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火堆上烧着的破旧水壶,往缺了几个口的碗里倒水。 没倒两滴就倒不出来了。 他生气地把水壶掼在地上,怒骂:“那个婆娘死哪儿去了!” “是想要渴死我们吗?” 旁边一精瘦汉子皱眉阻止道:“大哥,你别这样。” 他心疼地捡起水壶拍了拍,“咱们家就这一个壶了,再生气也不能糟蹋东西。” 而这些人再渴,也懒得动一动去打水。 等到正中午,该吃饭的时间了,还没有人来给他们送饭。刚才劝说的精瘦汉子焦躁起来:“这贱婆娘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及时添水就算了,现在连吃的都不给我们送了!” 但是宁愿饿着,他们还是懒得动。 直到已经下午了,一个脸色发白的老妇人拿着一堆刚蒸好的粗饼匆匆跑过来。 她一进来,就有人咆哮:“你是死了吗?送个饭都要磨蹭这么久。” 女人慌张解释:“不是的,是我在厨房的时候肚子疼,孩子……孩子流掉了。” 她甚至不敢抱怨一声,为什么见她一直不过来,都没人去看她。 一个人直接就上来,直接大力地、狠狠地,踢到了她的肚子上。 “流个孩子就能当你晚做饭的理由吗!” “你不会给我们送完饭再说吗!” 女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三弟,你做什么!” 老大心疼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这可是我们花了四两银子买回来的,要攒好几年的钱呐!” “你把她踹死了,我们又只能重新攒钱买婆娘了。” “那怎么办?打都打了。”老大把手放到她的鼻尖去感受气息,不知是不是太微弱了,没感觉到。 只能叹一口气:“那就算了吧,扔到后山去,正好这个都长丑了,咱们再攒钱买个年轻漂亮的。” 至于看病? 看什么病。 买药的钱都够买一个新的了。 他们把人拉出去的时候还见到了隔壁大壮家买的媳妇儿。 这婆娘倒是奇怪,来了以后不像其她女的那样哭闹,反而十分乖顺好奇。 甚至对有了很多个男人表示惊喜,觉得幸福得享受不过来的样子。 估计是个傻的。 不过大壮家真是幸运,他们也想买个这么傻的呢。 那些想逃的女人要调教起来多费劲儿呢。 遇到一个顺从的,大壮家的男人突然来了兴致,装作憨厚想讨媳妇的农村人的样子,憨憨的对她好。 倒真像是一家一妻多夫的恩爱夫妻,蜜里调油似的。 但在她前面,他们家已经死了两个女人了。 大壮媳妇见了他们板车上拉着的尸体,害怕地往屋里跑。 她跑回去找自己的夫君们求安慰。 男人们纷纷安慰她:“花妞儿,你和那些婆娘不一样,我们不会这么对你的。” “你也看见那些人都是怎么对婆娘的了吧?知道你男人是怎样对你好的了吧?” “看看你多幸运。” 花妞儿摸着自己微微鼓起的孕肚,虽然她被拐卖了,但这些兄弟几个都很憨厚,对她很好很真诚。 虽然让她离开了原本的家,也不能自己选择嫁人了。 但她也是幸福的对吧? 女人迷茫的靠在他们怀里。 另一边,被运走的刚死的女人就被抬去了后山,连个裹身的草席都没有,甚至连铲铲子埋一下,这几个人都懒得动。 连入土为安都不配,因为他们从没有将她当人。 御史一行人踩着未开发的山路上山。 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查这么一个小案子,但他们只听令便是。 开路的人拿着匕首和长刀,挥着手砍掉前方的藤蔓和杂草,尽力清出一条路来。 突然他发现了前方不对劲,有一块草堆奇怪的凹了下去,还有人走过,踩踏杂草的痕迹。 他扒开挡住视线的藤蔓,被吓了一跳,回头道:“御史,这里有个人。” 御史在队伍的中间,闻言走了上来。 一个脸色苍白的老妇人躺在泥巴地上,薄薄的裤子上一滩血迹。 他回身朝着一个方向道:“郎中来瞧瞧。” 郎中过来看诊,连连叹息:“御史,这妇人刚小产便遭了重击,又被这寒天冻地里吹了风。” “救过来的可能不大。” 御史只嘱咐:“郎中尽力便是,说不定,这还是一个证人呢。” 他们先上来一步就是搜罗怀山拐卖的证据。 陛下的意思,这些人不止是拐卖,还沾上了人命。 最好人赃并获,能直接判处斩。 虽然不知陛下为何会注意一个小山村,但他们做臣子的,听命令就是了。 他上山之前先找了当地的县丞,说明了衙役和村民勾结、放任掳卖妇女之事。 县丞对此表示不知情,并愿意将功补过、协助调查。 清理掉和妤山村民勾结的衙役后,就会在他们后一步围村。 御史让人把女人一起带上了路。 到了村子,一众村民对突然闯入的外来者提起了警惕。 “你们是谁?” 御史带着笑和村长交谈:“仁兄,我们是去京城的游商,但是商队迷了路。” “小弟我本是探路找方向的,谁曾想也迷路了。” “这天色渐晚,不知各位好汉们能否行个方便,让我等住上一晚。” 村长直接拒绝:“不行,我们村里不可能给外人住。” 他身后的青壮们也抄着家伙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像是只要他们敢踏进村里一步,就立刻动手。 于是掏出一袋银子,诚恳问道:“给钱也不行吗?” “住一个人给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啊,就是放在京城最豪华的客栈,也能住个下房,在县里最好的客栈的上房都能住上十日。 一个普通人家一年的花用也才四两银子左右。 只是在他们村子里居住一晚上便是一两银子,这是何等富贵。 刚才还坚决不让他们进村的村民们直接摇身一变,成了店小二,根本不听村长的劝阻。 “您里边请,想住谁家就住谁家,我家宽敞,可以住三个人。” “来我家,来我家,我们兄弟几个都住外头打地铺去,床都给你们腾出来!” 一个人就是一两银子,多几个人上他们家住,他们岂不是就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