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29 童氏办公大楼楼底下。 陆夕颜看着高耸的楼层觉得有几分陌生。 这个地方总共也没来过几回,还是小时候外公带着她来参观的。 儿时的记忆一点点的浮现心头,她仰起头,不知不觉间已是眼眶微红,仔细的端详起,这里好似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但又完全的,变了味。 “我们上去吧!” 耳边,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 慕林琛小声问道:“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准备好了吗?” 回身看了眼男人伟岸的身躯,她愣了几秒。 微点了下头,眼神从黯淡到神采奕奕:“就送我到这儿吧,我一个人上去就行。” 男人漆黑的眼眸,闪过惊讶:“你确定?” 这么大一块活招牌就站在这里,他今天来就是为了避免她被那些老家伙们刁难,可以说他就是来帮她解决问题的。 所以,她还有必要非要一个人去面对所有吗? 一想起那些老家伙们的嘴脸,他脑中只有两个字:可怕。 就连童建国这只老狐狸都躲得远远的,她就为什么非得… 再一次的点了点头,浅浅一笑,质问着:“你到底是对自己不够自信还是对我没有信心?” 他往后退了一步,眼中皆是对于这一个女人的欣赏,时隔多年,终于又在这一个女人的身上看到了独属于当年童家小姐的风采,相比当年自然是比不得,但也足够令人惊奇,难得。 “那…”他走下台阶:“下班后我来接你。” 下午六点。 童氏办公大楼楼底下。 一人一车,早已等在了那里。 “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吗,累不累?” 一连串的问题,她都不知道该先回答那一个,敷衍般的说了声:“还行吧!” 那张精致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疲惫。 男人伸手,贴心的接过她手里的斜挎包背到了自己肩上。 “怎么样,那些老家伙们不好对付吧!” 他上了车,启动车子后随口这么问了句。 “是不好对付,不过…也还好。” 慕林琛手上拿了瓶水递过去,她也没忌讳,直接拧开瓶盖就喝了一大口。 “那些老家伙没给你脸色看吧,都…解决了?” 陆夕颜垂眸望他一眼,“嗯”了声,算是回应,否则这个人还会问东问西,没完没了下去。 “嗯?” 慕林琛瞬间就来了兴趣:“怎么解决的?” 陆夕颜稍稍沉思了下,她并没有阐述解决事情的具体经过,而是一笔带过。 “其实,真正帮我解决这些棘手事情的那个人不是我。” 她看着面前认真开车的男人,他有着一双修长漂亮的手,认真投入一件事的时候,更添了几分迷人与优雅。 “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是你开着车送我来的公司,所以,他们忌惮的并非是我,而是你,他们说我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她自觉好笑的“呵呵”两声,转过脸同他对视。 又忽然的眼神无比真挚,尽管她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着:“但如果那棵树是你,我能靠上去也算是我的一种能耐,毕竟你这棵大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往上靠的,对吧!” “谢谢”这两个字她还是说不出口。 慕林琛漂亮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方轻敲了几下,顺着她的话:“这么说的话,那我更得努力让自己这棵树屹立不倒,这样你才能一直靠着我。” 他想说的是,他会是她的底气,是她的依靠,只要她愿意,他就是那只将她托向高处,落下时再紧紧将她接住的那一只手,只要她愿意靠着他,他就一辈子都是她的依靠。 但这些话,同样的,他也无法直白的表达出。 “这个是?” 他的目光扫到她手上的文件。 她盯了眼手中的文件:“童建国给我留下来的烂摊子。” 她笑,笑容牵强而又透着无奈。 “既是烂摊子还去管它做什么?” 从慕林琛的角度出发,的确是这样。 明知是一堆垃圾,又为什么还要花费时间与精力,不如静待时机。 女人摇了摇头:“再小的生意都有市场,再烂的摊子也要有人来收拾。” 她叹一口气,也不再多言,只一心盯着车窗外面。 手指向前方:“前面那个路口,你就送我到那儿就行了。” 男人没吱声,但却给车子减了速。 “这么急?” “是啊,好不容易拿到的联系方式,总得去试一试,而且钱都已经投出去了,总不能打水漂了吧!” 原本想着,她才第一天接手能忙到哪里去,他计划好时间,下班后他们可以一起逛逛街,一起去买菜,一起回家,再一起准备晚餐,晚饭后还能一起到楼下公园里散散步。 现在看来,怕是要全部泡汤了,他心里能痛快才怪呢! 但终究,他还是没说什么,既是她想要去做的事情,他不会阻拦,甚至会想方设法的去成全。 红灯,女人焦灼的目光看向车窗外 ,又将视线收回,丝毫不敢松懈,抽空又浏览手里的文件,还真的是个烂摊子。 合作方是来自香港的一位老板,就这一个烂项目,童建国投进去12个亿,投资也就罢了,对方在收了钱之后就突然玩起了人间消失,童建国自己舔着脸联系对方,都吃了闭门羹,再后来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今天一下午,她翻看了近半年多的账本和项目企划书,这才把这个漏网之鱼给查了出来,12个亿的投资,却连一个正规的企划合同书都没有,看了半天她连童建国投资的是个什么东西都不清楚。 立即叫来了之前负责这个项目的小组,从中要来了联系方式,打了十多通电话都被对方给挂断了,手机屏幕上显示地在本地。 稍一迟疑,让助理去找了法务,电子版的起诉书不出半个小时便发到了对方邮箱,既然对方先不收武德,先耍起了赖,她又为什么还要默守陈规,守着这江湖规矩? 是对方逼着要她先发制人。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办公室里的座机响了,来电者自称是那位香港老板的助理,说已经请示过了,同意见一面。 因正值下班的高峰期,即使红灯早过了,一排排的车子就跟焊死在了马路上一样,一动不动。 陆夕颜心中虽着急,但也并没有开口去催促他,只是时不时的盯向手腕上的表盘,还好,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再怎么样也来得及。 车子堵着,她也便宽下心来专心看手里头的资料,看得越多,对项目了解得越多,心里就骂童建国骂得更狠。 这么烂的项目,12个亿,他还真的是舍得。 关键是,类似这样的项目还有好几个,她算是看出来了,童建国这个老家伙,他是存心要败光外公他老人家打下来的江山。 钱倒是其次,重要的是积累一生的好名声,他是那样德高望重的老人,慈眉善目,一生行善,童建国这是要他老人家入了土都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说到被人戳脊梁骨,没来由的她眼前一黑,一幅接一幅的画面浮现了出来。 那时候,因为慕老太太的死,她白天戴着脚链去社区劳作,晚上还要被各种区别对待,无论心中藏着多少的委屈,多苦多难,她从没掉过一滴眼泪。 真正让她几近崩溃的,是隐藏在身后面的那些声音。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却养出来一个白眼狼的孙女。” “什么德高望重,别搞笑了,资本家本色,骨子里说不定比这个杀人犯还黑呢,你想啊,这陆老太爷在榕城多少年了,要是没有些铁血手腕,至于那么长盛不衰吗,虽说现在的童家大不如前,但也仍旧问鼎四大家族之列,这里头会没有些水?何止是水,水深着呢!” 诸如此类的话充斥在她耳边,一开始,她可以全当是耳旁风,不去理会。 但她越是置之不理,那些声音便越是猖狂,走在路上被人扔鸡蛋香蕉皮已是常态,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有人扬言要去陆家公募炸了祠堂,还说要将陆老太爷从坟里给挖出来,这也彻底的触怒了她,好几次差一点就跟那些人扭打在了一起,犯错的人是她,有罪的人也是她,为什么要让一个过世的老人替她承受这些污言秽语。 最后的结果,陆家公募别说是炸了,就是进这些人都进不去,政府就不允许,但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在网上,还是有键盘侠对陆老太爷口诛以伐。 又伴随着那一场旅游车爆炸事故,慕林琛亲自出面替她操持了‘葬礼’,一切才得以平静。 想起来那一段时光,女人额头沁出细汗。 真正将外公一生的好名声败坏的那个人,其实是她,她和童建国半斤八两。 如果说童建国对不起陆老太爷对他的栽培,明知是块朽木还是用心雕琢。 而她也同样对不起外公对她这一份独一无二的爱和呵护。 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梦醒后,一切归零。 妈妈和外公都还在,公司也还没有从陆氏更名为如今的童氏。 还是乡下的那座小院,院子里一老一小祖孙俩嬉戏打闹,累了小孙女就倚在老人身旁,提着洒水壶给他的那些宝贝花草浇水,但她还是太小,总是没办法专心的去做一件事情,没一会儿就跑开了,一屁股坐到了院外那棵大树底下,老人特意给她做的秋千上:“荡秋千,长高高,荡秋千,长高高…” 院内是老人爽朗的笑声:“慢点儿,慢点儿,别摔着了,哎呦,小乖乖…” 车副座上,女人双眸紧闭,轻轻的靠在靠椅上,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角处竟滑出了一行清泪。 浑然不知,交通早已畅通,男人将车子开到指定的地方,并且停稳。 他并没有急着去摇醒身旁的女人,慢条斯理脱下来身上的外套,正欲往那人身上披去,女人却似梦魇初醒,颓然张开了双眼。 眼角处,还有着未干透的泪痕。 “到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说话间,已经动手拉开了车门:“谢谢你送我过来,我先走了。” 甚至,边下车还边同他挥了下手。 男人脸上,上一秒还挂着笑容,尽显温柔,下一刻所有表情都变得冰冷僵硬。 她说‘谢谢’,呵! “谢谢”这两个字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怎么听怎么不像是一个妻子会同丈夫说的话。 他们不是夫妻吗? 夫妻间用得到‘谢’这个字,用得着这么的客套生疏? “你就一个人去啊?” 慕林琛摇下车窗,喊住她。 陆夕颜“啊”了一声,一心只想着快些,再快一些,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见面机会,可不能因为自己让人给跑了。 慕林琛下了车,肩上还挎着那只女士斜跨包,一步步追上她,取下来身上的挎包,心里气得要死,说出来的话却还是柔情万分:“包忘拿了。” “哦!”她又说了声“谢谢”。 身后男人本就难看的脸色直接黑成了包文公,一张脸上写满了被忽略后的不爽。 菲薄的唇瓣抿了一抿,无比霸道的说:“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说完,没等她同意或是不同意,率先开口:“我是个生意人,什么样的项目能做,什么样的项目不能做,我比你有经验,虽然最终的决定权在你手上,但至少我能给你一些建议,还有…” 漆黑的眸子中,射出来一道刺芒:“要是遇到些什么麻烦,两个人也比一个人要好。” “另外要是有人要灌你酒的话,我还能替你挡一挡。” 他急切的表达着自己想要同去的意愿,而站他对面的女人,一双美眸,睫毛眨巴眨巴煽动,盯着他。 低头想了一会儿,她不能喝酒,这事儿她心中还是有一杆秤在的,要是好说话还好,不好说话的,非逼着她喝酒,她也必然是推辞不脱,最后必然闹得不好收场。 而且那名助理在电话中也交代了自己这位老板的一些详细的生活习性,脾气不太好,其中一条更是提到有特殊喜好。 望着眼前的人,她没有在迟疑,低低道了句:“走吧!” 一直到了包房的走廊上,他才闷声问了声:“男的女的?” 陆夕颜汗颜,怪不得一路上脸色这么臭,这是吃醋了? 手机“嘀”一声,张伟发来信息说他已经联系到了夏绾绾本人,问她要不要抽个时间去见一面。 低着头发过去一行字:“现在不行,走不开。” 手机塞回包里,推开了包间的房门。 “这位就是陆总吧,还真是年轻气盛,后生可畏啊!” 门一开,里头的人立即起身,笑脸相迎,看上去很有亲和力,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怪人。 不过他却认错了人,将慕林琛认成了她。 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这男人太过气质卓然,气场强大,别人第一眼注意到他,太过正常了。 “安总你好,我是陆夕颜,刚刚收购了童氏,现在任行政董事,安总你可真是不好约啊!” 陆夕颜伸出手,穿着得体,落落大方。 安总的视线往她身上扫了一眼,与之握手,随即将手给缩了回去,夸赞说到:“陆总不仅人年轻,还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幸会幸会!” 明明是在同她说着话,眼角的余光瞟向的却是站她身后的慕林琛。 “陆小姐,这位是?” 慕林琛伸手,两只手相握到一起:“免贵姓慕,是…” 他做着自我介绍,又突然看了眼身旁的女人:“是陆总的助理,我们陆总才刚刚接手项目,经验不足,还请安总多多指教。” “慕特助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指教不指教的,说到底都怪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儿,年轻人贪玩好冒险,私下里搞出来这么多事情来,知道要担责心里一害怕就给跑了,这不,还得我这个当长辈的出面来给他擦屁股,哪像慕特助你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包房里传来一阵笑声。 几人落座。 服务生过来给几人的杯子里醒酒,陆夕颜挥挥手:“安总,我…我不喝酒。” 安总现在的心思不在酒上,倒也是开明:“这酒太烈,的确是不适合女孩子饮。” 语气不急不缓,还真就像是一位前辈在体贴后辈。 转头却又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慕特助。” 慕林琛举起手里的杯子和安总碰了一下,却并没喝杯中的酒,他这个人一向谨慎。 “安总,喝酒之前,我想我们还是先来谈一谈项目的事情吧!” 安总的眼神十分有意思,像是长辈欣赏着优秀的年轻人,但一个人的眼神总是时不时的就往另一个人的身上看去,兴致盎然,小动作不断。 那眼神,像是要穿透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撕开看到最里面去。 陆夕颜在旁边看着都迷糊了,难不成那名助理口里的特殊喜欢是指这方面? 望一眼安总,又看一眼慕林琛,低头捂嘴,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