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齐了以后,舒夫子问:“刺史,天坞公主似乎没来?” 刺史笑道:“夫子不必担心殿下安全。” “殿下并未出事,只是在房中睡着,没请她来罢了。” 他还自认聪明地给夫子投去了一个“我懂的,你带孩子辛苦了”的眼神。 看得其他夫子一顿无语。 然而刺史没发觉到周围人的心思,自顾自地说:“此次萍州一行,在下自会招待好公主。” “这些政务,就不劳烦殿下稚龄操劳了,咱们开始吧。” 贝钤站起身:“刺史,天坞公主聪慧灵秀,来此,也定能帮上大忙的。” “刺史是不是觉得,殿下年纪小,来了也是添乱,干脆就任她在房中睡着?” 刺史脸上的笑容尬住了,不由心里暗骂贝钤:看透就看透了,说出来干什么。 看着是除了那个小公主之外,年纪最小的。 小孩果然不靠谱,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审时度势都不会。 他当然不能承认:“在下当然不会觉得殿下添乱了。” “只是殿下年纪确实太小,论帮忙,多是帮不上的。” “与其劳心劳力的,还没有用,倒不如让她多睡一会儿呢。” 反正起来也创造不了什么价值,为什么不睡觉呢? 旁边的其他夫子一看,就知道,这刺史也和他们一样,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 其实能理解的。 换他们之前,不也轻视了那位小公主吗? 尤夫子摸着自己的胡须,笑道:“刺史,您失算了。” “殿下既然能通过考核进博堂,那必然是有本事在身上的。” “难道您以为,我们几个老家伙,是扛不住陛下的威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天坞公主进来的吗?” 刺史回道:“当然不是。” 看他的神情,尤夫子就知道,这人心里的想法,和说的话完全是反的呢。 他叹了一口气,但是坚持道:“刺史还是去请公主吧,把一个学生排在外面,这叫什么事。” 刺史有些不情不愿。 外面有人敲门:“刺史,公主殿下到了,想要进来。” 刺史忙起身,亲自去开门。 小孩站在台阶下,看起来更小了。 刺史轻声问:“殿下昨夜睡得可好?今晨,臣特意没派人打扰殿下。” “议事枯燥,殿下要不要移步到花园?” “或者,臣也可以找人带殿下去集市上玩。” 随着他哄小孩一样敷衍的话一句句说出来,贝婧初的小眉头越皱越紧。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这话把刺史问得一愣。 有意思,才六岁的小孩,竟然还能看出他瞧不起她。 但比起是她自己看出来的,刺史更愿意相信,是她身边,有谁嚼了舌根。 他扫了一圈。 看向了年纪最大的雷念儿。 贝婧初踮起脚尖,伸着小手,努力到他眼睛前晃晃。 啊够不着。 好森气。 “刺史,为什么早上所有人都叫了,唯独不唤我和我的伴读来?” “这臣不是想着,您舟车劳顿,让您和您的伴读多歇歇嘛。” 这种说辞,能骗到贝婧初吗。 当然不能! 她伸手往房里一指:“那你就不体谅他们舟车劳顿?说得像只有我累似的。” “这”刺史这不出来了。 他难道要说,是他们不配吗? 这么说会得罪人的。 贝婧初真的很生气:“你就是觉得我是个小孩,觉得我没用是吧。” “臣不敢。” “哼~不管我有用没用,你也不能区别对待。” 贝婧初带着雷念儿和贝婳,绕开他进去了。 刺史只能无语地回去。 “既然人都到齐了,这里是萍州近段时日的卷宗。” “诸位可翻看,一应积弊,也归纳了出来,无从下手啊。” “弘文馆的博堂都是人杰。” 说到这里,刺史顿了一下,因为他想起了还有一个,估计是浑水摸鱼,被皇上硬塞进去的小公主。 顿完之后,他面不改色地继续:“诸位博闻广识,看能不能出出主意。” 贝婧初也和同窗们一一传着翻阅。 过了好几日,他们浏览完,才又聚在一处商讨。 郭央说:“我认为,一切的困难都来自于公款不足。” “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萍州各县衙,如人手不足而导致的犯事闹事者无法抓捕等,大部分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刺史:他能不知道吗? 问题是公款他就是不足啊,户部也不会多打钱来。 贝婧初倒是指出了一个地方:“萍州各县衙的公廨田和公廨钱,似乎并无收成。” “甚至还亏了。” 刺史惊讶:“啊?你能看懂?” “啊?我为什么看不懂?” 贝婧初对被小瞧这件事很不开心 双手环胸,气哼哼的说:“不就是陛下给各个州府划分了土地,拨了银两。” “然后让你们把土地租给农户,银两拿去放贷。” “收上来的地租就是官府的公款嘛。” “然后你们现在因为某些收成不好等原因,地租收上来的缺了许多。” “钱贷出去也收不回来了。” 贝婧初不屑撇撇小嘴。 【说得那么高大上,以为小孩子听不懂呢!】 【我可不是一般的小孩!】 这点,雷念儿很赞同。 她们都不是一般的小孩。 这些话,从一个小孩嘴里说出来,怎么看怎么违和。 刺史回忆了一下,自己六岁的时候都在干什么,看贝婧初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难怪小小年纪就被封天坞公主呢。 他闺女要是能有这般天资,那他也会使劲儿宠啊! 然后,天资聪颖的天坞公主爆了一个惊雷:“其实,是这种制度本身就不合理。” “表妹” 听到贝钤唤她,贝婧初转头去看。 见他轻轻摇头。 她明白了过来,但她并不觉的是什么大事。 “大家不用紧张,陛下并非听不进劝的人。” “我们所议之事并无不敬之意,就算传到陛下耳中,也没事的。” 众人:你是他闺女,你当然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