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5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一天医生都上门来给她把脉,听诊,不停的嘱咐着这个嘱咐着那个,碧昂丝也默默的配合着。 她自己是没什么信心,但医生一直要她相信他,要相信他的判断更要相信奇迹。 碧昂丝心里虽然没底,但也还是勉强点头,事到如今死马也当活马医了,总得试一试吧! 当然了,这一段时间里,慕林琛也没有闲着。 医生叮嘱饮食要清淡,一日三餐他就亲力亲为,医生又说需要静养不能被打扰,他就自己去书房待着,一待好几个小时,张涛等人找过来,说是想约他一块儿打球,慕林琛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想了想自己待在家好像还真帮不上什么,便也应允了,随着张涛等人一块儿去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白驹过隙。 碧昂丝总算是忍不住问了医生:“我的眼睛还有多久才能恢复?” 潜台词是如果没有希望的话,她就放弃,不再折腾了。 反正,失去光明的日子她已经习惯了,而且适应得很好,看不看得见,日子都将过下去,没那么重要。 医生却是不急不缓:“知道你着急,但很多事情不是着急就会有结果的。” 同样的话,就在这段日子里,她都不知听他讲了多少遍。 微点一下头,能怎么着,医生都这么说了,就等着呗,等那一个奇迹。 “不过……” 医生才说出来了两个字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貌似心情很好。 “不过什么?”碧昂丝打断他,有些疑惑:“还有,你笑什么?” 医生抬起手,开始将缠在她眼睛上的布条拆下。 碧昂丝身子绷了一下,急得直接从椅子上立起来。 “这布条可以拆了。” 医生淡淡的说:“刚刚不是说了吗,要相信奇迹。” 碧昂丝试着张了张眼,张开再闭上,她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医生:“我怎么还是……” “稍安勿躁,奇迹很快就会到来,我推测不会超过十天。”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欣喜若狂,原本不抱任何的希望,更不相信什么奇迹,现在医生却告诉她奇迹已经来了。 医生没说话,只是微微笑,叮嘱道:“不过以后饮食上还是要继续保持,清淡为主,可以时不时的张一张眼睛,但不要太过频繁,少吹风见光。”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我会注意的。” 虽然不知道这人的话几分真几分假,那么长时间以来她都生活在了不见天光的世界里,怎么会突然一下子……但还是充满了感激。 “你这眼睛目前来看是没什么问题了,但你这身子……” “我的身子好得很。” 眼睛能治好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可这身子,这不是简单的感冒,是绝症,她不信他会有什么法子。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你的秘密在我面前是瞒不住的。” 碧昂丝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睛,以此来掩饰被人看穿的囧迫。 “手伸出来。” 她迟疑了几秒,还是伸出去手,医生又给她把了把脉。 “舌头伸出来。” 她继续照做,张嘴,伸出舌头。 医生看了看,又伸手掰开两只眼睛看了看。 最后叮嘱:“以后别什么药都吃,得对症下药才行。 我的建议是药可以停一停,毕竟,是药三分毒,可以试一试食疗,温水煮青蛙,总归是会有点效。 还有,我是一名医生,在意的只有病人的身体,慕先生那边,我只会告诉他你希望我告诉给他的,其他的,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说罢背起了医药箱子:“明天开始我就不过来了,还想活着的话就把我的话给听进去。” 碧昂丝点着头:“宋医生慢走。” 出了房间,吩咐阿姨将人给送走。 慕林琛在接到宋医生电话时也是激动不已,若不是正在同一帮人谈着事情他恨不得立马就飞回去。 听着电话里宋医生的嘱咐,要不是有那么多人在的话,他当场就想着要跪下来磕上三个响头,感谢神罗大佛,感谢菩萨。 终于等到会谈结束,第一时间就打算往回赶,但其中有个人提议说想要再去台球厅比一场,这群人里,他的台球技术是出了名的,根本推脱不开。 他在心里想着就比一场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一群人去到台球俱乐部,一场下来,这群人又叫嚣着再来一场,就这么,连着三场下来,天都快黑了。 从台球厅里出来,一群人又一起驱车赶往“pass”。 pass是当地最有名的夜总会,包房是一早就订好的,要再谈一谈项目的细节。 说是这么说,可谁心里面打什么算盘他是心照不宣。 包厢里坐满了男人,pass的老总又亲自带了一批女郎进来供各位老总挑选。 慕林琛坐在角落里,低头给碧昂丝发了条短信:“晚点儿回,不用等我,早点睡,晚安!” 发送完才又突然想起,她看不见。 是要接着给她打电话的,包厢内太吵,而且也怕吵到她休息。 想了想,起身,离开包厢在走廊里给家里阿姨打去了电话,叮嘱阿姨一定要她看着夫人亲自用完晚餐喝完药才许她去睡觉。 “好的先生,我会叮嘱太太的。” 阿姨说完这一句,他挂了电话。 再次回到包厢,座位旁突然多了一个人,灯光虽昏暗,但也看得清楚,正是刚刚那群女郎中的一个。 “先生。” 张凝喊了声,提起桌上的酒瓶往两只空酒杯中倒,倒满后将其中一只酒杯递到男人的手上。 “我来陪你喝一杯。” 慕林琛摆摆手:“我不喝酒。” 张凝放下手里的杯子,目光扫向果盘里的吃食,用牙签叉起来一小块西瓜放到男人唇边:“那…吃点水果?” 就在快要喂到嘴里时,男人抬起了头,伸手打掉那一小块西瓜块。 那双眼射出危险的一道光,显示着主人的厌恶,只一眼头又低下,闭着眸子极度的不耐烦。 张凝还想要再做一些什么,男人警告的声音响在耳边:“离我远一点,再敢靠过来,我让人把你丢出去。” 霎时,她就不敢动了,能来这地方消费的,身份地位都不简单,要真的将人给惹毛了,他们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 可这么一直坐着也不是办法,果然这的包房不是谁都能待的,这些公子哥也不是谁都能伺候得了的。 她有些想走,可一想到出门前丈夫同她说的话:“小月儿的奶粉快没了,今天你不去也得去,我可没有那么闲钱被一个小奶娃子给糟踏。” 但坐着又总坐立难安,总担心会惹到身旁的这位爷,被丢出去倒是小事,要是连小费也没了,回去后还不知道会被怎么为难。 规规矩矩坐好,时不时的看一眼身旁的男人,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照在他脸上。 立体的五官,鼻梁高挺,两道剑眉更添几分英气,脸型俊朗流畅,合体的黑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眸子紧闭,睫毛细长浓密,就连手指也是骨节分明。 是个英俊有气度的男人,是那种只需看一眼就忍不住尖叫心跟着砰砰跳的男人类型。 只是有些太冷了,浑身上下流露着一种气场,写了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张凝就这么盯着面前这不似真人般的男人看,看着看着,脑海中却开始浮现出一个小小的人影。 几天前,哥哥来看她,突然同她聊起了小时候,说有个人特别喜欢欺负她,就爱看她哭,就爱看她被欺负到无力还手的样子。 二十多年过去了,她竟一下子就说出来了那人的名字。 突然就问了句:“他现在怎么样?” 张涛:“好着呢,结婚了,新娘子那叫一个漂亮,反正你是比不上。” 当时的她还在心里想,他结没结婚,有没有新娘子同她有什么关系,又有什么好比较的? 此刻,脑中那个小小的人影却意外的同面前男人重合到了一起,是他,还真的是他。 真的很难去相信这还是小时候那个总是跟在她后头喜欢拽着她头发的小男孩儿,长大之后的他没想到会这么的英俊帅气,这么的有魅力。 她有一些羡慕那个被他娶回家的女人,而她自己,拼了命走了两次鬼门关替他生下孩子,就连孩子的奶粉尿不湿都得靠出卖色相同人拼酒,即使是这样还是不得待见。 张凝起身,想要偷偷走掉,身后,男人却叫住了她:“等一下。” 紧闭着的眸子轻轻掀开,拉开皮包的拉链从黑色钱夹中取出来一叠钞票扬到半空里,朝她招一招手:“拿去。” 张凝站在原地,她想要伸手去接可手却抖得厉害,仿佛那不是冷冰冰的钞票而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他…应该是没有认出她来。 慕林琛眉头蹙起:“嫌少?” 正当他低下头再一次的拉开皮包,耳边传来女人怯怯的声音:“不是,是用不了这么多。” 那只颤颤巍巍的手只抽走了其中的三张红钞:“这些就够了。” 闻言,慕林琛抬起头看了前面女人一眼,长得算是标志,谈不上多惊艳,总体来说还算看得过去,眼神清澈,不像是会常年出入这种场合内的人。 “拿着吧,你算是听话,剩下的就算是赏你了。” 张凝这才又伸出了手,将剩下的钱给接住,收了起来。 “谢谢先生。” 她盯着男人如墨的深瞳,一面希望他还记得她认出她来,一面又祈祷他千万不要认出她来。 现在的她深陷于这泥潭,满身脏污,又怎么配站在他的身旁? 从包厢里出去,才走了几步,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她那不成器的丈夫,正揽了一妙龄女子的腰,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囧迫,反倒是一脸的轻蔑,眼神充满警告,要她赶紧走别打扰了他的好事。 张凝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一巴掌就扇过去,但还是忍下来了,轻声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他说得理直气壮。 张凝要被气疯了。 “那小月儿呢,你不是说会好好照顾她的吗?” 他明明说得好好的,会照顾好女儿。 婆婆去亲戚家了,至少得2天后才能回来,而他又出现在了这里,现在谁在家,谁在照顾她的小月儿? “放心,死不了,大黄不是还在家守着吗!” 张凝气得一巴掌就甩过去:“你还是不是人,小月儿她才两个月大,你居然让一条狗守着她,要是……” 举到半空的手臂被他狠狠遏住:“钱呢?这可是至尊包房,小费应该不少,拿来!” 张凝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按住包包的拉链:“我不会给你的,这些钱是我要给小月儿……” 一道大力将她给推开,脸上更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她被打得懵了,男人直接上手抢走了包里的钱,走前还踢了她一脚,搂着那名妙龄女子走了。 张凝骂了句“混蛋”,但现在她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个混蛋,她的小月儿还在家里呢,但愿没什么事,心里这么想着,立即就往家赶。 但还是迟了一步,掏出钥匙推开门,大黄站在床边正嗷嗷叫着,嘴巴里还含着带血的布块,看着她进门还朝着她摇了摇尾巴。 张凝疯了一般攥着大黄的尾巴就将之给甩了出去,就连她自己都在惊讶自己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月儿!” 看着满床的血迹,她心都碎了。 “对不起,妈妈,妈妈送你去医院。” 抚摸着女儿嫩嫩的小脸蛋,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手忙脚乱裹上包被抱在怀里就往门外走。 边走边拍着包被,试图唤醒女儿。 “月儿,月儿别怕,妈妈,妈妈会救你的,妈妈一定会救你的。” 边哭着,边跑出门,走到门口还狠狠的提了那大黄狗一脚:“狗东西,滚远些,别再让我看到你。” 她杀了它的心都有,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救回她的月儿。 张凝抱着满身是血的女儿跑出去,跑得又快又急,鞋跟都断了一只,最近的医院在五公里以外,而现在已经晚上的十点整了,这地方,这个点很难能打上车。 打车?身上的钱都被那家伙给搜刮干净了,她拿什么去打车? 掏出手机给那个人打电话,打了三回,冷冰冰的机械女生重复着说道:“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她的丈夫将她的电话给拉入了黑名单。 张凝坐在地上,她的头发乱了,鞋跟断了,满手的血,从指缝间又落到衣服上。 该怎么办?谁能告诉她,她该怎么办,她的月儿,谁能救一救她的月儿? 苍天啊,她上辈子是造了多少孽,创了多少罪,这一辈子要让她被这么对待,月儿,她的月儿。 泪水滴答滴答,不停的往下坠着,绝望中眼前晃了一下。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过来。 也不管里头坐了谁,抱起孩子就往车跟前冲,一只手抱紧孩子,另一只手张开。 她已经想明白了,若是她的月儿没了,她也不活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嗖”的一声,车子急刹车,司机摇下车窗,看了眼外头。 “哪里来的疯婆子,还不快滚远一些!” 女人倏然不动,带血的手指紧紧把住车窗,梨花带雨:“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能不能拜托送我到最近的医院里。” 司机看了眼女人怀里抱着的孩子,满脸的血,已经看不清楚什么样子了。 他没有再接着去踩油门,但也不敢就这么放一个陌生的女人上车,一方面是怕被人讹上,另一方面,这么大的事情,他也做不了主。 扭头看向身侧的男人,正靠着椅背,睡得沉,露出来的一半侧脸笼罩在了阴影之中。 “噗通”一声。 张凝跪到了地上。 “先生,求求你,求求你送我到医院,只要你送我到医院什么我都答应你。” 看着跪在车前声嘶力竭一脸绝望的女人,司机也是心软,但,先生还在睡着,这就难办了。 先生这个人,他了解得不多,但也知道他十分洁癖,这样满身是血的人怎么能让她上车呢? 况且,先生深爱太太,又怎么会让其他女人上自己的车。 正在为难,旁边男人眸子动了一下,好似是被外头女人的哭声给惊醒了。 轻轻问身旁司机:“怎么回事?” 司机回望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女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给他听。 男人听着,细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被人拉着走了一天,真是累。 听了司机的转述,那张寒冰一般的脸上没什么波澜。 司机心想,算了,没戏。 但在下一刻,男人却开了车门,径直着朝那边跪着的女人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