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开本就是话少的人,向商晚问清楚今日要做什么之后便带着两个侄子去干活了。 小环拉了拉商晚的衣袖,小声道:“姐,咱们的药膏应该能除疤吧?” 商晚挑眉看她,“你也想到了?” 小环抿嘴一笑,小鸡啄米式点头。 若能将吴开脸上的疤治好,那不就是药铺的活招牌吗? 两人正说着,铺子外面突然嘈杂起来,楚煦顿时小炮弹似地从位置上弹跳起来,小跑出去看。 商晚已经听出来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小孩儿乐意跑腿她也不拦着。 不一会儿楚煦又跑回来,嚷嚷道:“赌坊的人来送礼啦。” “送礼?”小环一脑袋问号,这发展属实出乎她意料之外。 商晚站起来,招呼二人跟上,“出去看看。” 铺子门口围了一圈儿人,打量的目光不住地落在中间那两个提着礼盒的男人身上。 其中一位是方才来过的周管事,另一位商晚不认识,年纪挺轻,但瞧那穿着打扮,约莫也是个管事。 见着商晚出来,周管事连忙上前行礼,面上全无之前的倨傲之色。 商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周管事记着自家东家的交待,即便被慢怠了也不敢跟商晚拿乔,老老实实说明来意。 “手下人不知轻重,扰了铺子的清净,在下特意代表赌坊送来赔礼,还请商掌柜谅解一二。” 商晚:“不敢当,万一你们今晚又派人来烧我的店……” 不等商晚说完,周管事急忙打断:“绝无这种可能,我一定约束好手下,不让他们来打扰商掌柜清净。” 商晚站在台阶上,垂眼瞧他。 周管事莫名有种被东家盯着的错觉,脑门儿上冒出来的汗珠更多,顺着脸颊往下流。 他抬起衣袖擦擦汗,强压住心头的怨愤和不解,牵唇冲商晚笑笑,有两分讨好之意。 商晚心知这是钟离的意思,也见好就收,邀请周管事二人进店喝茶。 周管事顿舒一口气,偏头小心地瞧了眼旁边的青年。 青年面无表情地板着脸,仿佛只是一个看客。 周管事讨好地笑笑,伸出手比划,“钟管事先请。” 青年也不客气,抬脚走在前面。 见状,商晚暗暗挑眉,唇边笑容不变,领着二人去了后院。 前边还在敲敲砸砸,实在不适合谈事。 几人一进铺子,外面的议论声突然大起来。 “玲珑赌坊竟然提了礼物上门道歉,这位商掌柜什么来头?” “谁知道呢,说不准背后有大靠山。” “我还是头一回见赌坊的人低头呢。” “可不是,这位商掌柜好手段啊。” “等铺子开张,我定要来瞧瞧。” “我也来。” “算我一个。” …… 后院,小环烧水泡了茶来,在商晚身边坐下。 身后树荫下,圆圆翘着小脚丫靠在大黑狗身上数树上的叶子,一片一片又一片,童音又软又甜。 楚煦靠在她旁边,圆圆数错了他就出声纠正,圆圆便重新开始数,数了好半晌都没超过十。 周管事止不住好奇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又一眼。 黑狗是他们赌场最凶的斗犬,从上场之日起从无败绩,就连饲养的人都被它咬断过一只手,何时有过这般温顺模样? 这小娃娃到底什么来头? 还有,商掌柜都不担心黑狗咬人吗? 赌场的斗犬喂的可都是血淋淋的生肉,吃一个小奶娃不在话下。 这般想着的周管事眼睁睁看着小奶娃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摸了摸黑狗尖利的犬牙,而黑狗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张着嘴任摸,还一脸享受。 周管事:“???” 这真的是他们赌场的王牌? 该不会只是一条长得一模一样的狗吧? “我家孩子去街拐角买糖人,回来的时候小黑悄悄跟着,一直跟到了家门口。”商晚半点不提两孩子误闯赌坊的事,只道,“我还以为小黑是流浪狗,没有主人,孩子们又喜欢,便留下了。” 周管事:“……” 谁家流浪狗长得膘肥体壮,毛发黑亮啊?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商晚继续补刀,“没想到竟是贵赌坊豢养的斗犬,我还是第一次见这般温驯的斗犬,都不咬人的。” 小环帮腔,“是啊,就没见过斗犬这般黏人的,缠着我家孩子赶都赶不走。” 周管事:“……” 他盯着一唱一和的二人,面皮微微涨红,很想破口大骂。 斗犬能和‘黏人’这种词联系在一起吗? 啊?!!! 看不起谁呢? 可他几次看向旁边的钟管事,到嘴边的怒骂又生生憋了回去。 商晚道:“我不是占便宜的人,既然小黑愿意待在我家,我家孩子又喜欢它,那便是缘分。我想向贵赌坊买下它,你开个价吧。” 黑狗是赌坊的摇钱树,周管事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就将摇钱树给卖出去? 他张口就要拒绝,可钟管事答应的速度比他快,“商掌柜若喜欢,这条斗犬便送与商掌柜赏玩,权作赌坊的赔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一次又一次强调赔礼,态度还这么好,商晚只觉得钟老板要坑她。 她巧言推辞,要么让赌坊的人将小黑带回去,要么报个价她买下来。 周管事有些看不懂现在的局面,怎么还成了他们求着对面那可恶的女人收下他们赌坊的摇钱树啊? 这可是摇钱树! 一局下来最少能赚上百两银子! 周管事不明白,周管事震惊。 商晚却半点没有捡到便宜的感觉,心中警惕拉满。 若非圆圆实在喜欢,商晚肯定直接把狗送走。 可……孩子不过是喜欢一条狗罢了,怎么能不满足呢? 一个要给钱,一个要白送,商晚和钟管事你来我往拉扯半晌,最终商晚花了五两银子买下小黑。 五两银子是打发叫花子吗?! 周管事的脸那叫一个黑啊,依依不舍地看了自家摇钱树一眼又一眼,跟着钟管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 赌坊四楼,钟管事抬手扣响房门。 “进。” 钟管事推门进屋,隔着纱帘禀报,“东家,商掌柜收了赔礼,还花了五两银子买下小黑。” 纱帘后的青年冷哼一声,抬手将桌上的白玉酒杯砸了出去。 钟管事立刻跪下,“属下办事不力,请东家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