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尔公主点头:“是啊。如果我是圣城,我也不希望突然间,就把雷哥兰都这样一个大王国摆在对立面。” “他们是普洛特派。” “普洛特派的表达一直比较温和,不像是奥尔托派那么激烈。”伊莎贝尔解释说,“这让他们看起来一直都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托尔梅斯说:“可普洛特派的宗旨是,每个人都可以自己得到神爱,可以与神建立联系,得到救赎。他们认为这个过程并不需要神教的参与。这听上去,不是更加与圣城敌对吗?” “不仅与圣城敌对,也与骑士团敌对。他们是不承认现有的这些神教的体制,而不是不承认初代神子的正统地位。” 托尔梅斯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好复杂。” “放在神教的语境中,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复杂。可如果脱离神教本身,用更加世俗的目光去看,又会简单一点点。”伊莎贝尔笑了笑,分析说,“雷哥兰都是个在行星上的小国,那里神教的影响力不是特别明显,他们的王国又有着非常强大的向心力,所以才会产生出这样奇特的教派。也是王国为了收拢权力的一种做法吧。” 伊莎贝尔用手帕垫着手,拿起了桌面上一份切割到刚好一口分量的点心,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然后继续解释说:“雷哥兰都这个王国呢,国土面积不大,所以一直在积极地拓展领土之外的势力范围。他们拥有非常发达的航运体系,在整个伊洛波都有着密集的补给站,当然,这也带来了非常强大的情报网络。雷哥兰都人需要一个有些不同于神教两大主流的教派信仰,让他们和其他伊洛波人有所区分。” “您对于雷哥兰都的事情了解的还真详细呢。” “那当然!雷哥兰都王国是拉提夏的仇敌啊!”伊莎贝尔耸耸肩膀,金色的卷发也晃来晃去,“越是重要的敌人,越要全面地去了解。” 托尔梅斯不误担忧地说:“可是从那篇报道之后,现在拉提夏人的情绪已经被点燃了。他们坚信圣城已经和大家一起,站到了共同反对雷哥兰都的一方。还有不少的贵族,似乎也非常乐见这种情况。” “对雷哥兰都的憎恶,是拉提夏最常见的稳定剂。”伊莎贝尔无奈地说,“如果贵族感到自己最近有些根基不稳,民众之间有些怨气,他们就会把雷哥兰都抬出来。不管是食物涨价也好,税率提高也好,通通都是雷哥兰都在搞鬼!” “但雷哥兰都人确实也没少添乱子。” “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他们确确实实在给拉提夏添乱,拉提夏的人们也习惯了责怪雷哥兰都人。”伊莎贝尔叹了一口气,“实际上,拉提夏虽然有着雷哥兰都人捣乱,但不是解决不了问题才对。可是贵族们已经把责任推给了雷哥兰都人,不去解决问题了,等着这些问题越来越大吗?” “理贝尔先生说过,堡垒都是从内部被瓦解的。” “我也很担心这种可能性,但是,路易斯太子殿下心里只想着平衡各大贵族的利益。他也认为雷哥兰都是件过于趁手的工具。” 伊莎贝尔叹了一口气,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说道:“好啦好啦,麻烦的事情也就聊这么多。感谢招待,梅斯小姐。” 托尔梅斯一愣:“您已经要走了吗?” 伊莎贝尔看了一眼身后的赫娜,示意她开始准备离开的车驾,然后说道:“最近要忙的事情有些多,很多事情呢,实在是让我心情不好,就来你这里和你说说。不过我虽然发了这么多牢骚,职责雷哥兰都的报道,我还是要去帮忙宣传的,也是完全没有办法呢。” “圣城的态度还是模棱两可吗?” “是啊。我虽然不赞同这种所有错误都归因给雷哥兰都的风气,但是要是真的能把雷哥兰都拉下水,也还是相当关键的。”伊莎贝尔笑着站起身,“当然,一切的核心还是那位神子大人,如果他开口,一切都会变得简单。” 托尔梅斯也站起身来:“那位神子大人,真的像是会指责别人的样子吗?” “也是,他看上去仿佛是个谁都不会责怪的,天真的孩子。当然,这也可能是他的伪装。现在他是圣城在外面最有代表性的人物,监察官大人深居简出,几乎从来不离开圣城萨克塔乌波。神子大人,就是圣城在拉提夏的代言人。他的态度,完全可以代表圣城的态度。” “最近很少看到一些其他圣城的人物,跟随在神子大人身边了。”托尔梅斯帮助伊莎贝尔穿上外套,看着公主优雅地整理着自己的金发。 “如果你指的是奥尔加修女,那位处刑姬最近确实忙于其他事情,也希望她总是有事情可忙吧。”伊莎贝尔笑了笑,牵起托尔梅斯的手,和她一起朝着大门走去,“那个女人如果没事情可干,说不定又会到处履行她处刑姬的使命呢。” 托尔梅斯不由得连忙摇头:“那她还是多忙碌一些好。” 伊莎贝尔又笑了笑,与托尔梅斯礼貌地告别。赫娜召唤而来的车驾已经停在了公爵府宅邸门外,花园里的园丁也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列队恭送这位王国的公主,府邸的贵客。 托尔梅斯站在宅邸正门前,与伊莎贝尔殿下挥手告别。看着殿下车驾渐渐远去的影子,她已经想起,上一次向遥远的卡里斯马递交报告之后,得到的那些回复。 “尝到了禁果滋味的贵族,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对于圣城的裹挟。哪怕知道这有害,但只要承担后果的不是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如果这一次,不能依靠舆论的压力,彻底让圣城与雷哥兰都对立,他们一定会铤而走险,做出更加荒唐、残忍的事情出来。边境的叛逆,已经给他们打了样。” 理贝尔的这些话,似乎很是清楚,拉提夏贵族接下来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托尔梅斯有些感慨,伊莎贝尔殿下这样脆弱的身影,坚强的意志,真的足够在这种疯狂之中恪守本心,守护住拉提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