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孔夫子带领一众学生,出行城外,路过枫树林时,倒是没有再看见什么碍眼的东西,一路畅通。 而后,他们卷起裤腿,手拿着鞋子,渡过一个小小的浅海滩,休整之后,再继续前行。 一路向东,他们偶尔能够瞧见,几只野味跑过,不过那踪迹只是一闪而逝,众人也没有打猎的心思,所以就放走了它们。 略有起伏的丘陵山地,一道瀑布滑落,众人从旁边走过,接着往上攀登,直到可以目视至一座诡异的丛林,与高耸的大山。 孔夫子走在最前头,此刻悠然停下脚步,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峰,眼中含有追忆之色,化为一声长叹。 片刻之后,孔夫子招呼学生们,自己找地方坐下,这一百多号人,或是搬了块石头,有的靠着为数不多的几棵树木,甚至席地而坐,也不管这是在野外的地上。 他们坐着,孔夫子站着,右手微微抬起,指向那山峰,道:“此山名为影向山,山上建有神社,为名神大社。” “老夫早年游经此地,曾有幸在那,见过了鸣神宫司,其为狐族化形,是稻妻的主要妖族之一,与璃月的仙兽之辈,应是同等地位。” “但这影向山之史,甚长之至,据记载,在最初并非是狐族领地,而是势力最强的天狗一族族地。” “传闻,天狗一族,通体羽毛漆黑,若是化作人形,则头戴有红色面具,作为天狗一族的象征……” 孔夫子绵延不绝地讲述着,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这个世界真的有仙神妖鬼,也便不算乱说了。 学生之中,有人感到惊奇,兴致勃勃,恨不得现在立马看见那些妖怪的模样,有人面露惊恐,神色萎靡,好似十分惧怕这一类。 靠在树下的四人,苏平,冉子有,颜子渊,曾皙,都是想差不多的神色,目露思索,随后会心一笑。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在推脱之下,轮到曾皙率先开口,只听得他缓缓道:“天下如此之大,世间奇妙无比,果真一地一奇物。” “因为我们都处在提瓦特嘛。”颜子渊接着说道:“只不过,稻妻虽是岛国,但地域也是不小,我们要走完,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冉子有点点头,道:“只是不知,夫子口中的妖怪,是否与志怪小说中那般,拥有无上妖力呢?” “这便不清楚了,但是子有学兄想探知,可以晚上在这睡一觉,说不定就会有美貌妖怪,将你带回家。”苏平揶揄道。 曾皙也开口附和,“对对,最好去找间破庙,在背着个书箱,好像要进场赶考那样。” “身边最好再一个带着剑,武力高强的存在……”颜子渊同样开口。 冉子有闻言,无奈一笑,他拿听不出来,这些话语是出自哪里的情节,不过也只是随口一言,不曾想他们竟然如此“上心”,不回敬都不行了。 他摆摆手,道:“还是算了吧,世界这么大,怎么可能说遇到就遇到呢,都是文人墨客的自我臆想罢了,根本当不得真……” 话音未落,四人耳中便响起阵阵尖叫之声,而后又砰的一声巨响,传自他们的头顶。 抬头一望,一个身影正砸落下来,四人皆是一惊,躲避不及之下,其中一人被这身影砸中,躺在地上,有苦难言。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引来了其他众人的围观,他们抬手扇去烟尘,终于瞧见了,这从天而降者的真实面貌。 那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娃,留着一头深色紫发,头戴有红色的面具,身上衣衫处处破碎,应该刚刚被树杈划破,破碎之处,还有道道血痕。 女娃面上沾了灰,看不清原本的相貌,但就手脚的皮肤而言,应当不丑,只不过现在也没人考虑这事情。 有人面露惊慌,认为女娃是代表着不祥的妖怪,也有人目露怜惜,看着女娃受伤,心如有刺。 不同的观念,自然就引发了不同的言论,百来人一人一嘴,也是十分地嘈杂。 “这,头戴面具,从天而降,不会是……妖怪!” “应该是,不过看着没什么危险没事的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万一呢?” “可是,看样子好像是受伤了呀,这不救,不好吧?” “哎呀,妖怪都是心狠手辣的,保命要紧啊,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你还不懂吗?” “行了行了,都别吵,夫子来了,让夫子决定。” 在众人的嘈杂议论中,孔夫子终是走到了这树下,望着那面色惨白,面目有些扭曲的女娃,蹲下身子,问道:“孩子,你伤到哪里了?” 这当然不是在问那些外伤,而是孔夫子看她面色不对,赶忙询问,若是不重,他可以加以救治,若是过重,也好及时送去城中就医。 女娃嘴唇发颤,不知是痛苦所致,亦或是听见了方才的风言风语,所以止住了开口的念头,就那样躺着,一言不发。 孔夫子一愣,而后双指并立,在女娃的手臂以及腿脚上轻轻一点,若是有伤在其中,必会显露出来。 因为从空中掉落下来,中途再过树杈繁茂的树,必然容易伤到肆意甩动的四肢,若是四肢无恙,那么恐怕伤到的就是躯体骨干部位。 一一试过右腿,左腿,左臂,都是没有什么区别,一直到了右臂,孔夫子微微一碰,女娃便是眉头紧锁,口中倒吸凉气。 再度确认之后,孔夫子让旁边的曾皙三人,去抬起女娃,准备送回城中治疗,因为这条手臂,有多处断裂,并非他可治。 一旁咳嗽了好几声,才总算从烟尘满面中挣脱出来的三人,称了一声是,而后眼角随意一扫,又是一惊,少了一个人。 “夫子,苏平他……不见了!”曾皙一急,都没有称呼他为小学弟,而是直呼其名。 孔夫子眼皮一跳,“子安不见了,怎么回事?!” 颜子渊回道:“刚才苏平和我们坐在一处的,可是烟尘四起之后,就不见了!” “夫子,是否留下些人,来搜寻一下苏平的踪迹?”冉子有左右望着,也没瞧见那道奶娃娃般的身影。 “也只好这样。”孔夫子叹息一声。 眼看曾皙三人就要去抬起那女娃,旁边有人便是开口,想要阻止。 “夫子,不能救她啊,妖怪代表不祥,苏小学弟在她出现之后,人就不见了,这救了她,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还请夫子三思啊!” “夫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道理,不是您教的么?您说说,这该救,该不救!” 有些学生,情绪十分激动,因为人多于未知之物,都充满着恐惧,尤其是近在眼前,有可能伤到自己性命的东西,最是如此。 如果这女娃不是妖怪,而是真正的人类,如果苏平并没有突然消失,而是还站在这里,可能便不会如此。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只是事由天定,但又有句话,叫事在人为,孔夫子,便会是这个人。 “住嘴,事后再与你们清算!”孔夫子让曾皙三人去抬起这女娃,还嘱咐着要轻点,这才回头,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但救生一命,可是危墙?!” “何况你等看看自己,对伤残者视而不见,对幼小孩童恶语相向,这称得上读书人,对得起你的良心,你之品行么?!” “可,事关性命,怎能如此轻巧?”还有人不服,再次开口。 孔夫子冷哼一声,“保命的确是应该,但也该明辨是非,能救便救,不救也莫阻他人,这世上总有事情,比起性命更为重要!” “不错,凡舍己为人者,是人间至善,你们可以不救,但别阻碍夫子!”子路一步挡在他们之间,横断了各自的视线。 眼看这位脾气比较率直的学兄站出来,那些有不同意见的声音,立马销声匿迹,不敢再度开口。 “哼,欺软怕硬的……玩意儿!”子路低声喃喃一句。 他的身后,有三人轻手轻脚地抬起女娃,而后又是一惊,因为女娃身下,还有一个身影。 面庞清秀,体态娇小,可不就是他们的苏小学弟么?刚刚是因为女娃躺在其上,并且衣衫萧条,完全遮住了小学弟,他们才没有发现。 颜子渊见此,大喜道:“夫子,小学弟找到了,被这女童压在了身下!” “子安,你如何了?”孔夫子将其抱起,望着其紧闭的双目,还有痛苦的神色,眉头微微一皱,连忙搭上脉搏。 随后,急声说道:“子安是昏迷过去了,抓紧回城,送这女娃和子安去医馆治疗!” 子路接过夫子手上的小学弟,因为孔夫子毕竟人到中年,这还要赶许久的路,若抱着个七岁的孩童,怕是承受不住。 不过,实际上,子路的担心是多余的,孔夫子拥有神之眼,并且每日的锻炼也没有停歇过,真要打起来,他未必会输给青壮。 百来个人,又浩浩荡荡地往回赶,而持不同意见的学生,当然也是跟着的,因为人生地不熟的,也无处可去。 这路上,被救下的女娃,神色古怪,眼角瞥到这位救她的人,露出感激,但又有些自责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