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凛冽的寒风便争相往脖子里灌去。 方昕缩了缩脖子，裹紧了大衣，冷风吹散了些酒气，她漫不经心地靠在墙边发着呆。 用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抬眼朝四周看了看，见不远处有家小商店开着门，便慢悠悠地朝那走去。 身后，院门口探出个脑袋，看见方昕离开，立即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 怕被她发现，不仅刻意放慢了步子，还猫着腰，无声无息的。 方昕走进那家店，老板看了她一眼问道:“您要买点什么？” “来包烟。” 老板挑了包女士烟递给她，好奇问道:“那有个小孩，跟了你一路，是你什么人吗？” 方昕愣了愣，回过头便看到了来不及藏起来的，裹成一团的贺宇晨。 “……” 贺宇晨:“……” 方昕挑了挑眉，看着无处躲藏，只好抬起头来和她四目相视的贺宇晨。 顾暖暖家离这店不远，就在对面十几分钟的路程，也没有什么拐弯的地方。 所以老板在这边抬眼就看到了顾暖暖家，他看这小孩跟了一路，一会走一会跑的，怪稀奇的，所以才提醒方昕。 而方昕因为沾染了酒气，又有些放空，所以根本没注意身后有人。 也怪他小小一只，存在感太弱。 接过老板的烟，方昕还是顺手又拿了其他几样东西，付完账后朝贺宇晨走去。 她突然想起来今天秦老爷子过寿，顾家和贺家的关系不错，肯定也有邀请那家人。 “跟着我做什么？” “晨晨想跟，着姐姐。” 雪天路滑，还有化了的雪水，贺宇晨不小心弄湿了裤脚，冷得牙齿都有些打颤。 但回方昕话时还笑嘻嘻的，丝毫不在意。 “你家里人呢？” 贺宇晨小手一指:“妈妈在里面吃饭。” 方昕看了一眼他冻得泛红的小手，说道:“送你回去。” 结果贺宇晨向前跨了一大步，小心地拉着她裤腿摇摇头。 方昕看着他，转念一想，他妈妈现在说不定正在忙着交朋友，把他送回去也没人看着。 毕竟，整场宴会估计就她一个人是真的来吃饭的。 方昕腿动了动，贺宇晨善解人意地放开她。 “回家。” 说着就往附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贺宇晨跟在她身后，听着她说回家，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回哪个家，却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奈何腿短，方昕一步就顶他三步，没一会就被落下，他只能踏着小碎步跑起来。 “噗呲——” 贺宇晨一屁股摔坐在雪地里，他穿得厚倒是没多疼，就是觉得丢人。 小手撑着地慢慢站起来，后背湿了一片，又湿又冷。 他抿着唇，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低着头使劲眨了眨眼。 突然，他的视线中出现一片黑色的衣角。 猛然抬起头，只见方昕不知什么时候又返回了他身边，双手揣在口袋里。 她将左口袋里的手往外伸了伸，示意贺宇晨抓住她的衣角。 贺宇晨傻笑着握住她的衣服，攥得紧紧的。 方昕拉着他往车站走去，步子倒是放慢了很多。 偶尔低头看一眼只比自己膝盖高一点的小屁孩，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走到车站停下，贺宇晨还没来得及放开她，就看她朝路边招了招手。 随即开过来一辆出租车。 贺宇晨急忙扯了扯她衣服:“姐姐，家里没有人。” 他仰着小脑袋看着方昕，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纯真。 方昕没说话，拉着他就上了车，给司机报了自己的小区地址。 车里开了空调，暖烘烘的熏着方昕又有些头疼。 想开窗透个气，余光看到一旁小屁孩冷得直哆嗦的模样后便作了罢。 方昕从口袋里拿出瓶热牛奶塞进他手里，又给自己剥了颗糖。 橙子味的糖果在嘴里化开，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才让方昕好受了些。 被塞了牛奶的贺宇晨愣了一下，随即咧着小嘴偷笑，抱着牛奶暖手。 没一会就到了地方，贺宇晨紧紧地拉着方昕的衣角，生怕她把自己送回家。 他刚刚说谎了。 家里是有阿姨在的。 好在方昕直接把他带到自己家，进屋后，方昕拉走了自己的衣服，对一旁听见动静赶来的方姨道: “带他去洗澡，洗完送回去。” 贺宇晨垂着头，有些无措地站在一旁。 “诶好。” 方姨没问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看到贺宇晨满身的泥和湿漉漉的衣裳，立即上前就牵着他往浴室走去。 直到给贺宇晨脱了衣服，人都已经在浴缸里泡着了，方姨才想起来，来到客厅和方昕说道: “家里没有小孩的衣服，要不我出去买套衣服回来？” 她知道方昕和那边的人不和，没敢提去贺家拿。 她想出门买衣服，但又怕贺宇晨泡久了着凉。 方昕换了套衣服，正躺在沙发上闭着眼休息，听到这懒懒地回了一句: “拿条被子裹住送回去就好了。” 反正两家离的又不远。 方姨搓了搓手，有些担忧和不忍:“外面风大，小孩子体弱，刚洗完澡就往外跑怕是会着凉。” 方昕没回应，她现在眼皮重的睁都睁不开，脑袋乱的一塌糊涂。 就在方姨要开口跟她道歉时，才听到她闷声闷气道:“去拿吧。” 方姨感激地点点头，应了好几声后返回浴室。 往浴缸里又加了些热水后便往贺家走去。 像是怕贺宇晨等不住，没一会就抱着一堆衣服回来。 方昕已经起身到厨房里换了杯热水，方姨出门前给她倒了杯热水，她没喝。 把贺宇晨收拾好，方姨又进厨房给两人煮了姜茶，另外给方昕煮了醒酒茶。 方昕酒量不差，回来的路上酒气又被吹散了不少，已经没有醉态。 但她也没再拒绝醒酒茶。 她和贺宇晨两人坐在餐桌前，一大一小喝着各自的茶水。 贺宇晨看她神色不对，弱弱地问一句:“姐姐，晨晨可以不回家吗？” 家里只有阿姨，她不会主动和自己聊天，一个人很无聊。 虽然在这里，方昕也并不会和他讲话，但贺宇晨却不在意。 “随你。” 方昕神色淡淡，自顾喝着茶，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后起身回房间。 贺宇晨却很高兴，觉得手里的姜茶也变得不那么难喝了。 暴雨从角落里蹿了出来，翘着尾巴在贺宇晨脚边转圈圈。 暴雨是只金吉拉猫，看到家里来了客人，它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绕着贺宇晨闻了闻。 毛茸茸的大猫瞬间吸引了小孩的注意，大着胆子蹲下来去摸它。 暴雨被方昕养的很好，毛发明亮且舒展自然。 被小肉手轻轻抚摸着的暴雨，舒服地叫了几声。 贺宇晨像是找到新玩伴，和它玩的不亦乐乎的。 这会才下午一点半，方姨进来问他要不要吃饭。 贺宇晨抱着猫摇摇头:“姐姐在做什么呀？” “昕昕她困了，在睡午觉，小晨要不要睡午觉？” 贺宇晨在自己家倒是有午睡的习惯，但现在在姐姐家里，可能没有地方给他睡。 他脸上的表情变化被方姨看在眼里，笑着道: “家里有留给贺大少爷的客房，你要是困了就到他那间房睡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