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军营? 自从妇人们被掳进军营,便清楚不管羽林军想做什么,她们都再无生还的希望。 可眼下却突然有人说要救她们出去! 虽然开口说救她们的一家子全是老弱妇孺,可只要同她们对视,便下意识生出信任。 “瞧你们这副模样,该不会真信她们能救咱们吧?” 一道嘀咕声从角落传来,带着满满的不屑和做好赴死准备的决然,“连笼子都出不来,说什么空头大话?” 老太太顺着大家伙的眼神望过去,只见说话的年轻妇人慵懒的侧卧在干草堆上,微眯的狐狸眼不与之对视,便已觉妩媚横生,“老婶子,做不到就不要瞎给大家伙希望,殊不知,希望越大,死的越不甘痛苦!” “倒不如直面现现实,说不定受死的时候,还能因为状态松弛减轻几分痛觉” 边说,年轻妇人边伸手捂住打了个呵欠。 纤指盖唇,连身上的布衣都遮不住举手投足的风流娇媚。 见此一幕,妇人们个个眼生嫌弃。 “你想死没人拦着,何必多嘴多舌招人厌!!” “婶子,你甭理会,一看她这狐狸精模样便知不是什么好货,又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对啊婶子,我们都信你!” 妇人们七嘴八舌的低声谴责年轻妇人,替老太太打抱不平。 年轻妇人睁开眼,好笑道,“嘴长在我身上,我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你们管的着嘛?” “即便逃出去,即便能生下腹中的孩子,你们可能给孩子一个安稳的生活?” “你们当真以为霍家军起义是为了咱们老百姓?呵呵,那不过是上位者为了名正言顺的篡夺权位,而笼络人心的套路罢了!” “等着吧,即便霍家军获胜,对咱们老百姓来说也不过是换了个虐夺自己的对象罢了!” 末了拍了拍自己不太显怀的肚子,辗转翻身面对墙角,“孩子,这污糟人世,娘都受够了,又何必让你出来受苦?” “别怕,娘带着你上路,咱们下辈子做个花花草草,那也比当个人松快!” 末尾的一番自言自语,虽言语轻快明朗,却满是对这人世的失望透顶。 一众妇人沉默了。 年轻妇人话语虽尖酸刻薄,但却狠狠的将理想和希望挑破,露出不堪入目的现实。 霍家军,真的是为了百姓起义的吗? 即便能逃出去,她们自己都尚且食不果腹,孩子降生到这世上不过是跟着她们遭罪罢了。 老太太轻叹一口气,望向儿媳和闺女,三人都没有对年轻妇人的犀利质疑生出半分不喜,反而觉得悲哀心疼。 这些犀利的话语背后,是历经心酸苦楚的印照,是攒尽了失望后的宣泄。 即便有些恼怒年轻妇人错怪了霍家军,老太太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替霍家军辩驳,只担心自己一个语气不周,便会让这个年轻妇人死志更甚。 “漂亮婶婶,小宝宝想见娘亲吖!” 奶团子的脆声打破了沉默,众人齐齐望向她,微微不解。 原本闭眼的年轻妇人也睁开了眼,微微怔愣。 苏玉莲刚准备阻止甜宝,却被老太太摇头制止,她看着甜宝的眼底,是信任和期待。 等了一小会,见年轻妇人没有转身,奶团子干脆扒到了笼子边,“漂亮婶婶——” 声音拔高了些,“宝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天天听着娘亲说话,娘亲的声音是天下最好听的声音,宝天天都想早点见到娘亲,漂亮婶婶的宝宝一定也想见到娘亲的吖!” 漂亮婶婶说话不好听,可姥姥并没有反驳,说明漂亮婶婶不是坏的。 而且,宝听懂了一些,漂亮婶婶不想活了,那漂亮婶婶肚子里的小宝宝也活不成了! 年轻妇人清晰的察觉到腹中孩子微弱的动了动,像是听到了甜宝的话给予的回应。 娘亲,我想活,我想见娘亲 眼泪猝不及防的溢满眼眶,“无稽之谈!胎儿都还未成形,哪里听的到外界的声音!” “就算听的到,那也该明白外头处处疾苦,便更不想出来受苦!” 说完她便紧闭上眼睛,甚至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漂亮婶婶——” 奶团子急了,“只要和娘亲在一起,宝不怕吃苦的吖,婶婶肚里的小宝宝肯定和宝想的一样吖!” 闻言,甜宝身后的叶永荷骤然红了眼眶,倾身上前环住了奶团子的小身子。 虽言语稚嫩浅表,可她的孩子,正企图用自己的真心感悟挽回一颗将死之心! 一众妇人更是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只因她们都是人母,听着甜宝懂事的言语,仿佛听到了自己肚中孩子的心声。 “这位妹妹,我知道,你定是受了很多的苦楚与不公,不管你信也不信,我确实能感同你的身受” 叶永荷拭干眼泪,望向墙角的年轻妇人,“只因我先前也有过类而不同的遭遇。” 年轻妇人再度睁开眼睛,却闪过一丝讥讽,“类而不同?呵呵,确实是类而不同!” 说着她翻身坐起,直直望向叶永荷,“不可否认,当今世道,世人皆在苦海挣扎,可那些尚只在浅滩的,又怎能和绝境深处的人相提并论?” “感同身受?姑娘,你也说了类而不同,又怎能轻易说出感同身受四个字?” “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感同他人的身受,除非你是我,分毫不差的经历了我的前半生” 叶永荷沉默了,闪烁着垂下了眼眸。 年轻妇人字字犀利,却也字字在理。 是啊,她虽经历过几年至暗的时光,可先前她的生命里都是家人给予的温暖和阳光,足以支撑她走出那些至暗的日子。 若有人从出生就从未见过光呢? 想到这里,叶永荷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猛然抬头重新望向年轻妇人,“我无须经历你的前半生,你也不用企图说服我说服你自己,只有轻生才是结束苦难的唯一途径。”