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夫人正欲开口,她已经知道母亲要说什么,直接就问:“我学了这么多,日日挑灯夜读、耗尽心血。难道就是为了得个刻苦博学的名声,为将来说亲增添筹码嫁妆吗?” “难道我就只能被关在后院里生孩子、带孩子、管姨娘下人吗?”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只能纸上谈兵,因为我根本没有机会,我连做一个小兵往上爬的机会都没有。” “唯一的机会就是这次随军,幸好我的父亲有用。” “母亲知道宣朝启公主吗?我不敢和公主那样的奇女子相比。” “但她最后郁郁而终,母亲难道忍心看着我郁结于心,年纪轻轻因心病病逝吗?” 桂夫人抚着肚子,声音染上了哭腔:“可是,在后宅一生安稳不好吗?” “去了那危险的地方,你忍心让为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雷念儿掰着指头算。 “母亲,后宅就不危险了吗?” “先不说那些阴司之事,就是死在产床上的妇人就有三成。” “若遇风雨,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 “娘,我学了一身本事,不甘让它们全部作废。” “求您让我试试吧。” “如果不去试试,我会永远记得,永远遗憾,抱憾终身。” 她摸向母亲的肚子,说:“您现在有了弟弟,就算我有个意外,您也有别的依靠了唔——” 母亲捂住她的嘴,“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被放开嘴的雷念儿无情吐槽:“刚还说我该准备出阁了,现在又说童言无忌。” 说完就被母亲拧了一下耳朵。 雷念儿: 她再接再厉地劝说母亲:“就算没成功,等试过这一次,我不就能接受,能向世道妥协了么?” 终于,桂夫人松口了。 “好,等你去了,就知道自己多么渺小,你想做的事情有多艰难。” “你根本不可能成功。” “我放你去,但等你回来,就给我安心待嫁。” 这是一份赌约。 雷念儿倔强地仰着小脸,“好。” 桂夫人出去后,雷念儿倔强的神情收了回去,眼珠子转啊转的,心虚地摸摸下巴。 那什么,口头的约定嘛,又没有白纸黑字的,也不是非要遵守。 就算她这次失败了,之后违约,阿娘也不能把她扔牢里去是不是。 雷念儿觉得自己跟着公主,好像学坏了。 母女俩商量好了,这次是一起请求雷宁,他当然一口答应。 雷楠儿那边得到消息晚,等她听说的时候,已经临近出发了。 丫鬟急急地说明情况,雷楠儿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悠悠地转着扇子,微仰着下巴,是藏不住的骄傲。 “她自己要去受苦受风,回来变成一个粗糙的黄脸婆,当然是好事。” “本来家里两个嫡女,她还占长。” “现在嘛,我冰肌玉骨,娇柔白嫩,知书达理,严守妇德。” “她皮肤干糙,五大三粗,还去军队,混在男人堆儿里,说不定人家还怀疑她的贞洁。” “将来高门联姻雷家的时候,你觉得选谁啊?” 丫鬟想说,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二娘子年纪小,想不到那么深的东西,内心永远只有攀比较劲。 但想到自己之前所受的责罚,丫鬟们默契地选择了闭嘴,任她坐在那里独自得意。 出征时,让雷念儿没想到的是,这次还见到个熟人。 “贝钤,你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陛下莫不是派你去做军师?” 贝钤回以商业微笑和商业夸赞:“雷娘子聪慧。” 假得不行。 像是应和雷念儿说的话,他还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主帅,在下是文臣,身子差了些。” “舟车劳顿,路上身体可能熬不住。” “不如再加两个软垫可好?” 雷宁当然不会看着陛下派给他的“文弱”军师病在车上,不仅给他加了软垫,还因着天热了些,给他的马车里放了冰。 雷念儿看着旁边给她自己准备的,简陋的马车。 当即一咕噜爬到了贝钤的车上。 见他懒懒地躺在靠垫上,雷念儿问:“喂,你身体真那么差?” 贝钤立马就装起来了,捂着心口,一副病弱美男的样子。 “唉~我这糟心的身子,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必须吃最好的,用最好的。” “差上一点儿都不行,好在不耽误行路,否则就太拖大家的后腿了。” 雷念儿:之前博堂历练的时候,你怎么很能吃苦的样子。 这演技一点都不好。 但是对他的脸皮,她表示深深的敬佩。 死皮赖脸跟着贝钤一路,因为他待遇太好,雷念儿行军路上竟然还胖了一圈。 唯一的插曲就是,路上扎营休息的时候掉下来一条蛇。 贝钤被吓出惊恐面具,疯狂尖叫,旁边的雷念儿随手捡了跟树杈子,面无表情地一把插穿蛇的七寸。 把还在抽动的蛇举到贝钤面前,问道:“要烤着还是炖汤吃?” 贝钤:!!!!恐怖如斯! 然而当他喝到蛇羹时。 艾玛真香。 吃饱喝足的贝小爷心情很好,上马车后,问雷念儿:“天坞公主最近是打算夺权了吗?” 雷念儿:!!!! 她已经偷偷拔刀了,准备先威胁一通这小子。 贝钤:“雷娘子,别误伤友军。” 雷念儿把刀收回去,但不承认:“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贝钤把手拢在脑后,往后一倒。 磕到了头。 装逼失败的贝钤: 他若无其事地坐起来。 “前几日发现,工部尚书知道了殿下喜爱金银,或许他们最近时有来往。” “宫内的事我不清楚,但上次我递上去的折子,沾上了公主习惯熏的梅香。” “后来我拜访各府,发现许多重臣被批回来的折子都有。” 马车摇摇晃晃地快速在路上行驶,少年懒懒道:“这证明,交到陛下手上的重要奏折,都是被殿下过目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