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催促，长乐公主也是见怪不怪，并没有与之对抗。 而是直接下令，让队伍起行。 只不过，临走的时候，长乐公主突然凑到长孙皇后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 “母后，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 说完，不等长孙皇后反应，便紧紧的搂抱了一下对方，而后翻身上马，飘然离去。 看着长乐公主离去的萧索背影，本就心有所动的长孙皇后，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决绝的光芒。 而跟随在一旁的小栗子，自然是将母女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只不过，貌似他并没有找李世民打小报告的兴趣。 反倒是饶有兴致的将目光在长乐公主和长孙皇后这母女二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 不明就里的李世民，见长乐公主离开，连个招呼都不和自己打，顿时气的牙痒痒，咳嗽不止，但却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看着长乐公主离开的背影，李世民目光阴翳的看向小栗子，眼中满是杀意。 见李世民看向自己，小栗子微不可察的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之后，便策马追了上去。 见识完如此寒酸的出使队伍起行之后，长孙皇后便也没了兴致，正欲转身离去。 耳边就传来李世民那沉闷的咳嗽声。 若这咳嗽换做平时，那也没有什么。 毕竟这大清早的，受点寒凉，咳嗽几声是平常事。 再加上长乐公主离开的时候，故意不打招呼，气了李世民一顿，让他干咳几声，那更是情理所在。 可这声音，听在长孙皇后耳中，那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要知道，昨晚的时候，长乐公主可是告诉自己，李世民的身体严重亏空，如今只是外强中干，时日无多了。 原本长孙皇后还想让人去太医院询问一番。 但现在看来，应该如长乐公主所说的那般，二郎是不行了。 否则的话，自己一夜未睡，身体却一点事情没有。 反倒是他一个上过战场的大男人，如今却咳成这般，说没问题，谁信啊。 李世民不知道自己因为几声咳嗽，就被长孙皇后判了死刑。 此时见对方也是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要单独离开，本就心中有气的他，于是便立即跟了上去。 “观音婢，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朕哪里做的不对，令你生气了？” 长孙皇后回头看了眼面色有些苍白的李世民，摇摇头道： “没有，陛下做的很好，臣妾只是舍不得丽质，不愿我母女二人分别，心中哀伤而已。” 听到长孙皇后的解释，李世民愣了一下，旋即便感觉自己的智商貌似被人侮辱了。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兴许会信，但从长孙皇后嘴里说出，打死李世民都不信。 要知道，就在昨天，在他的立政殿中，这母女二人才刚刚吵过，且不欢而散，闹得脸面无光。 这才一个晚上时间，她长孙皇后的母女之情就能突飞猛进？说出来谁信啊？ 更何况，之前自己让长乐前往岭南和亲，说服楚默的时候，皇后她可是十分赞成，巴不得这个女儿早点离开呢。 现在却表现出这副模样，明显就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见李世民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长孙皇后也知道，自己的借口貌似不能让人信服，于是便叹息一声道： “二郎，其实昨晚我也想过了，我们如此这般对待丽质，实非一个做父母所为，臣妾心中有愧，所以。。。所以感觉无颜面对丽质。。。” 话没说完，她便眼眶通红，泪眼婆娑，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看的李世民好不心疼。 见长孙皇后真情流露，李世民心中的怀疑瞬间烟消云散。 说实话，他的内心何尝没有愧疚，他何尝不想对长乐公主好一点。 他何尝不想做个慈父。 可想想当今之势，想想如今风雨飘摇的大唐。 想想国破之后，李唐皇室该何去何从，他就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想想当初自己自太原起兵那会，是何等的雄心壮志。 想想自己在玄武门之变，亲手砍下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脑袋，那是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再想想自己逼迫父皇禅位，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帝位时，那更是睥睨众生，天下有我。 可再看看现如今的大唐和自己。 不仅丢了半壁江山不说，外部更是敌寇四起，虎视眈眈。 内部也将经济弄成一团乱麻，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若是早知如此，这个帝位自己不争也罢。 何必弄得民怨沸腾，四面楚歌，还不得不忍痛将自己亲生的嫡长女送去和亲。 叹息一声，李世民整个人垮塌下去，看上去瞬间好似老了不止十岁一般，看向长孙皇后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和同情。 只是，她的这副样子，在长孙皇后看来，那就是真的要支撑不住了。 刚才那般，完全就是在硬撑，此时周围的人都走光了，这就原形毕露了。 这不就间接的告诉自己，丽质说的没错，二郎他身体不行，时日无多了吗。 想到自己一旦失去了李世民的庇护，一旦对方另立新的皇子为太子，那她孤儿寡母的，该如何在后宫生存？ 想想自己争了大半辈子，如今到头来，却要仰仗别人的鼻息，长孙皇后就感觉一阵窒息感传来。 算了，不管了。 既然二郎你再也护不住自己母子几人，那她就要学会自强不息，学那楚馨、杨红玉、崔盈盈之流，自己当家做主，自己庇护一众之女。 思及此，长孙皇后脸上露出一抹坚毅，看向李世民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从今往后，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底牌与垫脚石。 见长孙皇后朝自己微笑，李世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看来，还是观音婢对自己最好啊。 高明离自己而去，青雀离自己而去，如今丽质也离自己而去。 而对自己始终不离不弃的，唯有观音婢一人。 想到这，李世民的脸上也适时的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