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惟京原打算午饭前吃顿肉解馋来着，奈何家里有外人，他先骑着洋车去了邻村老木匠家。 等手上这趟活儿干完，他就带着弟兄们给家里起新房。 到时候还得麻烦老木匠给他家里做些大城市那边时兴的，好用的家具才行。 温家那边，葛秀勤闷着头刚走过公爹和婆母的房门，高胜英听着动静不对，慌慌张张走了出来。 “奶！奶！快来给我晒床！” 刚睡醒的温向党站在尿湿的床上扯着嗓子喊，把下半身脱了个干净。 “你是不是眼瞎？你婆婆在这里！” 葛光辉大跨步追上葛秀勤，拽着她胳膊让她去高胜英的面前闹。 高胜英扶着门框腿都打摆，大儿媳家这个弟弟就是个混不吝，红起眼来，亲爹亲妈都揍。 葛秀勤现在看清了娘家人的真面目，烦透了葛光辉，“你放开我！” 儿子在叫，肯定是又尿床了，她得进去。 被逆来顺受的姐姐大声嚷嚷，死死盯着葛秀勤用力甩他的胳膊，葛光辉怒目圆睁，上手就给了葛秀勤脑袋一巴掌。 刚巧温向党跑出来，看到这一幕，冲上前就拿脑袋顶他舅舅，“不准你打我妈妈！你走！你走！不要你来我家！” 小孙子光着屁股就跑了出来，高胜英猛地回过神，也快步走了过去。 “光辉，有啥咱们好好说，不能动手。” 葛光辉记着他爹娘交代的话呢，转头对着高胜英瞪大眼睛道：“我姐在你家受的什么鸟气？赶紧去给我拿三斤鸡蛋十斤米面！” 高胜英的心都沉了下去，“家里哪有那么多米面？你来一趟不容易，吃顿饭……” 不等高胜英的话说完，葛光辉冲到屋里，掀开面缸，翻箱倒柜找到鸡蛋，连带着鸡蛋筐端出来，就要找鱼鳞袋装白面。 既然已经分清了谁亲谁近，葛秀勤就不让葛光辉去拿东西，她跑到屋里制止用葫芦瓢挖面的弟弟，“你放下！” 葛光辉最烦拎不清的人，“死开！” 边往案板柜里找出来的面袋里装面，葛光辉一边振振有词，“我这是替你撑腰呢！随随便便就放过他们，那他们往后还往死里欺负你！敢让我葛光辉的亲姐哭回家，我就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葛秀勤往后是要在婆家过日子的，娘家人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她的处境，“你不能拿我家的粮食！” 葛光辉扬手狠狠推开葛秀勤，葛秀勤撞到了支撑小橱柜的石板上。 “妈！妈！哇啊——” 葛光辉就是上门来耍威风的，叫骂声后街的人都能听到，这会儿再加上温向党的哭声，住在对面的温志华一家赶紧跑了过来。 这会儿的葛光辉已经摸到了米在哪里放，正往外提米袋子。 温志华上前拦住他，“你干什么？！” 快步跟进来的温志华母亲病弱，看到倒在小橱柜前头的葛秀勤，忙去拉她起来。 葛秀勤疼的不行，又怕葛光辉真的把粮食拿走，“别管我，他，不能让他走。” 顺着葛秀勤手指的方向，温志华的父母看到了里屋的葛光辉。 他就是个耍横的，压根儿就不管对面的人是谁，提着米袋子抡圆了砸向温志华。 吓得高胜英忙把温志华拉到了后面，“让他拿走，叫他都拿走……” 乱套了，家里有个祸害，招来了贼，是她家门不幸！ 万一再因为帮忙，温志华一家三口伤着了，高胜英就更良心不安了。 “嫂子，有我在，不会让人平白无故拿走你家的东西。” 温志华的父亲到底是个退伍老兵，虽然没了右手，还是有把子力气的。 说话间，葛光辉已经背着米袋子走到当屋，端起了刚才放在小方桌上的鸡蛋筐。 他只有两只手，还有一袋子白面没有拿，葛光辉贪心琢磨着该怎么弄，温志华的父亲走到了他的面前，“东西留下，我让你走。” 看眼温国昌不同旁人的右臂，葛光辉抬脚就踹了过去！ 温国昌眼疾手快用左手抓住葛光辉的腿，制住了他的恶行。 没事就斗殴打架的葛光辉利用温国昌失去右手的劣势，屈起被温国昌抓住那条腿猛地往前冲了下，意图去攻击他的右臂。 谁知温国昌一眼看穿他的目的，闪身错过，还顺势一个马步卡在了葛光辉的面前。 鸡蛋筐从葛光辉的手里拿走，温国昌正要去夺米袋子，惯会用阴招耍小聪明的葛光辉抓过一个鸡蛋，朝着刚勉强扶起葛秀勤的项竹青砸了过去！ 温志华的母亲本来就带病，眼看妻子要受伤，温国昌飞身就要去挡鸡蛋。 与此同时，温志华将高胜英和温向党护到身后，免得被不计后果的葛光辉给打到。 岂料葛光辉来了个假动作，鸡蛋砸向小橱柜的同时，他快速拎起面袋抢走鸡蛋筐，大步跑了出去。 温国昌反应过来，刚和温志华要追，高胜英立即开口喊道：“不要追！让他拿走，让他拿走……” 没人受伤，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以前不是没有过葛光辉来家里闹的时候，发起疯来，葛光辉就跟过年要杀的猪一样，根本就按不住。 再看罪魁祸首，高胜英说不出的难过。 小椅在葛光辉的闹腾中倒了，惊魂未定的项竹青弯腰把小椅扶起来，安慰高胜英，“嫂子，人没事就行，咱就当喂狗了。” 葛秀勤还在呢，温国昌悄悄拽了拽他媳妇儿的袖子。 项竹青猛地瞪丈夫一眼，又对高胜英说，“我家里还有多余的鸡蛋和米面，等会儿我给嫂子送过来。” 要面子的高胜英只失魂落魄应着项竹青的话，实在不愿意被人看到这个场面。 闹事的人都走了，温志华一家不好再留下来，便离开了。 温志华的父亲原来不叫‘国昌’，家里老人给取的贱名‘茅担’，村里老话就是挑粪那个工具，好养活。到了部队上，才改了名字。 “媳妇儿，当着人的面儿，咱以后能不能嘴下留德一点？“ 项竹青在往外拿鸡蛋，“我留了呀！街上的狗这会儿都在骂我呢，那东西怎么能和狗比？” 母亲安慰胜英婶子的话在脑海中回响了一遍，温志华默默闭上了嘴巴。 “志华，你去小鱼家跑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