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可能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白罄居然大脑都有一瞬间的宕机。 养了十几年的徒弟,喜欢我好像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他又举起茶杯,想喝茶却等到杯子放到嘴边后才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他重新放下了杯子,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后才重新静下心来。 思来想去,他拨通了景元的电话,没想到这通电话仅仅只是刚拨通对方就接了,甚至还一脸坏笑地盯着自己——这样的神情白罄曾在百年前见过。 没想到这么久了,他还是没变。 还是一样的贼,难怪以前都是他来当军师,那些教科书级别的破敌方略到现在还有一些人在效仿。 神策将军啊…… “老白,何事?” 他笑道。 “景元,你实话实说,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白罄叹了口气,轻声道。 “什么早就发现了?” 景元面露疑惑,只是这“疑惑”显然有点假,就算是白罄也看出来了他在演戏。 白罄便将刚刚藿藿的事重新说了一遍,景元微微一愣,随即才哈哈大笑: “还以为你会开窍的晚一点的。” “开窍?” 白罄显然愣住了,景元则是轻轻颔首,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 “你也老大不小了,能成个家也是美事,毕竟你和别的持明族不一样,而且……” 后半句景元明显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出来。 他想说的是,白罄还是一名自灭者。 若是有所寄托,或许能减缓一下虚无的侵蚀,甚至拉出自灭的旋涡也说不定。 其实景元都能感觉得到的。 在白珩还活着的时候,白罄在所有人的眼中就只是一个情感有些淡漠又嗜睡的少年而已,当她走了之后,虚无的力量便如决堤的河,无时无刻不在冲刷着白罄的身心,一直到他彻底失去五感,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后。 那这个人从此便从世界上消失。 从仙舟联盟将军的角度上来说,景元不希望仙舟永远失去白罄这样强大的战力。 从朋友的角度上来说,景元更不希望他往后余生再也见不到这个被他唤作“罄哥”、“老白”的家伙。 “我不是来听你感慨的。” 白罄叹了口气: “我现在更想知道该怎么做。” 景元的神情也严肃了下来,他平日无暇顾及儿女私情,但不意味着他对此一窍不通,罗浮上喜欢他的大把人在,甚至逛论坛都能发现几个昵称叫什么“景元是我原配夫君”的家伙。 但感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就白罄这种性格,可能教了也白教,甚至会弄巧成拙: “顺其自然就好了,毕竟你的情商,我实在不敢恭维。”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白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灵光一现: “你说有没有可能只是一种错觉……” “想法很好,下次别想了。” 景元淡淡地打断了他的“灵光一现”: “一次是错觉,这十几年的生活难道也是错觉吗?” 他语重心长道: “对她来说,你已经是她的宇宙了。” 说完,电话便挂断了,只留下白罄一个人坐在石凳上,神情有些莫名其妙: “我怎么就成宇宙了?” …… 藿藿好不容易才从宕机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她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才发现现在才凌晨三点钟而已。 白罄不在身边,她只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尾巴还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丝毫没发现床上的少女已经醒了。 她蹑手蹑脚下了床,溜出了房间,自己房间门户大开,里面空无一人,黄泉还没回来,大概是迷路了。 藿藿觉得自己已经摸清楚虚无行者的特性了:迷路、情商低、喜欢神神叨叨的。 来到客厅藿藿才发现那被啃了几口的面包还在桌上,已经变得干干巴巴的了。 “藿藿你在干什么啊……” 她不禁为自己的不争气感到懊恼,嘀嘀咕咕着: “明明……明明是你、你把面包递给师父的……不就是想让他吃嘛。” 嘀咕了半天,藿藿突然发现院子里白罄还在喝茶,不由缩了缩脖子。 师父的听力很好,要是被他听见了自己小声的嘀咕岂不是完了? 只是这样的觉悟来的还是迟了些,白罄早就发现了在客厅里转悠的小狐狸,他就一直盯着她,也不凑上去问问对方子在干什么。 他的思绪有些繁杂,这种师徒情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变质了,他也开始疑惑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上这只胆小狐狸了。 “师父……” 藿藿当然是发现了白罄在看她,咬了咬牙还是走出了客厅,今晚的月亮有些朦胧,她穿了鞋踏在院子的草坪上时还有“沙沙”的声响。 “醒了?” 白罄喝了口茶,平静道。 “我……对、对、对不起!” 她鞠了一躬,幸好白罄反应快,伸手放在了石桌的边缘,藿藿的小脑袋撞在了白罄的手背上,有些头晕目眩的。 “笨。” 也不知怎的,白罄莫名有些想笑,特别是看着重新直起身子揉着脑袋的藿藿: “你道歉做什么?” “师父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我最近有些奇怪。” 她坐在了白罄的对面,低着头小声道。 “是。” 白罄点头。 “我……” 她的小脑袋更低了,狐狸紧张的时候,耳朵会竖直,尾巴也是一样,只是藿藿没有尾巴,白罄自然会下意识地观察她的耳朵。 原本耷拉着的耳朵现在竖得像是两根天线,见到她紧张地说不出话的样子,白罄却只是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 “无妨,静候时机便可。” 他其实也说不上来自己的情感,对虚无行者来说这已经是超纲的题目了。 藿藿扭扭捏捏的样子像是害羞的小媳妇,听到白罄不追问了之后她这才长舒一口气,又跑回房间里去了。 也不知道要干啥,神神秘秘的,不过白罄已经不再去想这件事了。 时机到了之后,他觉得藿藿一定会告诉他的。 白罄笑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茶壶,这才发现他又喝干了一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