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莱斯特兰奇庄园后,德尤拉自然而然地得到了来自亲生父亲的询问。 对此…… “或许您应该知道的,父亲。”德尤拉轻声说道,“将一个中立派拉下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罗道夫斯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德尤拉。 “……又或许我们应该聊一聊您的想法。”德尤拉面向自己的父亲轻声开口,“您让我这么早开始物色结婚对象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您真的天真到认为黑魔王大人对我有了一些奇妙的心思,所以才马不停蹄地帮我物色结婚对象。但有一点我非常好奇,如果黑魔王大人真的喜欢我,单凭我成为已婚人士就能打消他的念头?我想,您应该比我更清楚答案。” 德尤拉平静地说着,罗道夫斯也默默地听着,会客厅出奇的安静,像是专门为父女二人准备的。 “您大可以不用这样,父亲。” “您是怕我成为下一个母亲吗?” “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是母亲夺走了您的姓氏。面对这种情况,我想,没有人会不嫉妒。您怕我成为下一个将莱斯特兰奇光环夺走的人,即便以后带着这个姓氏去了夫家,当人们提起莱斯特兰奇,想到的依旧是我,依旧是母亲。” “您在害怕,对吗?” “害怕的不是我。”罗道夫斯开口,“该害怕的是拉巴斯坦。” “除非是去外面找女人,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儿子。你的母亲不会再为我诞育子嗣,我也没有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的精力。我们这一脉最后都会被交到拉巴斯坦的手上,我不希望他走上我的老路。” “……当然,我也不是要去解释什么。我知道,我和贝拉并不是好的父亲和母亲,我们在你的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你自己应该有一个大概的答案。” “德尤拉,你继承了我的姓氏,你身上流淌着我的血脉,你和我因为血缘关系绑在了一起,我想我大概是爱着你的。” “爸爸或许是爱着你的。” 罗道夫斯这么说着,他又问道,“你呢,德尤拉?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甚至在我和贝拉都不知道的时候获得了主人的信任,又在我被关入阿兹卡班时成为了主人身边最得力的助手,甚至取代了你母亲的地位。” “莱斯特兰奇这个姓氏只是你获得主人青睐的一块敲门砖,你是靠着自己走到今天的。甚至这个姓氏在今天成为了你的累赘,没有这个姓氏,你能够走得更长远。无论是跟随黑魔王大人,又或是自己创出一片天地,我相信你都能做到。” “所以,德尤拉,你面对我和贝拉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你爱我们吗?” “我吗?”德尤拉像是在轻轻呢喃,她没有看着罗道夫斯,目光落在不知名的方向,“在我前八年的生活中,将我拉扯长大的监护人并没有和我提及过所谓的爱。我要考虑的是活着,不是生活,而是活着,活下去。” “八岁那年,我间接害死了将我养大的母亲,从暗无天日的下水道中爬出来,在和下水道没有区别的贫民窟贪婪地呼吸着每一口氧气。我没有对父母的概念,从养母那里得知的全部信息也只是父母因为种种原因将我遗弃。” “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德尤拉的目光落在罗道夫斯身上,“父母因为种种原因弃我于不顾是因为他们要活下去。他们要为了自己去做一些事情,他们的一生宝贵而绚烂,不应该为了一个才刚刚在他们的生命中存在了不足两年的婴孩停留。” “父母为了自己想要的将我丢弃,为了活下去将我丢弃。有人告诉我,人的行为有对有错,该怎么去评判他们的确切行为至今依旧是一个难题。但不要轻易的去怨恨。” “当然,父亲,我从未怨恨过你和母亲。因为我知道你们的一生不只是我的。你们要活下去,我也要活下去。我会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所以从我深刻明白了这个道理开始,我已经能尝试去理解你们那所谓的不得已的行为了。” “八岁那年我失去了养母为我提供的庇护所,在地狱一样的环境生活了不知道多久,我见到了神。纳西莎小姨找到了我,她的出现颠覆了我从记事到八岁之间所有的认知。纳西莎告诉我她爱我,德拉科告诉我他爱我,卢修斯姨父也告诉我他爱我。他们从未放弃过我。” “那一刻,我对亲生父母的固有印象开始发生改变。马尔福一家确切地教会了我什么是爱,家人之间的爱。” “从那一刻开始,我从心底里期望亲生父母能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打心底里渴望你们。” “或许我不是天生爱你们,但爱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一种本能,还是一种能力。” “我有了爱人的能力,并从拥有了这种能力的那一刻起,我就选择去爱你们。” “您或许是爱我的,母亲或许也是爱我的。我能确切的告诉您,我是爱着你们的。” “德拉科告诉我,家人是为了对方而活的。或许每家的情况都是不同的,德拉科的话并不适用于所有家庭。” “……我不会去反驳或者是抗拒您的意愿,我不会拒绝您给我安排的相亲,也不会拒绝您提出的要求。如果您让我结婚的话,我会听您的话。” 德尤拉的声音因为长久的话语变得沙哑,她没有选择去抿上一口茶润一润嗓子,而是继续说着,“但我需要告诉您一件事。” “您和母亲为了追寻自己的自由意志牺牲了很多东西,其中包括了太多。” 德尤拉微微阖上眼,其中包括了她。 “这种追寻信念的行为是伟大的,我很敬佩。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忘了,自由意志这种奇妙而美丽的东西不止你们有。不管是食死徒,还是傲罗,又或是普通的巫师和麻瓜,他们都拥有自由意志。我也不例外。” “当然,在大多数情况下,我是不会反对你们的意愿的。但我也希望你们顾及一下他人的想法。” “就算您真的期望我嫁进斯卡曼德家,我也希望您能明白,这种事不是您一个人说的算的。有些事情,还是在双方都同意的基础上进行比较好。” “……” 罗道夫斯撑着沙发靠背站着,他的目光飘忽,找不到落脚点,缓了好一会儿才凝成实质,他抿着唇,深吸一口气。 “你,还有别的想法吗?” “没有了。”德尤拉回答的干脆利落。 “关于你从前那些我没有参与过的种种,我很抱歉,孩子。”罗道夫斯说着,“你说的没错,你是个人,不是个木偶,你有自己的思想。你有自己追寻的东西,有自己的爱好,这些爸爸都能够理解。” “但是……” 罗道夫斯的目光落在德尤拉身上,语气格外的坚决,“德尤拉·布莱克·莱斯特兰奇,你明白你的名字,你的中间名,你的姓氏意味着什么吗?” “虽然西里斯回来了,你的中间名早已失去了它最初的意义,但是德尤拉·莱斯特兰奇,你还挂着莱斯特兰奇这个姓氏。你可以是德尤拉,但在这之前,你是莱斯特兰奇家族的成员。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父亲。” 德尤拉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哀乐,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安静地听着父亲的教导,乖顺地应是。 没有反抗,没有不忿,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外泄。 “您说的那些,我统统都明白。”德尤拉轻声回答着。 罗道夫斯沉默了下来,父女两个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良久,罗道夫斯开了口。 “联姻的事还没定下来,你这几天休息休息吧。” “我明白了。”德尤拉微微点头,在罗道夫斯的目光注视下上了楼。 房间内,纳吉尼不在,巧克力也不在,普斯同样不在。 或许是在花园里玩吧。 德尤拉走到床边先坐下,抬头就对上了镜子中自己的脸。 和自己的母亲可真像。 德尤拉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她仔细端详着这张脸,心里涌起异样的情绪。 被父母不理解应该怎么样?德尤拉不知道,神父没教过她。 想到这里,她莫名地有些想见见塞缪尔神父了,这个在她的记忆中充当导师和父亲的男人。 “父亲吗?” 德尤拉轻轻抚摸着脸上的伤疤,自言自语道,“父亲……母亲?……玛丽夫人?” 她的指尖猛地用力。 刺痛袭来,阵阵麻意唤回了德尤拉的思绪,她回过神继续端详着镜子里的面容,却发现自己的脸上多了四道血痕,至于罪魁祸首…… 德尤拉看着自己带血的指尖。 是自己啊。 或许自己应该哭一哭? 德尤拉扯着自己的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出哭泣的模样,可是眼泪就是挤不出来。 果然。 德尤拉停下愚蠢的动作,用魔法清除了脸上的血痕。 他们三个的精神貌似都不正常。 可是魔法界没有心理医生。 她现在很想见见塞缪尔神父。 德尤拉缓缓趴在桌子上,眼神迷茫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塞缪尔神父也好,塞德里克也好,哈利也好,德拉科也好,伊纳斯也好,赫敏也好…… 她想听别人说说话。 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