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垂眼看她:“你好像没办法一直待在我身边。” 朝露一怔:“为什么?” “……”佐助沉默了一下,“就算是家人,也不一定能一直在一起,更何况……” 我们并不是家人。 “你会有对你来说更重要的人。” 朝露疑惑道:“比如说?” “比如,你喜欢的人。” 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幻术中她一直对他有一种家人的亲昵,他以为她会理所当然的说,“可是我也喜欢佐助啊”,结果她惊喜的说:“咦?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我想的话,佐助就会让我一直待在身边吗?” 佐助一愣:“我没有那么说!” 朝露笑了起来:“真是的,你就不能学学鸣人,坦率一点,有话直说吗?” 佐助恼羞成怒:“谁要学那个吊车尾啊!” 他们确定了要买的浴衣,被琳以“不要在店里给别人添麻烦”为理由,笑眯眯的分别推进更衣室里,换回自己的衣服。 等朝露和佐助出来时,琳已经买下了三件浴衣。 回家之后,朝露就迫不及待的想上楼去试穿新衣服,佐助忍不住问道:“烟火大会是这周没问题吗?” 朝露奇怪道:“有什么问题?” “你不用先和志乃单独去一次吗?” 朝露茫然的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不是什么恋爱搭档吗?” “咦?恋爱搭档?还有这种说法?”朝露好奇道:“可是恋爱什么的,妈妈会教我的啊。不管我有什么不懂,爸爸妈妈都会教会我的!” 看着她那对父母无比信赖的笑容,佐助一时说不出话来。 因为有了父母,所以就不必自己一个人笨拙的邀请别人尝试学习和练习了吗? 可是……就如同他清醒的知道,他们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家人一样,佐助也清醒的知道…… 朝露并没有父母。 他忽然无法直视她那毫无阴霾的笑容,垂下眼道:“所以,这周都有谁一起去烟火大会?” “大家一起,爸爸也会回来的!不过他要和妈妈单独去约会,所以不会和我们一起,这样也好,大人在总是会拘束很多。” “这样。” “嗯。” 佐助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朝露站在楼梯上,奇怪的看着他:“你真的没事吗?这段时间,总觉得你有时候怪怪的。” “这段时间?” 每当这个幻术出现与现实不符的地方,提醒这里只是虚幻时,佐助的心中就会涌起一股莫名的焦虑——他到底在干什么?他居然还有时间在这里装傻,陪人玩着过家家一样的愚蠢游戏吗? “那在朝露眼里,正常的我又是什么样子?” 你说的出来吗? 佐助望着她的视线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挑衅。 朝露道:“是个让人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人。” “那是什么意思?” “我啊,一直都努力的讨厌你,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没有办法成功。” 她脸上的表情变得不一样了。 有家人疼爱的朝露,脸上的笑容总是无忧无虑,灿烂明媚的,而现实中的朝露,只有在面对鹿丸、鸣人、志乃、井野、卡卡西……那寥寥几人时,才会露出明亮的笑容,而一转脸,她脸上的笑容就会变淡,消失。 在忍者学校里的时候,课间休息时,她经常坐在座位上看书,当她专注起来的时候,脸上会没有表情,看起来冷漠的惊人。 后来她开始打工,周一的课间,她趴在桌子上睡觉补眠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佐助不仅见过她许多次忙碌的打工,也见过许多次她跟着卡卡西在河边特训。 那应该是很疲惫的。 所以她有时候本打算阅读书本,也会出现看不下去的情况。这种时候,她会转头看着窗外,可是佐助觉得,她看见的似乎并不是窗外的景色。 她的眼底一片虚无,像是陷入了某种深深的回忆,和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 关于她失去记忆,脑子受伤的事情,佐助也知道,低年级时,有同学用这个嘲笑她,但朝露本人好像并不在意,她望着那些围着她嘲笑她的人,似乎不大明白他们在干什么。 还是鹿丸看不下去,皱着眉头把那些人赶走的。 佐助觉得,他的心态和自己的大概一样——欺负傻子也太让人看不下去了。 不过,那时他坐在前排,而鹿丸就在她后排,他刚刚站起来,鹿丸就已经挡在她的身前,比他快了一步。 当看见鹿丸的时候,朝露漠然的面孔就变了。 她的笑容,和她面无表情的时候,差别那么巨大,不管是谁,都会觉得那一定是最特殊的偏爱。 每个人都能意识到,她对鹿丸的态度与众不同。 ——鹿丸自己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呢? 人对于那些,对自己态度不同的人,总会下意识的多加注意。 佐助看着鹿丸一点点的关注起朝露,一点一点的陷入其中,对她的第一感觉是:捕蝇草。 后来,志乃也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佐助就更加觉得…… 果然,是不会放过虫子的吗。 不过,她知道志乃有一本《朝露观察日记》吗? 佐助有一次路过志乃的座位,他不在座位上,而前座的两个同学打闹,将他抽屉里的东西撞了出来。 一本观察日记掉了出来,正好撞开了书页,打开摊在地上。 佐助原本想顺手帮他捡起来,结果低头一看,那一页上正画着朝露的侧脸。 佐助:“……” 有人抢先拾起了日记,他抬头一看,看见志乃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他的面前。 佐助:“……这是什么?” 这也太可疑了吧! 志乃平静的将日记合上,“你不觉得,她和普通人类不一样,很像虫子吗?” 佐助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听不懂人话。 “虫子没有表情,语言也与人类全然不同,它们在想什么、想做什么、能做什么,你不好奇吗?你只能通过它们触须的颤动、翅膀的震动来接近他们的思想。当你能理解无言无语的虫,与它心意相通时,你不觉得那感觉很棒吗?” 佐助:“……” 志乃也不介意他的沉默,他低声自语:“不过,我还没有办法为她准确分类……蚂蚁、蜜蜂、蜻蜓,还是蝴蝶呢……” 从那天起,他就不觉得朝露古怪了。 因为忍者世界里,比她更古怪的人大有人在。 但有人古怪的让人只想敬而远之,有人古怪的却让人好奇想一探究竟。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志乃的语言污染,佐助看见空中飞过的蜻蜓、蝴蝶,甚至低头看见地上的蚂蚁,偶尔也会想起她。 这些生物独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人类对它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它们沉默不语,就和她一样不可捉摸。 也许独自一人的时候,她才是真正的她自己,她又会在想些什么? 她又知不知道,每次看见他的时候,她都会微妙的蹙起眉头,然后飞快的移开目光,好像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他做了什么? 明明油女志乃那么奇怪的家伙,她都能毫无芥蒂的对他微笑,凭什么……就他一个被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