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霭嗯了一声，要是按照下课的时间回去，对方一定会守在门口，看着他把饭吃完才走。 故意拖到这个时候回去，就可以避免和那个人见面。 但温知远却品出了一些东西，“那为什么不让他滚出去。” 这个年纪的周玉霭可没那么圆滑，在父母面前装得很乖，只要不让他不开心，他还是愿意哄你两句的。但一旦让周玉霭不舒服了，他也不是没干过把自家表弟一脚踹出去的事儿。 “因为他烦人。”周玉霭说着，似乎是在脑子里想起了对方的样子，低下头十分不耐烦地踹了一脚路边的落叶。 温知远的心沉了下去，抿着唇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犹豫着没开口。 回到家之后，叶勤又搜索了一下之前周玉霭所在的战队，思考着在学校堵不到人就去战队堵人的可能性。 搜着搜着，叶勤上了微博，看到了不少网友剪辑的周玉霭参加比赛的视频。 上辈子听说周禾星怕周玉霭看到视频会难过，于是便让全网下架了和周玉霭有关的视频。 所以之前叶勤一直不知道周玉霭曾经打过电竞的事。 看着视频里意气风发的周玉霭，那样肆意张扬，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这是叶勤所没有见过的周玉霭的样子。 看着看着，叶勤越看越兴奋。以前周玉霭夸过他狙打得不错，那个时候叶勤觉得自己打得很好，只觉得是周玉霭不懂。 现在看着周玉霭的操作，叶勤才明白，在周玉霭眼里，叶勤的技术只能算是不错。 真正厉害的，是周玉霭。 看了一整夜，第二天叶勤起来的时候虽然眼下青灰，但却格外有精神。 “妈，我去上课啦，下午可能会晚点回来。”叶勤临走的时候和叶妈妈说了一声。 小叶勤一直很乖，即使是回来晚了，但只要提前说一声，叶妈妈也不会不同意。 “好，注意安全。” 这次叶勤蹲了很久，看到了懒洋洋地走出来的周玉霭，还有那个青涩版的温知远。 相比之下，他总觉得周玉霭似乎没什么变化。 即使上辈子见面的时候周玉霭已经二十八岁，但和现在的周玉霭在样貌上没有多少差别。 只是气质上天差地别。 “哥哥，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叶勤跑到周玉霭面前，拿出了自己的课本。 小学的时候，叶勤家里还是有点小钱的，上的小学也比较出名，要不是后来出了点事，说不定还能考上周玉霭所在的高中。 周玉霭刚一出校门就注意到了一直站在门口张望的叶勤，是个和他弟弟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儿。 “为什么要我的签名？”周玉霭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课本上。 那课本是叶勤所在的小学专属出版的，并且一般在外边买不到，人手一本，是和校服一般能彰显学生身份的存在。 既然是小学生，周玉霭便对叶勤没那么多戒备，甚至因为对方和周禾星差不多大，他还对叶勤格外有耐心。 “因为哥哥游戏打得很厉害！”叶勤的余光瞥见温知远正快步向他们走来，一脸警惕。 果然，刚走到周玉霭身边，温知远便把人往后拉，挡在了叶勤面前。 “他没什么恶意。”不等叶勤和温知远开口，周玉霭先一步拉开了温知远。 温知远只好让开，但却一直恶狠狠地看着叶勤。 “谢谢哥哥。”看着周玉霭的签名，叶勤心里暖滋滋的。 “早点回家吧。” 说完，周玉霭抬手摸了摸叶勤的脑袋，拉着温知远上了自家的车。 “哥哥再见。”叶勤追上去喊了一声。 一半身子进了车厢的周玉霭扭头朝叶勤笑了笑。 回去的时候夕阳洒在地面上，叶勤没坐公交，抱着周玉霭签过字的课本慢慢地往家里走。 就好像梦一样，时隔多年，叶勤再一次见到了周玉霭。 会对他笑，会和他说话，不会一见到他就尖叫发抖的周玉霭。 “勤勤，怎么哭了，是不是被人给欺负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里，叶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叶妈妈拉过去检查。 “没有，我只是太开心了。”叶勤连忙摇头，露出个笑脸来。 他脸上还挂着泪珠，看上去格外滑稽。 “高兴？高兴得掉眼泪啦？”正在做菜的养父听到动静拿着锅铲就出来了。 叶勤脑海中浮现出周玉霭临走前的那个微笑，“对，见到了偶像。” 见着叶勤是真开心，身上也没有伤痕，叶妈妈和养父才松了口气。 之后叶勤每天下课就往周玉霭的学校去堵人，这些日子周玉霭都在按时上下课。 原本他想躲着家里边的人，但对方似乎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不管周玉霭什么时候回去，都能守在家门口。 明明是一米九的大个子，说起话来那样凶，却每天像是被主人抛弃的狗一样蹲在门口目光幽怨地看着晚归的周玉霭。 “你怎么又来了？”今天温知远生病没来上课，下课的时候就只有周玉霭一个人出校门。 叶勤抱着手里他妈做的糕点，“给哥哥吃。” “很干净，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先吃一个给你看看。”说着，叶勤快速拿了一块出来吃给周玉霭看。 周玉霭也顺手拿了一块放到嘴里，“很好吃。” “你家在哪儿？这么晚不回家，家里面会着急的吧？”周玉霭问。 他还担心别人的安全，要是温知远在场的话，就在周玉霭吃糕点那一刻就一定会把人骂一顿。 怎么可以直接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呢。 “我和爸爸妈妈都说过的哦。”叶勤乖巧地把手机拿出来，给周玉霭看聊天记录。 周玉霭看了一眼，“正好我没事，送你回家吧。” 今天周玉霭的司机也没来，周玉霭自己骑着自行车来的，刚好可以试试自己新买的车。 “可以吗？”叶勤满脸期待，“会不会不顺路？” “可以，顺路，你在这儿等等我。” 说完周玉霭便去骑车，之前周禾星听说他要买新车，特意把过年老人给的零花钱塞他包里，让他买一个可以在后边载人的。 可惜这两天小家伙生病住院了，没办法和他去兜风，周玉霭正好可以带着叶勤逛一逛。 而且叶勤家的位置车辆少，周玉霭技术又不错，平平安安地把人送到了家。 回去的路上，一向话多的叶勤却格外安静。 他搂着周玉霭纤细的腰，脑袋靠在对方背上，感受着周玉霭有力的心跳。 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 夕阳打在周玉霭的脸上，为人镀上一层金光。 “哥哥，你真好看。”叶勤仰头去看周玉霭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珠在夕阳下似乎散发着某种奇特的魅力，将叶勤给吸了进去。 “你也很好看。”周玉霭将车子停下。 叶勤看着周玉霭的脸，心头涌上一股酸涩，“哥哥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还有就是……” “比赛加油。” “谢谢。” 看着周玉霭的背影，叶勤看了很久，一直到对方消失在视线里，叶勤眼眶里的泪水才掉了下来。 “勤勤喜欢的哥哥是哪一个呀？” 这周周玉霭有一场比赛，叶勤拉着叶妈妈和养父给自己买了票去现场看。 刚一进场，叶勤就伸长了脖子找人。 “是那个，他叫周玉霭。” 此刻的周玉霭穿着队服，带着队友往台上走。 似乎是感受到了叶勤的目光，周玉霭朝他看来，脸上露出笑来。 “小伙子真俊呐。”叶妈妈夸赞道。 叶勤与有荣焉， “那是。” 这场比赛打得格外激烈，不过叶勤刚开始并不紧张，他知道这对周玉霭来说并不算什么。 但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叶勤还是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不出所料，周玉霭的战队夺得冠军。 叶勤和爸妈说了一声之后往周玉霭的方向跑去，周玉霭正被队友围在中间，还有人将周玉霭给抱了起来。 见到小个子正在往中间移动，周玉霭的队友先一步注意到了叶勤。 “这小孩儿……” “找我的。”周玉霭撸了一把头发，他额头前边的头发已经有些长了，只要他稍微低头，就会把眼睛给遮住。 光洁的额头在灯光之下更加吸睛。 “哥哥，你好厉害。”叶勤将周玉霭刚才的操作都夸了一遍。 队友在旁边看着，不时点点头。 “小弟弟懂得不少呀。” “队长，听说你家里有个弟弟，这就是你弟弟吗？” “不愧是队长的弟弟，这是基因里带着的天赋吗？” “不是，这是我的朋友，我弟弟在那边呢。”说着，周玉霭往身后的看台看去，周禾星坐在轮椅上，目光沉沉地看向叶勤。 注意到周玉霭看过来的目光，周禾星收起阴沉的目光，转向周玉霭，露出讨巧的笑来。 “小勤，这周末有空吗？”周玉霭扭过头来问叶勤。 叶勤点了点头，不去理会周禾星不善的目光，“有空！” 只要是周玉霭找他有事，没空也得有空。 “那周末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好！” 之后周玉霭便去找了周禾星，临走之前，周禾星还扭过头来看了叶勤一眼，眼中满是不屑。 不过叶勤已经习惯了，并不放在眼里。 周末的时候叶勤刚出门，就见到了停在家门口的车，是周玉霭。 “上来。” 车子往前行驶，周玉霭和叶勤坐在后座上。 他带着叶勤去了训练基地。 “你可以试试看。”周玉霭带着叶勤去了他的位置。 说不喜欢是不可能的，毕竟上辈子，这些东西陪伴了叶勤很长时间。 并且帮助叶勤走过了最困难的时候。 “以后只要你想，都可以到这里来。”周玉霭给叶勤录了指纹，“不过小朋友要以学业为重，等你到了一定年纪，要是想接触这些东西，都可以告诉我。” 叶勤看着神色认真的周玉霭，想起上辈子周玉霭把他留在身边的时候，对方的确花了不少心思来培养他。 不管什么时候，周玉霭都是一个惜才的人。 “哥哥，我会好好努力的。”不管是哪一方面，他都会往高处走。 走到能给周玉霭提供帮助，成为周玉霭的依靠。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叶勤总是格外感激这个能重来的机会。 直到某一天，叶勤看到周玉霭发了一条意味不明的朋友圈。 ——拿下比赛！拿下某人！ 不知道为什么，叶勤格外心慌。 他上网看了一下，才知道周玉霭接下来有一场很重要的比赛。 不过还没确定时间，看样子会在周玉霭高考之后。 很多次和周玉霭见面的时候，叶勤都会忍不住想要问，周玉霭想要拿下的某人是谁。 但等到了周玉霭面前，叶勤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就那么看着周玉霭，他也是满足的。 临近高考，周玉霭全身心投入了复习，叶勤几乎一个月都见不到周玉霭一次。 高考那天，叶勤悄悄去看了一眼，有很多人在守着周玉霭。 叶勤知道自己没什么身份，便扭头离开了。 高考完周玉霭也没休息，直接投入训练，没几天便又到外省去参加比赛。 这就是周玉霭所说的要拿下的那场比赛。 叶勤记得，上辈子周玉霭就是在这场比赛之后宣布的退役。 和父母商量了之后，叶勤还是去了比赛现场，这次他没告诉周玉霭。 他看到周玉霭拿下冠军，看到周玉霭冲下台，看到有人将周玉霭拥入怀中，中间还夹杂着耀眼的红玫瑰。 叶勤记得上辈子的周玉霭就很喜欢红玫瑰。 “我厉害吧？”叶勤看到周玉霭仰头去看那个男人。 男人将近一米九，怀里抱着玫瑰和周玉霭，宠溺地点点头，目光一刻不移落在周玉霭的脸上。 然后下移…… 叶勤知道，那个男人想要亲吻周玉霭。 那一瞬间，复杂的情绪冲上大脑，叶勤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想要走过去拉开那个男人，告诉周玉霭这个男人对他图谋不轨。 但叶勤刚跨出去一步便愣住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周玉霭踮起脚主动吻向男人，嘴角带着抑制不住的笑。 明明只是简单的嘴唇触碰，周玉霭红着脸很快便让开了，似乎都不到三秒的时间。 但叶勤浑身血液倒流，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场馆的，等到了外边的时候，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有人看他是小学生，给他递了伞。 叶勤拒绝了，连夜回了家。 之后叶勤烧了三天，再醒来的时候，他去看周玉霭朋友圈。 对方发了奖牌和玫瑰花束，配文——拿下。 “哥，祝贺你。”叶勤再次见到周玉霭的时候十分真诚地说。 周玉霭笑得很开心，带着叶勤去吃了饭，又去看了展。 “开心吗？”周玉霭问叶勤。 叶勤其实都不知道今天干了什么，周玉霭牵着他， 像是在牵小朋友那样。 “开心。” “叶阿姨说你最近情绪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周玉霭蹲在叶勤面前，眼里满是真诚。 叶勤眨了眨眼，移开视线，垂头看着周玉霭牵着自己的手，“课程有点难。” “原来是这样啊，那没事，哥哥找人给你补课。”周玉霭似乎松了口气。 “不用的，我很快就能调节过来的。”叶勤说。 他不想让周玉霭为自己操心，更何况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周玉霭尊重小朋友，更何况他觉得小学生没必要有那么大的压力。 和叶勤聊了几句，确认小家伙的确没过大的压力，周玉霭便将人送回了家。 “司机叔叔来接你吗？”叶勤到了自家门口，站在门外看着周玉霭。 周玉霭看了眼手机，“嗯，司机，免费的司机。” 或许周玉霭自己没发现，但叶勤看在眼里，对方那明晃晃摆在眼里的甜蜜却刺痛了叶勤的心脏。 他刚想要问周玉霭喜欢的人是谁，就听到了车子的鸣笛声。 “看，司机来了。”周玉霭抬头看向那辆黑色的车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叶勤也跟着看过去。 那天在比赛现场，叶勤满眼都是周玉霭，没顾得上去看这个男人。 此刻男人迎面走来，叶勤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这是覃照死的那天叶勤见到的那个男人。 “好啦，你快进去吧，哥哥走咯。”周玉霭自然地上前拦住了男人的手。 男人满眼都是周玉霭，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叶勤，露出个礼貌又客套的笑来。 叶勤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抵住，话卡在里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哥哥再见。”说完，叶勤快步跑回了家里。 但他还是靠着门边听着门外两人的对话。 “都叫你要温柔一点，把小孩子都吓到了。”周玉霭嗔怪道。 男人低低笑了一下，“你不是不喜欢温柔的吗？” “胡说八道。” 那是叶勤从没听过的语气，即使是上辈子和周玉霭在一起，他也从没听对方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过话。 两人断断续续还说着些什么，只是叶勤听得心不在焉。 “背我，我都累死了。” 这是那天晚上叶勤听到周玉霭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整晚，叶勤都没睡着，翻来覆去思考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他总是觉得男人不适合周玉霭，觉得男人不会照顾好周玉霭。但是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叶勤在努力长大，努力变强。 可周玉霭和男人的感情却越来越好。 “抽烟，我可不敢，家里一大一小，还有温知远，整天看我看得可紧。” 多年之后，叶勤和周玉霭坐在一起吃饭，他记得上辈子周玉霭抽多了烟，肺不好，影响了后面的治疗，于是便提了一嘴。 这个时候的叶勤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原来，没有他叶勤，周玉霭依旧过得很好，甚至更好。 结束之后是那个男人来接的周玉霭，这次男人没开车。 叶勤目送着两人离去。 他看到走了一段之后，高大的男人弓起身子，让周玉霭跳到了自己背上。 “冲呀！” 现在的周玉霭三十岁，依旧像个小孩子。 二十岁未曾拥有过周玉霭的叶勤扭头往家里走，冰冷的屋子里没人等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