以为这就是一个比较特别些的农夫,而不会联想到是那位大团长。 他本次前来,主要也是为了那夜枭组织的问题,毕竟这个组织,他们追查许久,可惜每次都无法完全灭绝。 但愿此次,可以一举歼灭,还蒙德大地一个太平。 至于谈论的事情具体,苏平自然是不知道的,也不止他,还有一大部分的学生也是被拒之门外。 这倒不是因为事情有多么机密,毕竟都是孔夫子的学生,想来都不会有那样告密背叛之辈。 主要的原因,还是此事麻烦,孔夫子不想学生们为此操劳太多,毕竟游学游学,游后才可学嘛。 故此,苏平便被有此想法的三位学兄,带出了歌德大酒店,在这布局简单的街道上,随意闲逛。 路过之人,偶有回眸,或是看丰神俊朗的颜子渊,也可能是瞧面容奶呼呼的苏平,亦或者在想这奇异的组合,会是什么关系。 对于这一切,四人早已习惯,就当是没有看见那投来的目光,接着逛街,走自己的路。 走过一家花店,那里的门前,站有一个满头棕发的女子,这女子生得清秀,并不具备可以让人一眼记住的绝伦之貌。 其身着蒙德风格的服饰,像是在田园之中生活的,烟火气息满满,温婉似水,她一手拿着剪子,一手搭着花枝,细心地修剪。 双眼中,仿佛只有这盆花朵,再无其他的东西,可以叨扰她,可以打动她。 最后,她在剪下最后一段无用的花枝时,微微一笑,将那剪子放到一旁,细细观摩着自己的作品。 这或许在每日劳累中,为数不多可以调解疲劳,坚定内心的事情,平凡,平淡也平静。 望了有一会,这女子才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脖子,也方才看见,有四个人,在一旁看着她,或者说,看着她修剪的花。 “啊,抱歉抱歉,我刚才太入神了,没有发现你们!”那女子起身,连忙解释。 颜子渊摇头,轻声笑道:“无碍,我们也只是看看罢了。” “确实确实,姑娘对这花如此用心,我们也不忍打扰。”曾皙同样笑着,看上去如同谦谦君子。 女子微微张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脸上浮现几分嫣红,看起来娇艳欲滴,颇有几分惹眼。 “姑娘,可有什么推荐的花朵,我们初到蒙德,对于这里的花还不太了解。”颜子渊也不玩笑了,说出勉强算是这次出行的目标。 “花……花的种类不同,花语寓意也不一样,不知道先生,是要用来做什么的?”那女子微微抬着头,望着这俊俏的男子。 颜子渊沉吟少许,道:“不需要一些特殊含义的,只是听闻蒙德的花,都生得艳丽,想买一束回去放着。” “不错,请姑娘为我们随意挑选一束即可。”冉子有轻声说道。 那女子略点了点头,道:“如果只是买来观赏,那么塞西莉亚花不错,花朵折下很久,都会散发淡淡的清香,整体外观,也是可以的。” “嗯,那就要这个?”颜子渊看了眼三人,等待下文。 三人皆是点了点头,再无其它言语或是动作,仿佛都在说,“随便随便吧。” “行,那就这个,多少摩拉?”颜子渊从袖子里拿出荷包,里面是十多张大小面值不一的钱票。 “两千摩拉。”那女子回道。 塞西莉亚花生长在高高的摘星崖上,采集需要耗费极大的时间与人力,一束九朵,卖这个价格,是十分公正的了。 钱货两清后,四人离开,肩并肩之下,却是有一人拖了后腿,就是那个一直默默不语的苏平。 原地,女子望着四人离去的背影,又瞥了眼自己修剪出的花,小声喃喃道:“再接再厉,把花店的生意,做起来!” 女子的自我激励,离去的四人当然是不知道的,再说知道又如何,难不成还要多买一束,照顾生意? 四人同行,颜子渊手上拿着花,原本他是不想拿着的,不过其余三人一句,谁出钱的谁拿,将他的嘴堵住了。 望了眼自己手里的白洁花朵,颜子渊缓缓说道:“要不,还是你们拿着吧?这花,我也不知道送谁。” “不知道送谁,你买来做什么?”曾皙一副看透一切的神色,道:“别说真是买来看的,你我们还不熟悉嘛!” “的确,子渊不是这般喜爱草木之人,按往常,都不会多看一眼。”冉子有一边说着,还嘴里啧啧作响。 苏平一手搭着下巴,抬头看去时,双目微阖,“子渊学兄,你不说呢,我们也就不问了,毕竟都是个人私事。” “不过要是有酒,这次我可不能错过了呀!” 颜子渊自然听得懂,他小学弟口中的“酒”,是个什么意思,当即便是叹息道:“我真是随手买的。” “该不会,我已经错过一次酒了,现在是要办第二次,还是第三次了吧!”苏平语不惊人死不休,软弱的嗓音,却是如同口吐利剑。 颜子渊嘴角抽搐。 曾皙与冉子有也不打算就此放过,纷纷捶胸顿足。 “子渊呐,怎能如此,这样大的事情,也不告知我们一声,我都不知该为那素未谋面的弟妹与三个侄儿,准备些什么礼物!” “弟妹实惨,麻烦至今没有名分?也不曾见过面,难道是子渊你深藏不露,竟……” “停停停!”颜子渊没忍住,咬牙切齿道:“以上,都是你们猜想的,瞎猜的,乱编的!” “啊,你是指哪一部分?”苏平,冉子有,曾皙三人目光一闪,都是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 颜子渊斥声开口:“全部都是!” “哦~” “闭嘴!” 一阵沉寂后,颜子渊望着真的不开口的三人,轻叹一声,却是莫名地笑了,并不虚情假意,也没有嘲讽讽弄之意。 这笑,只是在笑,只是为了笑。 冉子有开口问道:“子渊兄,何故发笑?” “哈哈……笑,便只是为笑,哪需要为何,想笑便要仰天大笑,信步出门,肆意人生!” 颜子渊又连笑数声,眼中只剩那一束白花,满含感悟透彻之意,尊礼有礼的他,此刻亦没有忘礼,只是多了几分狂傲。 三人面面相觑,也是一笑,随后扛起感悟越来越深的颜子渊,而身形不够的苏平,独自跑着。 好像是送人去医馆般紧急,不过也确实如此,感悟之机,十分重要,且来得很是莫名。 如这一次,便是毫无预兆,仅仅是因为几句话,与一束花冥冥中似有牵引,故而买下的花。 一切仿由天定,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将颜子渊放回他自己的房间里,随后三人,轻手轻脚地退到房间外,关上房门。 曾皙松了口气,轻笑道:“子渊也有所长进了呐,看来我再不努力一下,都要被你们比下去了!” “曾兄兄何必心急,即便浩然正气不足,但岁数毕竟摆在那呢。”苏平双手后背,仰头微笑。 曾皙微微摇头,笑而不语。 冉子有靠着墙,一手搭着下巴,“也不知道子渊需要多久,若是一天两天的,我估计得去你们房间借住了!” “且是无妨。”曾皙摆了摆手,随意说道。 苏平也是点头,没有拒绝。 冉子有呵呵笑道:“善,曾兄与小学弟大善焉。” “一个房间罢了……”曾皙轻轻摇头,双目微阖,幽幽叹道:“这时候,我该不该说一句,后生可畏呢?” “或许吧,但曾兄亦要莫使后人复哀后人也!”冉子有随即沉吟,又缓缓说道:“古之人,有圣言,今颂之,可得悟……” 他嗓音变得沉厚,如同梵音段段传出,落在身旁的苏平耳中,竟然让苏平心神一震,也有所明了。 “古之火,耀今世,现之灰烬,便是映照过去火焰存在的证明,沧海桑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苏平越说,身子越是变得挺拔,仿若一棵青松,屹立不倒,直迎流水冲击,千帆过尽,他,仍旧在。 “薪火相承,永燃不朽!” 这样一来,两人都是身子齐动,跑进隔壁的苏平与曾皙的房间里,盘膝而坐,闭上双目。 门外,四人中唯一还醒着的曾皙,一扶额头,然后轻轻地帮他们关上门,目露无奈。 “这是商量好的了?一起有感悟?”曾皙苦笑着,但也同时,心中由衷地祝贺三位学弟,毕竟浩然正气,修来不易。 若是将来这三人,成就颇高,他曾皙也不嫉妒,因为他认为那是他们应得的,他只会向他们,送上自己的祝福。 靠着墙,曾皙长叹一声,口中喃喃自语:“莫使后人复哀后人也……词都用错了,看来果然还是有点顿悟前兆的。” “可是苏小学弟那,可真是……” “呵呵,难言,难言呐!”曾皙伸了个懒腰,双眼慵懒地看着窗外的树叶飘落,仿若能够看见风拂。 风,不可被捉摸,难以被目视,唯有观其所带之物,思其原貌…… 渐渐地,曾皙也即将踏入了意境的感悟之中,来不及欣喜,他急忙跑向一旁的学弟房间,告知缘由。 期间,身体跑动带起的风,让衣衫与发丝摇曳,显得有些凌乱,似与人撞了个满怀。 一日四人,皆入意境,不知是幸运,亦或者,本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