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让楚默没想到的是，护卫刚敲响街道一旁一户居民的房门，里面就传来一阵咒骂声： “你们这些挨千刀的，祸害的我们还不够！如今我们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还想怎样！” 话音落下，就见一个面黄肌瘦，穿着满身补丁的妇人手持一把菜刀冲了出来，看也不看，对着两名护卫就是一顿挥舞。 幸好护卫的身手不错，见妇人冲出，便有了防备，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妇人挥舞了一阵之后，便有些气力不济，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持着菜刀，一边喘气，一边恶狠狠的盯着楚默一行人。 看着妇人眼中流露出的无奈、悲哀和绝望，楚默微微蹙眉，上前两步，看着对方，轻声问道： “这位大姐？我们一行初来贵宝地，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大姐，可否告知一二？我们也好赔礼道歉。” 听到楚默的话，妇人愣了一下，而后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楚默，有些不敢确定的道： “你。。。你是楚默，你是领主大人？” 楚默没想到这桂州城内，竟然还有自己认识的人，竟然还有人记得自己，当即面色一喜，十分自得的点头道： “哎呀大姐，没想到您认识我啊。。。” 话都还没说完，就见原本已经没了气力的妇人，突然赤红着双眼，死死的盯着楚默，而后迈着踉跄的步伐，举起手中的菜刀，直接朝楚默劈去： “你这个大骗子！你这个害人精！你这个丧良心挨千刀的，老娘终于见到你了！” “你还我们的太平生活！你还我们的家人！你还我们的一切！！！” 突如起来的变故，使得身旁的护卫都来不及反应。 而楚默，眼睁睁的看着菜刀朝自己砍来，本能的举起右手挡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下，菜刀直接砍在了他的胳膊上。 好在妇人本就力竭，再加上营养不良，本身并没有多少力气。 且这菜刀，明显就是废弃不要的，上面除了铁锈之外，更是一点刃口不见。 一刀下去，也只是让楚默疼得龇牙咧嘴，也只是在他那干净整洁的衣袖上留下一道锈迹之外，便再无其他。 直到这时，周遭的护卫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将楚默护在身后，而后将妇人直接拿下。 妇人被护卫拿下，并未有任何挣扎，而是继续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楚默。 楚默被对方看得心底有些发毛。 发现妇人已经对自己造不成威胁之后，便挥开身旁的护卫，直接上前，看着对方问道： “你和我有仇！” 妇人死死的盯着楚默，咬牙切齿的道： “你我之仇！不共戴天！” 楚默先是一愣，而后在记忆中寻找了起来，发现自己的印象中，并没有这个妇人的存在，于是好奇的问道： “那能说说，你我的仇怨是什么吗？我好像一点印象也没有。” 听到楚默的话，妇人并没有太过意外，也没有太多惊讶和愤怒。 “或许，在你们这些大人物眼中，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生死，根本不值一提。” “你们可以一言让我们生，也可以一言让我们死，甚至家破人亡。” 说到这，她抬起头，眼中满是回忆。 “或许，你已经不记得我们了，毕竟，我们只不过是你一时兴起，随意玩弄的一群可怜虫罢了。” “但我们，却会生生世世，永永远远的记住你这张臭脸！！！” 妇人紧咬牙龈，无比怨恨的说出这句话。 楚默听后，只感觉一阵脊背发寒。 还不等他发问，妇人便自顾自的说道： “你记不记得，当初你带着我们从长安迁徙至此的时候，是如何承诺我们的？” “可我们来了之后，你又是如何对待我们的？” “原本我们一家五口，虽说不上小康之家，但日子过得也还算可以。” “可当初，我家夫君听了你的蛊惑，跟着你迁徙来到了岭南。” “一开始，日子的确如你宣传的那般，眼看着一天比一天更好。” “可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有一天，有人告诉我们，你这个领主扔下大家跑了，带着大量的金银财宝，带着你的娇妻美眷，跑去了海外，将我们抛弃了。” “而我们，作为你引渡过来的迁徙流民，要为你留下的烂摊子负责。” “我们不知道你在这期间究竟挥霍了多少，也不知道城主府是如何算账的，总之，在这之后，就无缘无故，莫名其妙的背上了一大笔外债。” “这还不算什么，毕竟是欠城主府的外债，利息不像那些高利贷那般，怎么也还不清，若是勤快一点，日子也还有些盼头。”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们是抱着感恩的心，为你承担下了这笔债务。” “可后来呢？你又干了什么！！！” “你得罪了那些土着，你惹的他们四处埋伏，追杀我们，让我们不敢出门！！！” “我的夫君，我的两个孩子，皆是因为外出劳作，意外被那些土着埋伏杀死！！！” “你知道吗！那些土着他们有多残忍！他们将我们的亲人杀死之后，将他们的尸首分离，将他们的头颅就堆在城外，而我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亲人的尸首摆放在那，却无能为力。” “你可知道，我们的心有多痛苦，你可知道，失去亲人的感觉！你可知道，我们有多恨你！！！” 说完，妇人声嘶力竭，不断的挣扎着想要扑向楚默。 这一刻，楚默彻底惊呆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有如此转折。 当初自己被迫离开岭南，背井离乡，却还无故背上了这种因果。 他没想到，自己无故让那些当初追随自己的民众背上了负债，而这些质朴的民众，心中竟然毫无怨言。 若不是后来杨家与当地土着发生冲突，将那些黑锅全都扣在自己身上，那说不得，自己这次出现，迎接自己的，就不是咒骂、怨毒和菜刀了。 很可能是一张张感激的笑脸，亦或是一桌丰盛的饭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