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锦安站起身来:“叫他小皇子,这称呼怎的有些奇怪,不像仇人,倒有几分宠溺?” 穆锦安轻敲着脑壳,颔首垂目,突然想起来明日还要面对沈煜中这个大奸臣的刁难,现下他成了户部尚书,总是给自己加派任务。 漫漫长夜,院内清风吹得树枝沙沙作响,十安阁内,南宫御独坐于案牍前,轮廓分明的五官带着丝丝愁楚。 他看着眼前微弱烛光,没有一丝睡意,这些年他隐忍心中情丝,生怕她有所察觉,可今日。 只怕日后再也难以隐藏。 他微沉下肩,吹灭那烛光,四周一片寂静,他寒冰的眼底泛上些许明朗,轻声道: “南宫御,你该如何表明自己的爱意呢?若是她喜欢的男子不是你,你又该如何呢” 窗外望舒敛起光影,消失于无边空际,暖风拂面,强烈的阳光冲破大明宫,映在户部朝英殿潮湿的地面上。 穆锦安还未坐定,见几人正用力的擦拭地砖,一遍又一遍,锃亮锃亮的,她有些疑惑道: “负责洒扫的人呢?你们几人还要擦多久,这已经很干净,都没有正事做吗?”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 “回穆员外郎,近日沈尚书常来此处,前段时日殿内落了尘土,负责洒扫的几人被杖责一百” “沈尚书吩咐,现下除了专门负责洒扫的人,我们户部这些小官也要时常做些小活” 穆锦安心中怒火,这沈狗贼,把做正事的人派去擦地,所有工作压在她的头上。 只听殿外整齐洪亮的声音传来:“沈尚书” 沈煜中大摇大摆走进殿内,见殿内一尘不染,清新怡人,心情颇佳,一脸春风得意。 众人站起身来行礼:“沈尚书” 穆锦安已试过,沈煜中不是穿越。 沈煜中目露狡黠,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角落的穆锦安,他径直走了过来,也是受到睿王李珩的叮嘱,要折腾穆锦安: “穆员外郎,让你整理的我朝十五道近五年州县人口增减,土地耕种,商户赋税,粮食税,国库预算收支可统筹好?” 穆锦安表面恭敬道:“回尚书,还未好” “大人,这三日要统筹如此繁琐多类,可否宽限几日?” 穆锦安深知此时胳膊拧不过大腿,不与他正面冲突,待自己力量强大,再一并清算。 她也不想在穿越古代时还猝死在工作岗位上。 沈煜中忽然变了脸色,背过手去,走近一步道: “你的兄长穆景翊少年英勇,待他打了胜仗,请他过府一叙把酒言欢” 穆锦安心中猛然一惊,原来沈煜中真的想要利用兄长,为他与林相的争斗做垫脚石。 几位老将看不上与沈煜中来往,更不愿与他同流合污,他便将目光放在了年轻的将领身上。 沈煜中的策略,是谁都想要拉拢,但是随时可以舍弃盟友。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穆锦安恭敬道:“阿兄不善交际,五大三粗,怎能与大人共饮?多谢大人抬举” 沈煜中眉眼多了几分狠厉,唇角一扯,阴险笑着道: “穆员外郎,你的兄长定南大将军,可是穆将军与荣德公主之子,怎会粗鄙?员外郎,这是想要站在朝英殿外与本官谈论了?” 穆锦安眉心蹙起,抬眸望着沈煜中,不卑不亢道: “沈大人,朝英殿是处理户部政事的地方,下官自然是坐于朝英殿之内” 沈煜中抬起下巴,拂袖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 众人不敢出一声气,他的笑声回响于高粱大殿之内,刺耳又令人不耻。 沈煜中双眸微凛,不紧不慢讥讽道: “穆娘子这样的姿色,香玉温床,做个王妃安享富贵岂不美哉?何必在一群男人中间争权夺利,自讨苦吃呢?” 众人听到此话,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恨不得堵起耳朵。 穆锦安听到这四个字“香玉温床”,这分明是当众羞辱自己。 若一味退让,别人只会得寸进尺。 穆锦安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唇角微勾起一丝笑意,眼底没有半分温度,慷锵有力道: “墨梅高洁,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又言,莫谓娥眉难报国,也能替父远从军,男女并无别,不过世俗短视” “我穆锦安即使萤火微光,也要照亮崎岖荆棘丛,踏出一条光明大道” 她的声音震耳欲聋,不断回荡在朝英殿,众人抬眼,回首望向她,目光中透露出不可思议,又有些钦佩之意。 这也是。 沈煜中唇角一扯,笑着点了点头,似是不服气,又似是败下阵来,拂袖而去,厉声留下几个字: “那便看看,户部有谁愿意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