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喧哗的客人还招待什么?还不赶出去,别扰了亡者清净。” 贝婧初不耐烦的捏了捏眉心。 刚才还叫嚣的周誉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虽然贝婧初也可以算是他的外甥孙女,是晚辈。 周誉也不敢真的把现在的她当晚辈,正如他不敢在皇帝面前摆舅舅的谱一样,像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而周围的宾客也不敢对她的命令有一丝微词,一切的风波就在她到场的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有皇帝不满太子的风声,但是皇太子在朝中多年,权势本就盛极,太子党遍布朝野。 能在她艰难时叫嚣的人没几个,至少在场诸位没有。 即使他们议论朝中动向,看好秦王或是世家,也只敢在背后做小动作。 只要当着贝婧初的面,没人敢从嘴里吐出一个“不”字。 就连皇帝,若是真的不满贝婧初了,也不敢轻易废太子。 周誉被安静的拖了下去,灵堂里又恢复了肃穆的样子。 贝婧初见周欢酒红着的眼睛,以为她只是为母离世的心伤,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做无谓的安抚。 将心比心,若是躺着棺材里的换成皇帝,谁来劝他节哀,贝婧初也只觉得对方站着说话不腰疼。 跟着来祭拜的贝婳也学着样子拍拍她。 周欢酒虽然极力忍耐,声音里也泄出一丝哭腔:“多谢多谢你们,多谢殿下。” “方才发生何事?” 她询问不远处的殷楚。 殷楚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并无添油加醋,只是事实的复述就让人血压飙升。 贝婧初冷笑一声,安慰周欢酒:“不用听他屁话,你该拜就拜,该守就守。” 她一发话,那些宾客更不敢吱声了。 有人甚至改口夸赞道:“周监丞纯孝,定能上感动天。” “老夫人在天有灵,也会倍感欣慰的。” 他们仿佛被点醒了一样,一群人摸准了贝婧初的态度,纷纷夸赞周欢酒对亡母的孝心,以求在太子面前留个好印象。 仿佛方才一个个拿着礼法压人的不是他们一样。 周欢酒攥紧了贝婧初的袖子,感到何其讽刺。 今日平淡的度过,次日朝上,好些御史上奏参周欢酒身为周誉的长女,却为出母守孝。 童怀恩作为太子党,不可能看着自己人被弹劾,向御史辩驳道:“为父后者,出母无服。” “周监丞又不是嫡长子,怎么不能为母守孝?” 御史明显有备而来,老神在在:“太子殿下也不是嫡长子,难道就不是储君了吗?” “” 这话还真不好接。 御史乘胜追击:“现在女子也能继承父亲的家业,周监丞身为继承生父家业的长女,自然是为父后者。” “莫非这些女子既要又要,又想做继承者,又不想承担继承人的责任吗?” “你” 他被说得卡了壳,其余人也找不到辩驳的方式。 即使私心里觉得周欢酒并没有过错,可情谊是情谊,礼法是礼法。 即使周誉那点家产对周欢酒来说连塞牙缝都不够,但她就是因此,不能为母守孝。 皇帝突然唤道:“太子。” 贝婧初起身。 “你如何看的?” 贝婧初知道,现在皇帝反常,她最好的做法就是乖顺一点,说一句‘任凭陛下做主’。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太过招摇碍了皇帝的眼,纵观古今,少有储君的势力能比得过她。 以前皇帝觉得她弱小,所以尽力扶持,却突然发现她已经成长到能和他对抗的程度,暗生警惕。 贝婧初的话吐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皇帝会如何决断,若是真认为周欢酒有错,又会如何责罚。 若是人犯了礼法,人却无错,那便是礼法的错。 她缓了缓,坚定了想法,现在皇帝见她不顺眼。 就算装乖,也只会得到一句‘毫无主见’的评价,还不如说实话。 “儿以为,周监丞为母守丧,天经地义。” “出母无服,有悖人伦。” “子孝母,是天性,是回报生恩、养恩。” “若因母亲出门,便视其为亲缘断绝,才不配为人。” 皇帝点点头,表示肯定。 “说得好。” 贝婧初却没放松,总觉得有更大的后招。 “既然太子纯孝,即日起,便将生母接入东宫奉养。” “祁氏虽不为后妃,对太子却有生恩,理应受到尽孝。” 他望向贝婧初,“太子作为臣民表率,理当以身作则。” “儿遵旨。” 冷宫里,祁氏虚弱的抱着怀中的布团,当做婴儿般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