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秀才兄弟二人,正并排坐在长条木桌前。</p>
面前却各自摆放着厚厚一摞纸张。像是什么考卷,隔着老远,都能看见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题目。</p>
当然还有笔墨砚台。</p>
两人正手握毛笔,对着那考卷纸张,时而眉头紧锁苦思,时而在上面奋笔疾书,倒是像极了国子监或太学中那些刻苦好学的勤奋学子。</p>
可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两人一边思索答题,脸色却是说不出的苦不堪言。</p>
那神情,那架势,只如同两个身娇体弱的小娘子,正在遭受某位魁梧恶霸非人的屈辱折磨。</p>
偏偏还无力反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p>
特别那位看着稍微年长一些的,默默做着题,更是满面如丧考妣的苍凉绝望。</p>
写上两个字,又抬起头来,苦哈哈地朝对面望上两眼,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苦苦哀求两句什么,可又没有胆量。</p>
可相对兄弟二人的凄凉悲苦,那乱臣贼子与太子,却轻松惬意太多。</p>
舒坦无比并肩躺在对面两把椅子上,高高翘着二郎腿,面前摆着好几份精美糕点,悠哉悠哉,倒是好生享受。</p>
特别那姓王的混账小儿,更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歪着脑袋,嘴里还碎碎念个不停。</p>
“唉,唉,我说你们两个,做题时能不能认真一点?”</p>
“东张西望看什么呢?为师脸上有答案呐?”</p>
“就你们这副样子,信不信为师马上清理门户,逐你们出师门?”</p>
“还有你,张逊,你在那憋着嘴,想要嘀咕什么呢?”</p>
“看考卷,看考卷,盯着为师干什么?瞧瞧你那道题,都答的什么玩意?牛头不对马嘴的!”</p>
太子更是趾高气扬得很,凶神恶煞嚷嚷,“就是就是……”</p>
“我王兄是什么人?当朝国公,官拜太子伴读兼吏部右侍郎,论起来好歹也算朝廷大员,成天政务很忙的!”</p>
“昨天要不是你们俩一把鼻涕一把泪苦苦哀求,他会同意收你们俩为亲传弟子?”</p>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如今这大康朝,多少士子秀才,哇哇叫着想要拜在我王兄门下?”</p>
“还有,这套《两年科考三年模拟》,可是王兄昨晚熬了个通宵直到天亮,翻遍了历年恩科所有的卷宗真卷,再结合当下时政,才为你们量身定制的……”</p>
“王兄说了,这放眼天下,都绝对是独一无二的模拟密卷!”</p>
“没瞧见我王兄都有黑眼圈了,连今日前去太子府当值都迟到了,为此还被太子师一番训斥,受尽了委屈!”</p>
“结果你们,就是如此对待他一片心血的?”</p>
“惹毛了,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先替王兄教训教训你们这两个不孝弟子?”</p>
而这时,那看着年轻一点的秀才,终于再忍不住了。</p>
有愤恨,有恼羞,更多的是一种绝望迷茫,有似乎带着些对命运的不甘与挣扎,“恩……恩师……”</p>
话刚一出口,脸颊瞬间涨得通红。</p>
羞愧难当,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似乎这“恩师”二字,根本就是自己人生最大的耻辱,令祖上蒙羞的事。</p>
尽管如此,还是咬了咬牙,“恩师,还有殿下,求求你们了,就放过吾与兄长吧。”</p>
都已带着哭腔,“虽不得不承认,昨日于麻衣巷,那朱琅咄咄逼人赶尽杀绝,若不是恩师与殿下出面解围与收留……”</p>
“吾兄弟二人,别说参加恩科,恐怕就连活着离开京城都是奢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