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玄帝心情复杂,他是不是逼她太早了。 她还那么小。 其实可以再等几年。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呼吸深了一下,强迫自己狠下心。 她做不了一个普通的孩子。 “好。” “父皇知道,音儿是最勇敢的。” “但是还有一个人,一起处理了,你能做到吗?” 还有一个人 暗玉还被押着跪在一旁。 他们商量好的,要是他这一次的测试没通过,就不能留了。 林知音觉得这简直过于霸道不讲理,一个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是这样的,产生一些怨恨很正常。 但他们只能不讲理。 隐患不能存在,她要的是完全的忠心。 林知音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步子,极为缓慢地走过去。 但在场人没有一个出声催促。 一步一步,缓慢地,却每一步都踏地踏实决绝。 她站到暗玉面前。 他一双眼定定地看着她,没有鱼死网破的挣扎,早已认命。 短剑刺入心脏是需要极大的力气的,人的心口处有一层硬骨保护着。 林知音用了最大的力气掼进去。 扎破血肉的软弹感,抵住骨头的硬实的阻塞感,最后直直地扎透心脏,手上传来他作为活人的温度。 男配应该是难以跨越的存在。 但这样手起刀落,他死了。 人命真的不值钱。 林知音猛地放开剑柄,连连后退。 她退得太快,失了平衡,跌坐在地上。 暗玉还没有咽气,急促地呼吸着,在本能地求生。 但渐渐的,那丝生息慢慢散去,不动了。 他会逐渐僵硬,腐烂,成为一具骸骨。 她……她真的…… 不想再在这个充满血腥气的宫殿待着,林知音踉踉跄跄地撑起来,往外面走去。 夜雪和飞雪照例跟在她身后。 林知音顿住,“我一个人静静,你们回去。” 两人停在原地,不敢再走。 皇帝吩咐:“去崇文馆和钟粹宫说一声,今日公主不去了。” “让她休息一下。” 林知音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 但她不想停下,一停下,刚才的画面就忍不住更清晰地浮现。 许久,她才发现周围的景物变得陌生。 皇宫里所有的地方她都走过了,这里却没见过。 远远的,一座院子立在那里,除了醒目地朱红大门,其它地方都被薄薄的雾气笼罩,如梦似幻的仙境。 但也有点像鬼片里的一座孤宅。 这是哪儿? 要是以前她看到,肯定会跑的远远的,但现在她仿佛失去了害怕的情绪。 林知音走到大门前。 好高的门啊。 她抬手准备敲,门却从里被打开了。 “殿下来了?师父等您许久了。” 等她? 谁? 等她做什么? 这里处处都透着奇怪,但是林知音脑子一片混沌,根本不想管。 她跟着这个人,被带了进去。 走到一间屋门前,带路的人打开门,伸手请她进去。 “师父就在里面,殿下进去吧。” 说完他便走了。 林知音打量着四周进去,前面是个完整的丝绣座屏。 带着雾气的光透过屏风的绸面,影影绰绰的,能看到后面的人。 【装神弄鬼。】 林知音快步穿过去。 “殿下,喝一杯吗?” 他朝她端起茶杯,但听这语气,却像是在邀她喝韵一样。 【好奇怪。】 林知音没去接,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人奇怪、地方也奇怪。】 “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清越的嗓音发出一声轻笑:“那就说来话长了。” “你可以长话短说。” 男子没有接话,他掏出一张手帕递过来,温声询问:“殿下面部沾了污秽,要擦擦吗?” 林知音伸手抹了一下,才发现脸上、手上都是血,大部分还干涸了。 她接过来囫囵擦了一下。 手帕是细麻布的。 她自出生起,用的都是绢帕,还没用过麻做的。 干擦是擦不掉的了,林知音放弃了。 她抖了抖乌红一片的手帕,“等我让人洗好了再还给你吧。” “不用还了,留在殿下身边,等殿下偶然看到它的时候,或许还能记起有我这么一个人。” 【不知所云,神神叨叨的。】 不过林知音难得没有不耐烦,在这里待着,刚才的事情带来的难受似乎消散了很多。 “本公主以前见过你吗?就说忘不忘的。” 男子指了指她腰间的铜钱,温声笑道:“殿下不离身的这个小东西就是我所赠,怎却记不住赠礼人么?” 林知音把腰间的铜钱拿起来,“这铜钱乃国师所赠,你的意思是,你是国师?” “不像么?” 林知音回答地非常果断,一点犹豫都没有:“不像。” “” “听闻摘星楼的国师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子,可你的手看起来,却是细皮嫩肉的。” 【还骨节分明、修长细腻,完全是手控的福音。】 对面的人又笑了一声:“多谢殿下夸奖。” 笑笑笑,有那么好笑吗? “所以我看着像假的。” “殿下信也好,不信也好,都不重要。” “只是在下不愿以假面示以殿下罢了。” 林知音一下子来了兴趣:“你的意思是,老头子是假的,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可你头上戴着纬帽,也不能算以真面目示人吧?” 国师搓茶、出海,动作不停,声音也没有一丝颤动,并不因为质疑有一丝情绪波动表露出来。 他半开玩笑道:“或许是臣貌若无盐,害怕丑到殿下呢?” 林知音想说不像,但转念一想:【虽然声音好听、手也好看,但万一脸就不行呢。】 【说得非常有道理。】 他动作慢悠悠的,洗茶的动作才结束,第二泡茶水杯倒出来,端到了林知音面前。 “殿下似有心事,愿意的话,可以给臣讲讲。” “我会为殿下保密。” 林知音纠结地抠着铜钱。 【倒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大事。】 【男主和水芹的事不算什么,只是我第一次面对,冲击有点大而已。】 【最多做两天噩梦而已。】 听到心声的国师:你管这叫而已? 林知音在思考另一件事,她组织着语言开口:“如果你知道一个人,未来可能会害你,但他现在并没有做那些事情甚至可以说的上一句无辜,那么我要先下手为强,杀了他么?” “公主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