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明白不该让老太太心存负担的上京,可马秀珍一句话,直接让他们破防了。 他们很清楚,叶家这一离开,许就是一世都见不到了,这离别之痛确实和挖骨掏心没有什么两样。 就像是活在父母庇佑下的孩子,本仗着有人撑腰指引,无从操心,无忧无虑,却突然要接受父母的放手离开,虽然父母已经替他们打好了过日子的基础,可就是会有种离了父母过不好日子的惶恐不安。 更别说还有对父母的不舍和思念。 “姜婶,以后我们是不是见不到你了?” “姜婶,你们这次上京,是不是就永远定居在汴京了?” “” 一群人纷纷凑近将老太太簇拥包围起来,眼底言里都带着不舍和小心翼翼。 老太太胸口胀堵堵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此番进京,若局势彻底稳定,想来确实会定居在京了。 毕竟她的孩子们都要在京城为重塑夏周而各自出力,她自然要替他们守好家宅后方。 可 这黄沙村的村人,都是和叶家患难与共过来的,她亦舍不得抛下。 几乎是一瞬间,老太太心中便拿定了主意。 她擦干眼泪,眼神一瞬便的清明,握着全婶的手言语郑重道,“我也舍不得你们” “可我的孩子们如今都在京中,我也是顾头顾不了尾。” “许是只能让你们多牺牲些了” 随着她说话,众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若让你们离开黄沙村,随我一同进京,你们可愿意?” 村人们:!!! 马秀珍眨落一颗泪珠子,“一、一同进京?真的吗?” 所有村人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老太太刚准备开口,便被全婶急急打断,“不成!” 她先瞪了马秀珍一眼,然后又扫视了众人一圈,“你们想都不要往那想!!” 他们全村老小可是有近五六十口人啊! 和叶家一同进京,叶家还要安顿他们以后生计,那是嘴巴一张一合那么容易的事情。 叶家于他们有大恩,他们未能替叶家做什么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成了叶家的累赘! 村人们回味过来,各自眼神闪烁愧疚。 见状,老太太赶紧道,“全大姐” “姜妹子,你的心我们都知道” 全婶再次急急打断,压根不给老太太说话的机会,“我们虽然舍不得你们离开,但是我们更舍不得辛苦耕耘出来的家园,我们只希望你们到了京城不要忘了我们。” “待将军让夏周举国安定下来,我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到时候我们村里一起凑个份子,结伴去京城去看你们,顺便见个广,看看繁华的汴京城,这一辈子便足矣!” 全婶的话让众村人心头瞬间豁然开朗。 马秀珍揩干眼角的泪,笑道,“是啊姜婶,到时候我们攒了足够的盘缠,举村去京城看您!” “这辈子我还没去过京城呢,定要去看上一眼,再和姜婶叙旧拉拉家常,看看甜宝乖囡囡长大后的模样,死了都甘心呐!” “你们想的也太美了吧,将军和叶家几个儿郎都那般出色,到时候姜婶定是京城最尊贵的人,那是你我能想见就能见的?你还是蹭姜婶未走,多看姜婶几眼,多拉拉手也是好的哈哈!”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说着,方才的离别之痛,轻飘飘的掩藏在话语当中,仔细体味,却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老太太不言不语,面色含笑的静听着大家伙说笑打趣。 她知道,全婶拒绝自己的话,是不想黄沙村成为叶家的拖累,可于她和叶家来说,黄沙村的人是他们对抗艰难时日的战友。 哪怕有朝一日如他们所说,叶家在京城立住脚了,日子富贵安稳了,若有黄沙村的人相伴在侧,更能时时刻刻让他们回想起曾经那些艰难时刻。 忆苦思甜,甜方更甜,才能更珍惜当下所有。 所以,她说带黄沙村的人一同进京,并不是随口的客套话。 先前是吵吵嚷嚷争先恐后的打趣,随后见老太太一直笑而不语,大家伙又都默契的止了声,满脸无措的望向她。 “都说完了?” 老太太笑容绽放的更大,“这下该轮到老婆子我说了吧?” “那便认认真真听我老婆子说几句肺腑之言吧!” 边说,她便望向全婶,“全大姐,虽然你我在人生半途结识,毫无血缘亲情,可我问你一句,若此番将军大事未成,我们在京中险象环生,说不准还会累及你们,你可会怨怪妹子我?” 造反之事,是她儿弘远撑头挑梁干的,更是和叶家脱不了干系,若事成,自然是鸡犬升天,一荣俱荣。 可此事险象环生,若有什么岔子,叶家举家覆灭,和叶家亲厚的自然会受池鱼之殃。 黄沙村便是这最为亲厚的池鱼,会遭受什么,可想而知。 闻言,全婶先是一怔,随后毫不犹豫道,“不会,怎么会!” “莫说叶家于我们有恩,只要良心未泯,都不会怨怪!!” 掷地有声,让一众村人纷纷点头附和。 将军起义乃是大义,他都舍身为民请命了,他们这些坐享其成的感恩都来不及,又岂能诟病半句? 闻言,老太太动容道,“其实你说的,我都知道,并相信。” “虽然我们是半道结实,但已经胜如亲人,我没有姊妹,唯一的兄长也因家道中落失散了,虽然儿孙绕膝,可到底不是同辈人,有些话却是于他们说不得的。”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和全大哥当兄嫂看待的,总觉得看到你们,心中便熨帖踏实。” “我亦能感知,你们拿我当亲妹子一般对待。” 说着她把全婶的手握的更紧了几分,“有血缘亲情,互爱互助那是天性使然,可我们之间的情谊,可以说比血缘亲情更为难得” “所以我知道你方才拒绝我的提议,知道你害怕成为叶家的负累,心中便有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