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愣了愣,旋即,身子前倾,主动靠在陈珣的耳边,声音低哑哑地说道:“陈大人,我现在怕了。” 这声音不徐不慢,却让听的人,感受到了少女独有的娇俏。 “你,现在如此大胆了吗?”陈珣并未因为她的举动,而生气,反而是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扯到自己座位旁边,狭小的车室,这一排的长度,恰恰好足够他们二人挤着坐下。 而陈珣做了这个动作之后,便没有接下来的动作,林溪笑了笑,问道:“陈大人,这么坐着很挤。” “挤着也能坐得下。”陈珣不由分说地说道。 林溪知道,他这个人向来霸道,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也不想再这上面过分的纠缠,直接问道:“今日,陈大人,可是为了淮南府的人而来?” “你既然知道,还问我作甚?难不成林大姑娘是知道了什么内情?不如现在都通通告知下官。”陈珣眼眸之中满是算计,语气之中都是对她的试探。 过了半晌,林溪方才接着说道:“不如,陈大人把淮南府的事情,告诉我,我再想想看,自己和淮南府有什么牵扯?” “淮南府,住着一个疯女人。”陈珣目光放在她放在膝盖的手指上,根根分明,洁白又修长的手指,形状十分好看,看着秀气却又有些力量。 否者,刚才是怎么能把沈仁章比她还高一头的男人,撑起来的呢? “那个疯女人,可不是你能招惹的人。”陈珣的目光顺势而上,与她四目相对,接着又说道:“不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可若是惹到了她,她会真正要了你的命。” 林溪转过头,神情一怔,住在淮南府的女人,还能做主,那不就是淮南王妃吗? 可是淮南王都比她大了二十几岁,淮南王妃在怎么小,都会比她大,自己不可能会得罪他们。 除非,此事和母亲有关。 林溪目光微微一暗,母亲当真是给她留下许多谜团。 她死过一次,这一次竟然才是真的抓到一丝线索,真正是有趣。 “林府,不是还有你的继母在吗?”陈珣的语气之中多了几分玩味,他忽然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林溪,说道:“林府里面,不是还有你的仇人吗?怎么,现在就想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去送死?” 林溪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更何况,你都借了我那么多次名头,怎么都该还给我了吧!”陈珣嘴角上扬,眼眸之中多了几分素日里面看不到的情绪。 林溪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既然是要还,应当也是所有事情了结时吧!不过,陈大人,是不是对陈府的人下手了?” 陈珣这个人,说他冷血,可是她每每去他自己的府上,瞧见他对自己身边人,都算好;可若是觉得他还有几分情意在时,竟然可是对从小养育他的陈府下手。 她眼眸澄澈,语气温和。 陈珣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的开口说出来了,他是前几日对陈府大房下手了。 他就是要让那个老太太看到,未来陈府的支柱只有他一个人,连大房的陈楚现在也快废了。 可是,做到现在,他还是不满意,真正的凶手,都还没有抓到。 想到这里,陈珣垂眸,“嗯。” 林溪接着开口,说道:“那我们之间不遑多让。” 陈珣笑了,他们才是同路人。 他们之间的手段,真正是不遑多让。 这些事,都没关系,人只要做了,总是会留下痕迹,一旦有痕迹,查出真相是迟早的事情。 ······ ······ 林溪一回府内,就看着大家张灯结彩的在置办喜事。 徐氏没想到,林溪居然还能回来。 林溪一回来就去拜见了祖母。 林老太太看见安然无恙回来的林溪,眼眶红红,说道:“你可不知晓,真真是吓了我一跳,现在可别出去乱跑了,若是坏了名节,这才是大事。” 林溪点了点头,“马夫带错了道,没想到天黑了才赶回来,路上又遇见了陈大人和沈公子,他们便说送我回来。” 她就坐在林老太太身边,厅上徐氏和林鸢月就坐在林老太太的右手边的位置上。 林鸢月听到沈公子也送了她回来,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但是又想到自己要嫁给九皇子,她的前途可是比林溪好多了。 自己用得着羡慕她吗? 说着,她还是气哄哄地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扔,出言讽刺,道:“大姐,真是好本事,竟然能让陈大人和沈公子,一起送你回府。” 在场的人,都能听得出,林鸢月讽刺的话。 林溪笑了笑:“是他们心善。” 这一句话,噎得林鸢月说不出话,她瞪了林溪好半天,都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能在心里面默默生气。 哼,等着吧,林溪,她以后嫁给九皇子之后,林溪你见到自己不是还要下跪? 林溪扫了一眼她,开口就说道:“还未恭贺妹妹的新婚之喜,我娘亲留下来的凤凰头面,不如就送给妹妹,做填装之喜吧!” 说了这句话,林溪抄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心中却想着,今世,她改变了林鸢月的命运,她没能再一次踩着自己,成就好名。 就看她自己未来能在九皇子府内过的如何了。 林鸢月一想到嫁给九皇子,心中就得意极了。 可是一直到接亲那日,阮贵妃和九皇子都变得极为冷漠,都没有主动上门。 连应该派来的教养礼仪的嬷嬷,也没有。 林鸢月在闺中,心中慌乱,徐氏一直在安抚她。 一直到出嫁那日,她上了花轿,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林鸢月并没有看见林溪眼眸中的万般情绪。 而早在前几日,也有阮贵妃脸受伤的话,从凤藻宫里面传出来,毕竟她盛宠这么些年,竟然接连拒绝了陛下,以至于惹怒了陛下。 陛下已经小半个月没有踏足凤藻宫了。 而她心中着急,只能让自己的母家找几个年轻的姑娘进宫,说是她寂寞无聊,娘家人来陪伴,可是这些娘家人在她的指点下,有意无意出现在陛下面前。 甚至,有个长相极为像她年轻时的丫头,竟然得了陛下青睐,接着宠信了三日,别人都说她是小阮妃。 阮贵妃比任何人还要在乎她这张脸,更加在乎陛下的宠爱,所以,现在这种情形之下,是不能让陛下看见,而她不管找了多少大夫,都说她脸上的伤疤,不能完全消退。 她也从来没有主动送人到陛下的身边。 她怎么可能不恨林鸢月。 所以,在林鸢月进府这日,她这位做母亲的,始终都是要准备一份大礼吧! ······ 林鸢月一想到自己苦心经营,只是做了九皇子的妾室,心中就不断生气,都怪林溪,都怪她。 在花轿上,她不断搅着手帕,没事,她手里面还有圣僧留下的东西,只要拢主九皇子的心,就行了。 她可以从妾室,一路爬,爬到自己想要的位置上去。 可是,没想到她一路都是从侧门抬进入皇子府内,身边也只有一位嬷嬷和两个从林府带过来的丫鬟,和前院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鸢月忍不住开口问道:“嬷嬷,九皇子,什么时候能到后院来?” 嬷嬷的神情中流露出一丝厌恶,她淡淡地开口说道:“娘子作为妾室,是不能过问这些。” 闻言,林鸢月心中满腹委屈,等见到九皇子,她定要九皇子狠狠治理这些奴婢。 只当她的软柿子,任人拿捏。 终于,小轿子落下,她在嬷嬷的指引下,进入到屋内,可是一进入到屋内,她就察觉到不对劲,这里面怎么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林鸢月掀开盖头,发现这里的住所,竟然比她在家中都还要不如,她原本喜气洋洋的神情都变了,转过头就质问起身边的嬷嬷,说道:“我即使是妾,也是九皇子的妾,你们这些下人怎么敢欺负主子?” 嬷嬷听闻,也不恼怒,直接开口说道:“林姑娘,你既未上皇家的册宝,又没有阮贵妃的点头,怎么算得上九皇子的妾室。” 林鸢月傻眼了,周围的环境,不断在告诉她,她上当了。 她连忙挣拖面前嬷嬷的桎梏,想要往外面跑,可是她根本没办法挣拖嬷嬷的手,甚至被他越拖越往屋子里面去。 “不,不要,放开我,我可是九皇子的妾室,你们敢对我这么样。”林鸢月看出他们眼底的不善,心中万分害怕,更是不断地想要跑出去。 但是,他们根本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把她像是拖尸体一样,拖到屋子里面,便困在柱子上,动弹不得。 嬷嬷在她的口中塞了一团破布,笑不达眼底,就转身走了出去。 林鸢月不死心,还想跑出去。 可是身穿新娘华服的华美人,从外面走进来,在她身前身后都跟随者一群嬷嬷小奴婢,她眼神中带着对林鸢月的蔑视,声音清冷开口吩咐道:“你们都下去,我要和林妾室,单独说会儿话。” 林鸢月知道,自己进九皇子府,就会遇见华美人,只是她开始想着有九皇子,料定她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她现在只能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浑身都被布条裹成蝉蛹,绑在柱子上,嬷嬷用的力,连她一向姣好的面容都变得扭曲了。 “你不知道,我当初被你和九皇子暗中苟且,又退了婚事,在京城差点被人嘲笑的,一根白领上吊自尽。” 华美人说道这里,眼底都还有些许的动容,毕竟她那段时日,因为他们二人,被京都众人耻笑,连门都不敢出。 一直呆到了,皇宫的圣旨。 她成为了九皇子的侧室,而林鸢月成了九皇子没登册宝的妾室。 一个妾室而已,不就是奴婢,任她这主子随意打骂,因此,她才在准备婚事那几日,出了门,虽然外面还是有议论的声音,可是她不在乎,她就是等着今日。 万幸,她终于等到了。 在华美人的身边站着的是她心腹丫鬟,在见到华美人的示意后,她上前去摘掉了林鸢月口中的破布,若是眼神能刀人,她就早就被这丫鬟的眼神刀死了。 华美人看着她沉默不语,她从满头朱钗的头上,取了一根不起眼的白玉簪子,冷声冷气地说道:“这白玉簪子,还是,你我第一日相识时,你赠与我之物,我今日用这东西,划了你的脸,我们俩之间,就算两清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林鸢月,自己最好的朋友背叛了自己。 这样的心痛,是她从未品尝过的。 而她现在也要让林鸢月失去,她这辈子最在乎的东西。 华美人,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笑着,在她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道的伤口。 林鸢月被吓得哭了出来,她朝着华美人求饶,说道:“华姐姐,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 她没想到自己,没有成为九皇子的侧妃,现在更是要失去自己的脸。 要是这样,九皇子怎么可能还会喜欢她? “我求你了。”林鸢月还想求饶,“华姐姐,你忘记了吗?我们俩以前有多好······” 没等她说完,华美人直接用力在她的脸上划出了很长的一条伤疤,鲜血喷在了她的脸上,她把簪子扔在地上。 白玉簪子碎成了两截。 华美人眼神冷漠,转身就离开了,轻飘飘扔下一句:“你给贵妃娘娘用了那种东西,只怕是这辈子都过得生不如死,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这个屋子了。” 林鸢月瞪大双眼,不可能,圣僧给她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被人发现? 她顾不得脸上的痛,想要解释什么,就瞧着刚才的嬷嬷拿着熟悉的东西,进来了,看向她,毫不犹豫地把药膏洒在了她的伤口处。 她疼地惨叫出声,眼底里都是不甘心。 她不就是想网上爬吗? 出来之后的华美人,用锦帕擦干净自己的脸,对着身边的丫鬟说道:“给林溪传个信,我该做的都做了。” 那些日子,她唯一收到的善意,就是林溪送来的信。 现在,也权当是自己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