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邪风太过迅猛,白晚晚一时找不到倚仗,只能随风飘荡在半空中,像一只无脚鸟一般非常没有安全感,同时还要分心抵御着是时不时凑上来的飞沙走石和落叶残枝,可以说是相当忙碌了。 直到她经过一个蓝碧色的葫芦形湖泊上空时,忽见湖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湖水越转越快,底下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拉着她往下坠。 最终在狂风与湖水的拉扯中,湖水占了上风,白晚晚被湖中的漩涡吸了下去。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体内,她仿佛被掐住了喉咙一般,难以呼吸。就在白晚晚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她终于觉得自己胡乱蹬着的双脚探到了底。 白晚晚没想到在湖底还藏着这么一个地方,仿佛一个冰雪雕刻的王国,琉璃蓝的冰柱将眼前的一切分割成无数镜面世界。顶上冰峦起伏,仿佛铺满了龙鳞,又如同黎明到来前的璀璨夜空,清透澄澈。 白晚晚有些新奇地走在冰面上,脚步轻盈。奇怪的是,她丝毫不觉得冷,反而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团烈火所环绕,她的周身也仿佛注入一股暖流,温暖的灵气流淌在她的体内,驱散了之前掉入湖中所受的寒气。 白晚晚穿过一个又一个繁复如迷宫的冰洞,脑内转个不停。她现在起码能确定徒儿还活着,而且很可能处在一个烈火包围的环境中。当务之急,是寻找离开这冰洞的通道。 想到这,她莫名地安心下来,第一次觉得,虽然是被迫与徒儿绑定了灵犀咒,但也不算太遭,起码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孤身在面对这未知的境况。 但很快她便被现实打脸了。毫无方向感的白晚晚在冰洞里转得头昏眼花,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随着时间推移,她能感知到全身灵力正一点一滴从身体内抽离,时不时背部还会有剧痛袭来,让她几乎站不起来。后来似乎有一股强大的灵力注入肺腑,却很快消散在经络中。 她反应过来,应该是徒儿那边遇到危险了。危急时刻,她想起徒儿送她的那枚玉玑铃。在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之前,她只来得及晃动玉玑铃的底端,便陷入了昏迷。空旷的冰洞里,泠然如碎玉般的铃铛声回荡着,久久不息。 昏迷之前,白晚晚还顽强地吐槽着,自从遇见自己那傻徒儿之后,她不是已晕倒,就是在晕倒的路上。真想把他带到算命的摊上算算,两个人是不是八字不合了。 而另一边,秦砚初在拉着暮商一起坠入极梦丛渊后,很快便来到了地底的山洞中。 与白晚晚所在的冰洞不同,这个山洞常年燃烧着不息的火焰,滔天的赤焰像是沸腾不止的红色血海,名为赤焰之火。在火海的周围,是红褐色的巨石岩壁,上面有深浅不一的痕迹,仿佛古老的秘不可说的图腾。 在火海的中心,仿佛有一只火红的凤凰在腾空而起。然而它却像被一张看不见的网束缚住,始终无法一飞冲天。只在半空中散落火花点点,好似一场漫天起舞的火树银花。 火光不断地跳跃着,像是弥散开来的赤霞,映红了两人俊朗的面庞。然而在如此的高温环抱下,两个人依旧面不改色。秦砚初甚至感觉到有一股极寒之气自体内升腾,互相冲撞的两股真气让他微微蹙眉。 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看来此刻晚晚她应该处于一个极其阴寒的地方,这让他稍微放心了一点,不必担心这至阳之火会伤害到她。 见他低头不语,似在沉思些什么,暮商率先朗声开口道:“你拉我一起下来,是想让我与你一起加固封印?” 秦砚初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暮商,目光深沉道:“你呢?找上我又是为了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上岛开始,我们便已经被你盯上了吧。” 暮商一怔,两人对望不语,站在对立的两端,似又有种无声的默契。暮商随即笑道:“砚初啊砚初,你还是这么喜欢单刀直入。我的确有事需要求助于你。这件事对你来说不会太难。” “你是想让我帮你找一个人?”秦砚初抬眉,不动声色道。 暮商眉梢一挑,有些意外地看向秦砚初。“既然你已然知道,那么,我要找谁你应该也知晓。你如果答应的话,我定当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这话,暮商脸上浮现出少许的怅然之色。什么时候他们之间要句句讲交易了?往昔的岁月太过漫长,往事也就变得不辨面目。 到底是疏远了。暮商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秦砚初低头敛眉不语。火花扑腾得更加厉害,仿佛蛰伏的猛兽,即将破笼而出。 暮商也不催促,好整以暇地四处闲望着,就好像来游玩的一样。 “我可以答应你,但需要在我陪她去往九黎之后。”秦砚初抬头望向暮商,眼中锋芒毕露。 暮商眉心微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情绪。他对上秦砚初的目光,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自他们的眼中蔓延开来。余光中,火舌开始向四周逸出,像是游移不定的鬼魅。 “我相信你也是尝试了各种方法未果之后才找上我。既然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吧。”见暮商不置可否的样子,秦砚初不紧不慢道。 暮商思索片刻,眉头舒展开来,重新变回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可是,我如何信你?你总要给我点保证吧。” “可以。”秦砚初右手双指轻点胸口,沿着左臂一直牵引到左手食指,然后从指尖沁出一滴鲜红的血液。他将这滴血弹给暮商,暮商眼疾手快地将它收入掌心。“这是我的心头血,兼有灵狐之气和朱雀神力。靠着它,你便能找到我。” 暮商凭空幻化出一个碧色的玉瓶,将心头血装了进去。他神色一凛,周身变得气势凌人。“既然我看到了你的诚意,那就让我再陪你战斗一次吧!” 秦砚初嘴角弯起一丝很浅的笑意,周身仿佛注入一股沸腾的热血。他召唤出流光坠,单手托着它,神色是不同于往常的肃穆冷峻。流光坠与赤焰之火似有所感,丝丝缕缕的赤光正围绕着它,忽明忽灭。 暮商站在他身边,侧过头望了一眼,洒脱一笑道:“这流光坠给了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还是要谢谢你。”秦砚初也侧过头,对他笑了笑。“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月下奉酒以酬。” “那好,我等着与你不醉不归。”暮商话音刚落,便看到秦砚初将流光坠往上空一掷,瞬间流光坠射出的赤光仿佛一张巨网笼罩在火海上方,与火光交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